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听到这话,无端想到早年间曾被这人连哄带骗地去偷新娘的荒唐事,无比认真地回了一句:“前半句我不多做评价,但后半句我认为他说的对。”
曹操挑眉看了他一眼:“袁本初。”
“抱歉,习惯了。”
话虽如此,袁绍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歉意,因为昨晚张让家刚好就失窃了。
据说那贼人胆大包天,不仅偷了东西居然还敢杀人。好在张让侥幸从歹徒手里捡回了一条命,如今却因伤重而不得不在家休息,这样一来却让十常侍乱了手脚。
当今天子并没打算传位给自己的嫡长子,所以一直未立太子。自从那位病危以来,便有了废长立幼的心思,打算将皇位传给养在太后膝下多年的幼子刘协手上,而这一举措也得到了十常侍的拥护。
可废长立幼向来是大忌,刘辩更是皇帝的嫡长子,本就是唾手可得且名正言顺的皇位,皇后的兄长何进更是手握兵权,试问皇后一党又怎会心甘?
袁绍和曹操同属西园八校尉,向来就有诛除奸宦的想法,自然与何进并作一处,十常侍向来以张让为首,因此他自然就成为了皇后一党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张让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这群宦官和一盘散沙也没什么两样。
莫说这皇帝的遗诏尚未拟好,就算是遗诏已经拟好了,刘辩文有百官中清流的支持,武有自家亲娘舅的庇佑,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曹操知道,总要有人去行刺的。
可惜袁绍却不这么想。
“他怎么说你是贼?”袁绍见曹操半晌没有说话,又追问道。
“你为什么不问他是怎么非礼我的?”曹操有些好奇。
“那不重要。”袁绍的眼神很锐利,一下子就看到了曹操心里。
早朝上没有见到张让,这人又遮遮掩掩不肯说自己受了伤,所以袁绍早已将其中缘由给猜出了七七八八,张让没来这事多半和曹操逃不了干系。
“而且做贼也没什么不好。”他调侃着曹操,脸上的笑意始终没有散去,眼底还多了一份深意。总比被人说你是个刺客要好。
曹操看向袁绍,两个人分明都在笑。
曹操想要借助内力一举瓦解奸宦,袁绍则想调兵遣将进行兵谏。大将军何进不久后被斩杀于嘉德殿,少帝也被挟持出宫逃至北邙,恰好迎面遇上进京勤王的董卓。
何进已死,皇城之中再无人能与董卓抗衡。
张让投江,曹操舍本逐末;少帝陷落,袁绍与虎谋皮。先前两人的苦心筹谋全成了笑柄。
行差踏错,满盘皆输。
中平六年(189年),董卓想要废帝另立陈留王,袁绍不应,横刀横刀长揖而去,很快袁绍就离开了雒阳。不久后曹操也变易了姓名,间行东归。
二人先后的悖逆之举无疑是在打董卓的脸,他自然无法容忍。这个场子若不找回来,他怕是也没脸继续赖在这雒阳城了。
盛怒之下的董卓很快就下了通缉令。可不同的是,袁绍旧友在董卓面前求情,所以袁绍就免了这道通缉令,可曹操却没那么幸运。
发现自己被通缉后,曹操一再小心地隐瞒着自己的身份,可每座城镇门前都张贴着要拿他的告示,况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次三番他都险些被擒,多的是人要拿他去换那价格不菲的赏银。
一旦被抓回去,他必死。
为了平安逃回陈留,曹操索性直接绕开了城镇,这样一来路程就变得更远了,再加上他没有办法进城及时补充食物,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
『太祖过伯奢。伯奢出行,五子皆在,备宾主礼。太祖自以背卓命,疑其图己,手剑夜杀八人而去。
中牟疑是亡人,见拘于县。时掾亦已被卓书;唯功曹心知是太祖,以世方乱,不宜拘天下雄俊,因白令释之。』
离开了中牟地界,曹操继续往前走去。现在的他谁都不能信,谁也不敢信。
好饿。
天气逐渐转凉,夜间又起了风,现在的曹操身上带伤,再加上已经几天没有进食,眼前感到一阵阵眩晕,胃里也痛如刀绞。
腰间挂着的水壶早空了,好几天没有遇到溪流,沿途的村落人多眼杂,又有吕家庄血案的教训在前,他不敢再轻易冒险,只好咬着牙硬扛。
再这么下去他很快就会饿死。
幸运的是,他在一片林中发现了一只误入猎户陷阱的野兔。
小心避开一路的机关陷阱,他将那野兔取下,正好不远处有一座破庙,他提着就朝那边走去。
掏出随身的短刀给猎物放血后剥皮,挖好坑正要生火,他动作停滞了一瞬,又收起了火折子,只是将皮毛和血迹给掩埋了起来。
已经有人死于他的猜忌,曹操苦苦挣扎了一番,他实在不想再这么糊里糊涂地杀下去了。
曹操想了想前几次自己险些被抓的经历,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久未进食的胃已经开始抽搐,甚至连他的手脚都在发抖。
不能生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虽说这里地处偏僻,可难保会有像他这样过路的行人。万一火光将人给引来,他势必要继续杀下去。若是不杀,一旦被抓回去落在董卓手里,等着他的只会是死路一条。
可如果再不吃东西的话,等着他的也是死路一条。
这时曹操手上还提着方才处理好的生肉,挣扎再三后竟直接将其塞到了口中。生肉里夹杂着血沫,口腔和鼻腔瞬间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曹操的鼻子本就灵敏,如今更是如同酷刑一般,激得他一阵阵干呕。胃里泛着酸水,肠胃剧烈翻腾着想要将这些异物吐出来,喉咙里眼泪也不自觉涌了出来。
我不能死。我要一定活着回到陈留,而且迟早有一天要将那倒行逆施的董卓给亲手杀了。
拼命压下恶心和呕吐的**,曹操进食的速度十分缓慢,可随着几口食物被咽下,胃里抽搐的感觉果然平复了许多。
可那血腥味实在太浓了,他完全没办法忽视。只好一边干呕着流泪,一边继续嚼着生肉。
脸上的泪和血水混做一处,看上去十分骇人。
月华似练。
荀彧踏进庙中,借着月色恰好见到了曹操的“惨状”。
“怎么不生火?”虽然是询问的语气,荀彧的声音却有些平静,可是在曹操听来,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
来者不善,这人分明是冲他来的。
曹操抄起地上的刀就冲着来人而去,荀彧见到一点寒芒直指自己心脉,也很无奈,怎么每次见到这人都是剑拔弩张:“不是吧,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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