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自如不得不提醒这位毫不见外的医院负责人：“哥，我在直播，是不是，不太好？”
谢十五面不改色：“嗯？为什么不好？我们工资很高的，难道你们没钱还会做牛做马的干活吗？”
观众&王自如：“……”
这医院会不会说话！
谢十五表示，他不会，他也不想会。
哈哈，终于不是他当牛做马也拿不到多少钱的时候了，想当初在地府的那些心酸打工史，再看看在阎爱医院的高薪工作，谢十五觉得自己不炫耀出去，就要又憋死一次了。
不过嘛，谢十五也不会太得意，把任务给搞砸了，他还等着这位小兄弟给他送业绩呢！
谢十五非常热情地带着王自如凑近工地，给他们看看医院目前做出的努力。
医院是真的非常非常地重视医疗设施的建设了。
在这时候，他也是很正经地给自己医院宣传的，让整个直播间都瞬间蒙上了一层正式的滤镜。
大家都有种，不好意思叫主播搞事情的感觉。
但没想到主播是个会主动搞事情的人，他们是真的很感动，主播心里有自己。
王自如掏掏耳朵，眉头皱得紧紧的：“奇怪，怎么总感觉有人在叫我。”
谢十五一顿，下意识往王自如前方看过去。
王自如那没有什么联系的老父亲，正在挣扎着，要突破两个无常的束缚，来骂王自如。
“……#@￥你个畜生不如的叉烧！没看见你爸我正在这受苦吗？！”
“领导，领导，我真的错了，我儿子有钱，我儿子能给我付住院费的，求求你了领导，领导你让我儿子来替我吧！”
“王自如！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我王平的种？你跟你那个唔……”
已经习惯他这些天满嘴骂前妻骂儿子状态的范七二毫不犹豫地塞住了他的嘴。
最烦这种对别人的钱占有欲重，心里没数的普信男了。
败坏他们良家男的好名声！
谢十五暗暗给范七二送去一个赞赏的表情，虽然他们要借王平的名义送王自如来医院打工，但不代表他们就看得上王平！
他笑呵呵地和王自如搭话：“什么叫你，这里吵闹，怕是听岔了吧。”
说着，谢十五又简单介绍了一下工地，最后才道：“这还没建好，也没什么好看的，若是小兄弟你想看，等建成了，我们再让你来直播，怎么样？”
王自如心想也可以，虽然这里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投桃报李嘛。
他二话不说地答应了下来。
谢十五都有些不忍心坑他了。
想了想还是给了王自如一个机会：“我们医院住院部目前还在发展期，你……”
王自如认真承诺：“小哥你放心，我直播不搞虚头巴脑的，全都是写实，绝对对得起自己良心。”
谢十五沉默两秒，笑容扩大：“好好好，我们医院就喜欢你这样诚实有良心的兄弟！”
王自如听着总感觉这话怪怪的，又听不出哪里怪，只能奉承地跟着点了点头。
谢十五还有什么不忍心的呢，可能这就是他们人类说的缘分吧。
这么符合他们医院文化，不坑来做临时工可惜了。
他带着王自如往医院走，不着痕迹地简单解释了一下医院为什么晚上出车和医设的事情，没有多说。
等到了医院门口的时候，谢十五还提醒了一句：“医院隔音效果还是很不错的，你可以在走廊和手术室尽情直播，但病房就不能让你进去了。”
“明白明白，”王自如都懂的，“小哥你放心，我其实就想直播一下夜半急诊这个瞬间，播完就走，绝对不吵到别人。”
谢十五笑容非常真实帅气：“好好好，我们一定让你看完全程。”
至于怎么看的就不好说了。
王自如并没有看出谢十五真实笑容下的算计，他跟着谢十五一起进了医院，发现医院大厅处就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正在倚着墙等着他。
青年似乎是刚被通知过来的，头发凌乱，白大褂披着，脖子上挂着听诊器，金丝眼镜后藏着一双略带疲惫的眼睛。
正是周安。
