建安十二年(207年),曹操在邺城大封功臣二十余人,皆为列侯,其余依次受封。
为了肃清袁氏残余势力,也为了彻底解决三郡乌桓入塞为害的问题,曹操带兵远征乌桓。这时刘备向荆州牧刘表提出趁机偷袭许都的建议,刘表没有采纳,于是刘备孤身一人北上。
他去见了荀彧。
“玄德公这是……”荀彧有些好奇地看着刘备。毕竟曹操锲而不舍追着刘备打了数年,如今曹操前脚刚走不久,他没想到刘备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荀令君,好久不见了。”刘备也十分坦诚,丝毫没有恶意。
两人曾在酸枣会盟时有过数面之缘,只是那时两人各为其主,所以不过是点头之交。如今时过境迁,刘备也有些唏嘘。
“你居然来这里,难道就不怕我抓你吗?”很显然荀彧也想到了这点。他的声音十分沉稳,虽然是在问询,可语气里并未带上半分探究。
“你不会的。”刘备的性子向来弘毅宽厚,说话间透着一股亲和力,可下一秒却语出惊人:“因为当初衣带诏的事情我也参与了。”
“什么?”荀彧反问道,瞳孔也不由得缩了一下。
“衣带诏。”刘备很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次,这也正是他这次来的目的:“当时董承口中所谓的天子诏书,我见到了。”
曹操做事向来谨慎,当初宫变时许都上下全被他清洗了一遍,事后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事发时荀彧人不在许都,所以想要寻到蛛丝马迹简直难如登天。
“所以呢?”荀彧再次看向刘备,语气比起先前又沉了几分。
现在刘备说自己见到了当时的那封诏书,荀彧反倒不急于探寻当年的真相了。
他并非是三岁小儿,很显然刘备此行的目的多半是冲他来的。又或者说,这些人的目的多半是冲他来的。
邺城如今是曹操的地盘,刘备又是重点关照对象,断然不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荀彧面前。
他有帮手。荀彧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但又是谁想将多年前的旧事重提呢?
“荀令君是个聪明人,所以你知道我骗不了你。”刘备的眼神很是坦荡,直接开门见山道:“其实那诏书是假的,也就是说,当年董承矫诏了。”
荀彧的眼神闪烁了几下,却没有说话。只是一封假诏书,根本不值得刘备冒此大险,肯定另有隐情。
“当初看到诏书的不止我一人,”刘备见状继续说道:“一同随着董承起事的,也远不止我一人。”
“还有谁看到了这道矫诏?”荀彧沉吟片刻,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惑自己的问题。
“父亲。”司马懿有些担忧,毕竟荀彧和曹操的关系匪浅,如今司马防竟在荀彧面前搞出这种小动作,怎能让他不担心呢?生死均系在别人的一念之间,这种命悬一线的感觉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司马懿焦灼地在屋内来回踱步,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抉择。
看着儿子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司马防反倒十分镇静,因为他自认对荀彧还算了解,所以这次助刘备重返的行为倒也不算兵行险着。
“懿儿你转得慢些,晃得为父眼晕。”司马防确实是有些眼花。
“陛下。”刘备的视线一直停在荀彧身上,面对这人的问话也没有丝毫闪躲:“当时陛下也看到了这封矫诏。”
荀彧变得更加沉默。
当皇帝知道矫诏存在的时候,究竟谁看过这封诏书这个问题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全都知道。
天子向曹操哀求,求他放过董贵人一命;帝王给曹操下了一道手谕,让曹操为荀彧请了爵位;皇帝为两家赐婚,还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够百年好合。
他们这位年轻的陛下似乎很努力地将他和曹操捆绑在一起。可究竟是为什么呢?曹操对这个局面又看出了多少?大婚那天曹操的沉默难道也是因为这个吗?
满腹的疑问只能荀彧自己吞进肚子里自己消化,他不能去问皇帝,因为多半问不出答案。同样他也不能去问曹操,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现在的曹操更不会给他答案。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荀彧突然觉得很累。在刘备离去之后,荀彧大病了一场,一连养了几个月的病。
好在这段时间邺城无大事,荀彧勉强还可以支撑,只是他的身体状况实在堪忧,再也没能熬过一个通宵。
建安十三年(208年),曹操开辟玄武池训练水军。六月,曹操废三公,恢复丞相制度,自任汉朝丞相。曹操基本平定北方后,兵锋转而南向。七月,进军南征荆州牧刘表。八月,刘表病死,其子刘琮接任。九月,曹操大军进至新野,刘琮以为无法抵挡,举荆州之众投降曹操。
邺城。
荀恽与妻子曹文一道归家探望家人,与往常一样,这本应该是一次很寻常的探亲,可这次却出了岔子。
曹冲在家中不慎落水后感染风寒,没几日就死了。
荀恽与曹植相交甚笃,事发时两人正在不远处,虽然他们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就将落水的曹冲给捞了出来,可终究还是没能保住性命。
曹冲是曹操最喜爱的一个儿子,将来也最有可能承袭曹操的爵位。如今曹冲已死,无论如何曹植都摆脱不了争抢世子的嫌疑,荀恽碍于和曹植的私交,同样也无法自证清白。
两人一时间百口莫辩。
“这就是你所谓的计划吗?”荀彧修书一封,语气里已经带了几分质问刘备的意思。
曹冲那个孩子他也见过,心地仁爱,识见通达,将来若接过乃父的担子,定是社稷之福,如今折在十三岁这个年纪,实在可惜,而且太不应该。
曹□□了一个儿子,他的另一个儿子和荀彧的儿子也掺和其中。曹植难辞其咎,荀恽也会连带着一起遭殃。荀彧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次自己多半也是逃不过的,因为很快他会被曹操问责。
既然如此,就休怪他翻脸无情了。
正如荀彧所料,那封信早上刚刚寄出,曹操在得知了爱子的死讯后,也八百里加急往回赶,终于在夜间翻过荀府的墙,还一脚踹碎了荀彧的房门。
荀彧坐起来看着曹操。
那门只是掩着,荀彧借着皎洁的月色看去,现在的曹操看起来如同强弩之末,丝毫不像是能踹他房门的样子。
“对不起。”荀彧明知这人的来意,如果硬来的话,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曹操低头看着地面的木头碎屑,整个人还在发抖。
这一路上他虽然五内俱焚,脑子却已将千丝万缕的事情梳理了许多遍。荀彧的嫌疑本应该是最大的,可这反倒说明了他没有嫌疑。
虽然这时的曹操全凭一口气硬撑着,可脑子却异常的清醒。除了刚才自己踹那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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