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猴子与惹人厌烦的男子走了之后，老蛇便一直十分忧愁。
他揪心自己已经死去的蛇子蛇孙能否死而复生，也对眼前的仇人恨之入骨。
可那仇人，不，仇虎似乎也有所感，一逮到机会便想着法子自尽。
“去，把他从树上取下来。”老蛇向挂在树上的影子看了一眼，习以为常地吩咐道。立马便有一小蛇游了过去，嘶嘶地将那只已经把自己勒没气了的老虎放了下来。
那小蛇很有眼色，也有些功夫。两蛇尾抽下去，那老虎便重重地喘了口气，被憋得深紫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这已经是他第二十一次自尽了。
老蛇习以为常地瞄他一眼，看他寻死未遂，便幽幽地叹了口气，嘴里嘶嘶地念叨着：“哎……我可怜的孩子哎……还没活一千年，怎么就没了呢……”
说着，他又擦了擦眼角的泪。
巴蛇虽然是冷血动物，可眼泪是热的，在它那巨大的鳞片上反射出冷冷的光。
巴蛇群的其他蛇都被他的话说得重重叹息，整个山头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老虎看着眼前的一众巴蛇，硕大的脑袋都含着巨大的泪珠，不像是修成仙或修成佛的神仙，反倒像是人间家族的族人亲属。
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
可他已经死了二十一次了，那老蛇救了他的命二十一次，却一次都没有原谅他。
在这氛围中，他无所适从。
于是——
“族长族长，那老虎，他他他他他他溺水了！”一条小蛇游了过来，边喘着粗气边汇报着。
“等等。”老蛇嘶嘶吐着信子：“等他呛得差不多了再捞出来。”
它要让那蠢老虎明白一件事，蛇，不是什么好惹的东西。
孙悟空和谢灵君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老虎被一群巴蛇围着抽尾巴，他躺在地上，袈裟被水浸成深色，毛发湿成了一簇一簇的小尖角，眼睛紧闭。
一群脑袋比他身子都大的蛇围着他，用的巨大的声音窃窃私语。
“我算着时间哩，死不了的。”
“那我刚抽他咋个莫动静？我的力气不够大蛮”
“有可能，要不你再试试？再用点力。”
“那可不中，我抽王八的力气都使了，再用劲儿，尾巴都断了。”
孙悟空眼睁睁地看着一条肌肉嶙峋，从蛇头，到蛇尾，每一片鳞片，都包裹着鼓鼓囊囊的肌肉的蛇，从蛇群中走了出来。
“我来试试。”
孙悟空看那蛇嘶嘶吐着信子，举起了尾巴。再看看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老虎，想死的心都有了。
“大哥，不用不用。”孙悟空眼疾手快地拦下了那已经抽到半空的尾巴，露出了当年大闹天宫都没露出的谄媚表情：“他粗手粗脚的，刮花您的鳞片就不好了，我来就好。”
他边说，边用内力震出了老虎体内呛进去的水。老虎咳出了说，盯着孙悟空，露出了一丝迷茫的神色。
但很快便清醒过来，老虎抓着孙悟空的肩膀，着急地问道：“可还顺利？那几只蛇救活了吗？”
孙悟空点了点头：“地府给点面子罢了，也不是什么难事。以后遇到此事，莫再冲动行事。”
他说完，便有几条蛇游了过来，含着眼泪告诉巴蛇族长，那几条死去的小蛇已经转醒，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
老虎松了口气，终于力尽晕了过去。
孙悟空看他没什么事，便寻了个石头让他好好休息。巴蛇的族长垂着大脑袋，对孙悟空深深一拜，以示谢意。
然后，它那尖细的竖瞳对准了与孙悟空一道的谢灵君，一巨大的尾巴也探了上来，将孙悟空与谢灵君围了进去。
“你与我族之间，死仇已报，活仇难免。”族长看谢灵君杀了数个无辜生灵，却毫无悔意，心中难平。
“那你待如何？”谢灵君还是那副目空一切的德行。老虎与他同是杀了生灵，反应却大相径庭。
巴蛇族长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谢灵君被这畜生的话逗乐了，巴蛇不愧是深居山林，无缘得见俗世，说话真是朴实得很。
“族长！我太奶奶，我太奶奶从墓里爬出来了！”一条小蛇窜了过来，像是被吓得不轻。
巴蛇族长听到这话，哪里还顾得上谢灵君，一甩尾巴便向远处游去。
“等等族长！”老蛇跑得太快，那小蛇的话都没听全，就跑了。
“我太奶奶说，你要是敢去见她，她就拿你去喂金雕……”小蛇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听不见“她说你，在她死了以后不给她烧纸，还跟隔壁奶奶唠闲磕……”
“大仙，是你把我太奶奶带回来的吗？”那小蛇转眼，看到了眼前金光闪闪的那只猴子，很没见识地问：“难道，你是传说中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这种没见识的程度，就像是谈起猴子只知道孙悟空三个大字一样。
孙悟空这些年被妖界的崇拜者们骚扰得牙疼，几百年也不来凡间一次，一直在西天猫着。
这是因为，天庭的人看不起他，说他是二傻子，傻缺，跟天帝作对，还暗地里排挤他，他觉得没劲，不想跟那群官迷们一般见识。
而凡间，尤其是妖界的妖怪们，将他视为偶像，甚至有女妖怪自己用石头雕一只猴子抱着睡，每次他来妖界，都会被狂热的粉丝踩踏。
所以，这小蛇的问题，对孙悟空来说，真是很难答。
他刚准备搪塞过去，说自己是孙悟空花果山里的一个小猴子，得了一些机缘才开了灵智。他正准备胡诌个一两千字，却被谢灵君抢了话头。
“对。”谢灵君笑得不怀好意。
“他便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