周安对他们点点头，瞬间就扯出了营业微笑：“十五和我说了，你好王主播，我是阎爱医院的院长，周安。”
王自如心底暗暗吐槽，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喊自己王主播的，不过他面上倒是也很热情：“你好你好周院长，打扰了打扰了。”
“没事，还要谢谢你们给我们医院增加知名度呢，”周安笑眯眯地说着，转身带着王自如往医院走，“要不是十五和我说，我都不知道我们这刚起步的小破院也有那么多的关注。”
他开玩笑道：“要是知道，也不至于弄什么规则怪谈当特色了不是？”
王自如心防三言两语地卸了下来。
周安实在是看着太年轻了，实际上也很年轻，他读书早，还跳过级，哪怕是博士毕业，有了不少的工作经验，但实际上距离三十岁也有一段的距离。
加上他长得不显老，现在头发又是乱糟糟的样子，很是能给王自如亲切感。
他不自觉地就和周安说起了自己直播的缘由，还没忍住秃噜了自己的心里话：“我还以为你们是故意晚上出车弄噱头呢。”
周安笑容不变：“主要还是人手不够，我们当然也想能一整天都接收病人了。”
王自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院长，我打听过，你们救治的病人都说你们的医术很高，为什么……”
他想问，为什么医术那么高的医生要聚集在这个小破院，可话刚说出口就想起来，面前的这位小年轻，不仅仅是医术高超的医生，还是这家小破院的院长。
王自如有些尴尬起来了。
周安也不觉得冒犯，简单地和王自如解释了一下，大致就是他们医院也是临时成立的试点急救医院，目前还是起步期，他们的董事认为，医生才是医护最重要的救命基础，所以在医生护士上投入了大价钱。
王自如悟了，一瞬间就悟了。
不为别的，他想起那些多才多艺的搬砖医生护士们，突然间就不敢问到底是多大的价钱了。
他们聊天间，周安也带着王自如在这个小小的值班室转了一圈。
因为本来就不是他的办公室，里面的东西都不算多，不过周安也能狡辩。
谁让医院忙呢？每天脚不沾地地做手术，自然这里就没多少痕迹了。
王自如和弹幕的粉丝们都夸赞着阎爱医院医生的敬业。
自然，值班室看完，他们就直奔主题，看所谓的医院病人守则，以及医院的等待救援室了。
除此之外，只有一个过道和病房的一层楼临时医院，确实也没有什么可看的。
王自如想着，一出值班室，转个弯的功夫，就看见了那个被论坛的坛友各种宣传的医院病人守则。
饶是曾经在论坛看过照片，在这个时候，还是会有种，进入规则怪谈密室的感觉。
医院的灯光不算明亮，墙面倒是白得亮眼，但配上黑红色的医院病人守则，以及那过道上大大的标语，属实是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往里，长长的过道正中央，写着大大的【阎爱医院，您不二之选】
的黑字，上面还带着红色晕染，把本来就阴冷的过道，映照得更加的鬼气森森。
而拐角的墙壁上，用十分圆润的字体，一排排地写着几条简单又让人细思极恐的守则。
【阎爱医院住院病人守则】
【亲爱的病友，您好！
初入医院这个冰冷的大家庭，您可能会有些不习惯，以下是一些帮助您适应医院的贴心提示，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
1.本院遵循以人为本，以命为重的基本原则。护士是不会轻易送您入黄泉的，所以请不要过于担忧，您的情绪可能影响您身体的康复。
2.本院隔音良好，在等待自己手术消息时，您可以放肆宣泄不安，但请不要妨碍护士的救援工作。若您过于焦躁不安……
……
8.本院受困当前医资有限，仅救援鬼门关徘徊的病友，请阳间病友不要随意碰瓷本院。
9.若您有任何疑惑和不满，欢迎致电4449414，医院意见处理部欢迎您的来电。
最后，感谢您的阅读，本院在此郑重承诺，凡收入院病人，本院必定助您平安还阳。】
王自如一条一条地念给直播间的观众听，自己念得都快要沉默了。
直播间的观众也是头一次看见有哪家医院真在墙壁上搞规则怪谈，还是这种规则怪谈的。
当即弹幕就爆发了，有一个算一个地都在疯狂吐槽。
【卧槽卧槽，这个守则真是……充满了一种平静的疯感。】
【所以我现在打4449414会接通吗？[狗头]】
【不会，我刚刚试过了，是空号。】
【其实也能想到吧，哪有那么正好的号码，感觉就是玩梗居多。】
【不不不，细思极恐啊家人们，你们看，这个写作病人守则，可通篇用的全是病友，只有最后一句才写了病人！】
【这个怎么了？不是显得亲切吗？】
【我想前面的意思是，医院说，他们以人为本，以命为重，可这个守则真是写给正在做手术的病人看的吗？病人怎么看自己做手术，病人怎么焦躁还要去抄书？】
【……所以，这守则是给病鬼看的？病鬼看自己做手术，病鬼怕护士带他们去黄泉，病鬼不是人，所以不享受以人为本？】
【这也太扯淡了吧。】
【不过这么一说，瞬间就合理了起来。】
【不得不说，医院是真的很会玩梗啊哈哈哈，就是不够恐怖，要是他们的救援等待室是停尸房的话，那感觉就来了。】
王自如自然也看见了这句话，他不由得问周安：“院长，咱们医院的救援等待室是做什么的？”
“啊，这个啊， ”周安暗暗给谢十五打了个眼色，让谢十五去鬼迷眼，自己则清清喉咙开始狡辩，“虽然医资有限，但我们医院总要扩大的，以后总会有不那么紧急的病人和家属等着做手术。”
“这等待室嘛，其实也就是个浏览室，给大家抄抄书，静静心，求神拜佛什么的，咱们尊重大家的个人信仰嘛。”
周安说得冠冕堂皇，等谢十五回来悄悄给他比了个手势，他才假模假样地问谢十五：“六护士忙不忙？不忙就让她也带着王主播看看我们的救援等待室。”
王自如跃跃欲试，这个传说中的神秘救援等待室，马上也要揭开神秘面纱了！
虽然守则看上去有些奇怪，但医院玩梗可以理解，王自如直播间的观众们甚至因为这个守则，又暴增了一批，看着截图后的守则一个劲地在那分析。
他们怀疑，这个医院是在做地府医设，甚至还十分投入。
没看他们的护士都叫的什么谢xx，范xx吗？他们的守则甚至是写给鬼的！
说实话，他们是真的挺想看看这个等待救援室的，如果真按照医设，等待室和停尸房不也是一样的用途吗？
不然，怎么让病鬼还阳？
可惜，医院到底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等王自如被领着进入到等待室的时候，只能看见一排排铺垫着桌布的桌子，桌面上放着各种摊开的书和纸笔，细看一下，似乎是佛经。
在等待室的旁边，有一个半弧形的桌子，暂时充作护士台，那位被称作六护士的女护士正站在护士台后面，安静地等着他们参观。
她面前摊着一些纸张，似乎是在抄写查房记录。
和平常的医院没什么两样。
也就是多了一个规则怪谈一样的病人守则。
观众们大失所望。
王自如也差不多，没想到这一次的直播，可能就要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周安也明白大家猎奇的心理，但目前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在网上有一定的知名度，但是又不会喧宾夺主，妨碍他们的工作。
但观看直播的网友这么多，总会有人看见一些蛛丝马迹，他们的各种剖析以及医院不经意的宣传之下，传播度不就起来了？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见到如此正常的小医院后，网友们都有些提不起精神来看后面的夜半急诊了。
不过嘛，眼看着也都要到十二点了，再等等也没关系。
王自如也是这么想的，他旁边的周安看了眼时间，和他道：“我们该上班了，小王主播你之后自便啊，我们忙起来可能就不太呢照顾到您了。”
王自如赶忙道：“没事没事，我就在旁边坐坐，再直播十来分钟就走！”
这倒不是假话，他再留下来看重复的治病过程也没什么用，还容易有妨碍医护人员救治病人的舆论风险，不如简单地直播一下流程，给今天混一个圆满。
周安说自己忙起来顾不上人，就真的不是说客气话。
一到十二点，像是指标开始了一样，整个医院就变得空荡荡起来。
病房的大门紧紧关闭着，整个走廊寂然无声，除了王自如，一个活人都没有，那夜晚的冷风轻轻吹过，王自如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诶，别说，这小破院晚上还挺恐怖，”王自如自我调侃着，“对着背后的守则，有种我和病人一起等结果的既视感呢。”
【……哥，你别说了，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在我看来都像是flag。】
【？前面的也是医院病人？还是说是医院的托儿？】
【拜托，这医院小成这样，感觉说是小诊所还差不多，这都需要安排托儿？】
【应该不是吧，有这钱去升级医院不好吗？何必那么寒酸？】
病人中唯一的知情者何泽咬牙暗骂：呵，不识好人心！
他等着这个主播的笑话！
王自如也没有那么胆大啦，他的胆大只局限于出去作死赚流量，赚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惜命了。
该说不说，他还是非常迷信的。
所以也顺势不再这么说了，和观众们七聊八聊地，顺带开了一局游戏。
这游戏才打了一半，王自如就听见一阵推车的声音，以及哒哒哒颇有节奏的脚步声。
“快快快，病人大出血休克，医生准备，马上开始救援工作！”
一个耳熟的声音在王自如身前响起，像是一阵风一般，和推车一起冲进了救援等待室。
是谢十五。
推车是两个护士和一个“医生”推进去的，进去后没多久，走廊再一次响起了一阵推车声。
“快快快……“
照旧是大差不差的说辞，不过这一次似乎换了一批护士，进去的医生也不一样了。
就是，这速度好像有些快？
王自如想着，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甚至忘记了自己在打游戏，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连他自己说的，直播个十来分钟就走的话语都忘在了脑后，他安安静静地看着推车进入救援室，这一看就是一个小时。
期间，在王自如和观众们看不见的世界里，随着病人的推入，每一个刚来的病人声音都充满了焦虑。
“大人，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还能活，我真的还能活！”
“呜呜呜我听话，我一定听话，守则在哪，抄书，我这就去抄书。”
“兄弟，你来多久了？这守则说的是真的假的？我看我摔得胳膊腿都飞了，真的还能救回来吗？”
“我哪知道，你不信你去问啊，反正我不敢问。”
“伟大的黑白无常都已经愿意救我们的狗命了，你还想要什么？做人不要太贪心。”
“看看守则吧，兄弟不是我说，你没看见吗？你现在是鬼，你没有人权，瞎折腾什么啊。”
“一定要去抄书吗？我不焦虑能不能不抄？”
……
短短一个小时，进去的人少说有五六个，走廊也站了五六个病鬼，焦急地揣着手在原地等着一个结果。
理智告诉他们，人家黑白无常都没勾他们去地府，肯定也能把他们捞回来的，但看自己支离破碎的那死样，还是会担心。
不知不觉，第一个病鬼随着守则的指示去了救援等待室，然后再也没回来。
其他人也蠢蠢欲动。
可饶是如此，走廊的鬼也只多不少。
王自如坐在椅子上，周边全都是等待救援的鬼，自然而然的，他这地方的温度下降了不少，冷得慌。
他张张嘴，正准备和直播间观众们说些什么的时候，谢十五突然从救援室里面出来了。
他看着王自如，满脸诧异：“王主播，你还没走啊。”
他也学着周安喊了王主播。
今天是他和谢六六轮班勾魂出车，因为他俩最稳重，今天有直播，周安不放心。
自然，在走廊的这些病人也都眼熟谢十五。
他们看着谢十五和这旁边的生人说话，下意识地就扭头看向了这位幸运儿。
豁，谁啊竟然还能跟勾魂无常沟通的？
王自如倒是有些尴尬，说好只直播十来分钟就走不耽搁他们的工作，没想到这一坐就是一个点！
他赶忙收起自己的手机，对直播间的观众说再见：“不好意思啊发呆的时间有些长，咱们今天就到这吧，就不耽搁医院救病治人了！”
“对了，今天大家该看的也都看了，医院也就那样，希望大家能理智出行，不要学主播，给医院的救助工作增加麻烦。”
说完，王自如关上直播间，然后不好意思地对谢十五笑道：“这就走了，这就走了，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看入神了。”
“没关系，王主播可真是个好主播，”谢十五看着王自如关上了直播，语气意味深长，“既然都看入神了，那不如先不走了。”
王自如：“？”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隐隐的不祥的预感，可又找不到原因。
奇怪感觉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
就在王自如绞尽脑汁地回想的时候，他身后，一个清冷的女声骤然响起：“王自如。”
王自如下意识回头，下一刻，他听见一阵“咚”的声响，再一次扭头，王自如差点吓尿了。
——他的身体，正躺倒在地板上！
那一声“咚”，就是自己的身体发出的！
不对，自己倒下了，那看见自己的是谁？
王自如骤然惊恐起来，他想起自己之前忽视的是什么了！
这家医院夜班出车就算了，怎么做到一个小时内就能找到四五个刚好出事的病人，并十分及时地将人带到医院做手术的？
总不可能东城区每晚的车祸概率都超高吧？
王自如又想起了贴子里说的，在城西出事，醒来在城东的医院，当时觉得是扯淡，现在回想，每一个字都让他头皮发麻。
不过，人在极致惊恐的时候，是真的处于失声状态的，王自如就是，看上去跟个木头人一样，要不是年轻，要不是还是鬼魂状态，他怕是都要吓死了！
面前，谢六六掏出本子，语气冷淡，一下唤醒了王自如的神志：“王自如，王平儿子，对吧。你父亲医闹不说，还在这里白住了一个月，目前正在医院建设部进行劳改。
而你，在未经医院许可的情况下私闯医院旧址，也该判劳改。”
“有意见吗？”
王自如：“……？”
啊？
他……
还可以有意见吗？
不可以，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呢。
就是按着惯例一问的谢六六收起账本，上前走了几步，微微俯身，伸手就给王自如的躯体抗在了肩上。
然后面不改色地进到了救援等待室里。
谢十五笑容不变：“王主播，不是想要看救援等待室什么样吗？走吧。”
王自如：“……”
自如不自如了，只想把之前和谢十五称兄道弟的自己掐死。
他还是挣扎了一下：“可以，可以不去吗？”
依旧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谢十五答非所问：“您知道您父亲为什么会劳改吗？”
王自如迟疑：“呃……不缴费加，医，医闹？”
虽然他不想承认做这丢脸事情的是他的父亲，但事实上，他确实是王平的好儿子。
但王自如没想到，更炸裂的还在后面。
谢十五职业微笑：“是的，王老病友因为还阳后忘记了阴间的教训，肆意对阎爱医院的自主救治行为进行谴责，威胁举报并决定赖账。屡劝不止下，经院长同意，勾魂以做劳改。”
他说到这，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坐在走廊的几个病鬼，意有所指：“赖账其实也没关系，不过是给地府打打工罢了。”
“医闹就不行了，这种侵犯地府威严的事情，必须严惩，”说完，谢十五笑眯眯地看向王自如，“您说是吧王主播。”
王主播不敢说。
该死的王八蛋，害惨他了！
王自如现在是又丢脸又胆战心惊，到底是谁给他那便宜老登的勇气，让他赖地府的账的啊！！！
可他很窝囊，只敢在心底哔哔，面上还是一脸卑微的笑：“是是是，必须的！”
诶，如果能重来……
谢六六从救援等待室钻出来：“等什么呢？快进来，我们要去勾魂了。”
王自如又是一阵无言以对。
但是能怎么办呢，耽搁了阳间医生的救治工作顶多被道德谴责，耽搁了阴间医生的救治工作那就是连盒三斤重了。
他小媳妇一样地跟着谢六六走进了救援室，在他身后，那五六个病人也几乎是立刻就跟着进去了。
不为别的，他们想鼓起勇气问一问，怎么才能防止自己还阳后冒犯医院。
很重要的好吧！
谢十五看这一批病人那么识时务，都想把王平病友的事例举例在墙上以作警示了。
可惜给活人看了不太好，到底只能放弃这个十分令人心动的想法。
他跟着进了救援室，没办法，为了演好这一场戏，他们医院剩下的那几辆推车都推进救援等待室了，不把车子放出来，等待室就不够用了。
等待室内，王自如的表情已经逐渐失去了管理。
尼玛的，到底哪个直播间的傻逼说的等待室就该是停尸房的？
出来，自己来体验体验啊！
谁懂啊，那种穿墙而过后，发现墙后堆着一个个鲜血淋漓的尸体的震撼！
王自如觉得，但凡一个活人看见这个场景，都要立刻死一死。
死人怕是也要吓得活过来。
“唉呀妈呀！”
“卧槽卧槽，这他么还能救得活？”
“速，速效救心丸，快给我！”
“吵什么？鬼哪来的病！”谢六六冷冰冰的声音让他们在停尸间，哦不等待室这清爽凉快的地方，都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大家瞬间就安静如鸡了。
然后就发现，之前进来救援室抄书的那几个病人，正在双目含泪地，一边抄书，一边看着他们。
暗含期待和激动。
王自如隐隐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果然，谢十五进来推推车，顺口给他解释：“加深加深对医院的印象，这样还阳后就不会随便医闹了。”
“不错，这也是为了病人好，”谢六六一边搬出阴法和纸币，一边对着几个病患仰起下巴，“抄吧，等抄完，手术也做得差不多了。”
几个病鬼鹌鹑一样地排队去领任务，那是一点都不敢表现自己的大胆的。
谁让他们现在不是人，以后也随时可能不变成人呢：）
非病友的王自如似乎被遗忘在了角落。
谢六六和谢十五忙完这一批病人的指导工作，就继续去勾病人了，今天的病人指标还没够。
独自被丢下的王自如有些坐立难安的感觉。
他甚至能感受到周围病友们对他时不时地瞩目，以及那散落在他父亲和他身体上的，若有若无的目光。
是的，他那便宜老登甚至连个病房都没有，就是扔在了桌子上。
哦不，这里得做个澄清，他们之前看见的那长长的覆盖着桌布的桌子，其实都是停尸台。
裹着白布的那种。
现在尸体，啊不，王自如积极反思，是病友们的身体送过来后，掀开白布，就给直接扔在了台上。
每一个躯体旁边，还有一个小旅行袋，里面装着的，一般是躯体的断手断脚。
——地府目前黑科技还没发展到给弄个新的，只能将就着把旧的拼凑上去。
好在有阴气的辅助，这些拼凑也不需要特别精细，只要周安没有脑子一抽给腿缝合在胳膊上，或者把大血管神经什么的接错就行。
但这王自如不知道，他只知道面前的一切过于让他掉san了。
他和老登两个干净的躯体被堆在角落，旁边，一张白布阻隔着的，就是一个被捅了七刀的胖子，再往旁边，是一个缺了胳膊的青年，再再往……
他不行了，谁来救救他……
王自如内心疯狂sos，求爷爷告奶奶拜玉皇大帝，好在到底还是有些作用的。
没多久后，手术已经很熟练的周安从手术室走出来，去旁边的饮水台接水喝稍作休息。
今天和他一起手术的护士扬声喊：“赵文斌？”
“我我我！我是赵文斌，我是赵文斌！”一个病友立刻站起来举手，他正打算凑过去，低头看见自己还没抄完的书，又站在原地，局促地看着护士，“无常大人，我，我还好吧？”
护士眉头一皱：“叫我范七二护士。”
说着，他又道：“可以按照病人守则还阳了，别违反医院条例。”
赵文斌疯狂点头：“明白，明白，大……护士您放心，我一定遵守规矩！”
他又低了低头，有些为难地问：“那个，我这个抄书……”
一旁的周安语气自然：“想停就停吧，其实只要病人还阳后不会随便医闹给我们增加非必要工作，这个书也是可以不抄的。”
赵文斌：“……”
谁，谁敢保证不闹啊！
他咽了口唾沫：“那，那我还是再抄会儿吧，哈哈，等一遍抄完，我应该也长记性了。”
“我胆子很小的，真的，超级小，绝对不会医闹的。”
周安摇摇头，这都是这段时间看见的第几个了，诶，他们医院真不是那种土匪医院。
想着，他放下保温杯，扫视了一排病人，最终指着没什么难度的道：“先推这个吧，这个容易，就当放放松。”
“好的院长。”
另一个护士立刻将周安指的病人擦干净，抬进了手术室。
他们的准备工作也需要一会儿，周安就着这点空闲时间，和还留在救援室的王自如说话，争取能让这位搞自媒体的好苗子早日为他的医院添砖加瓦。
“还习惯吗？医院忙起来是有些不分昼夜，不过等急诊楼建好后，大家的作息也就正常了。”
王自如尴尬笑笑，不知道周安和自己这个非医院人员说这些做什么。
他其实也没那么多好奇心，只想还阳QAQ！
周安可不兜圈子，直截了当道：“是这样的，之前你父亲……”
遭受足够多打击的王自如笑容苦涩：“院长，他不是我父亲，我跟的我妈。”
“我知道，别紧张啊小王，”周安笑容温和又十分抚慰人心，“之前王平病友说，你是做自媒体的，我们医院情况特殊，刚听说完这个好消息，就去搜索了你的信息，可以说是对你神交已久啊。”
王自如沉默，不是很想要这个殊荣。
周安自顾自又道：“说来也是缘分，昨儿在论坛上看见了医院有关的舆论，本来是想简单做个澄清的，这不是巧了吗？
刚准备发帖就看见了你要直播的消息，那叫一个高兴啊。我们医院现在人手本就不足，一想到有你这样的人才流落在外，就忍不住啊，起了招揽之心。”
王自如狠狠沉默。
周安客套话也就说到这：“我要去手术了，你现在是魂体态，也不会吵到病人，不如在医院转转，等会儿小张天师。就是你遇上的那位保安小哥上班了，你可以和他问问具体工作范围。”
王自如声音艰难：“真，真的不能拒绝吗？”
周安假装为难：“也行，那……至少把这次直播带来的影响解决了吧？”
他一脸单纯的感慨：“我是老古董，我们医院的护士们也都是死了至少上百年的老古董，是真的不太懂你们年轻人的兴趣爱好，让我们解决，弄巧成拙了怎么办？”
“想想还是你更让我们放心。”
王自如懂了。
他再次在心底默默暗骂那个**坛的楼主，骂他那便宜老登，还有当初想赚流量的行动派自己。
此时此刻，病人守则上的那些条例，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6.本院在医闹防护上有十分严格的执行标准。遇上医闹请立刻大喊护士，黑白无常将为您保驾护航。】
【7.本院秉持热情，包容，贴心的原则为病人服务，若您对医闹有迫切的渴望和追求，本院也能积极满足您的特殊需求。】
王自如闭上了眼睛，怎么能不积极呢？
一次医闹，就是获得一个免费劳动力的机会啊。
瞧，他这种算不上医闹的，都能来当劳动力了。
明明魂体没有什么重量，可王自如还是觉得自己身体很沉重，他甚至迈不出步子，去找那个之间看着一脸正气的保安小哥。
哈哈，人生无常，他应该乐观一些，看，怎么说也算……
“好了，垮着张死人脸做什么，”张卫道叼着棒棒糖，看见这飘忽的小伙子，不走心地安慰道，“怎么说也算是入编了，哪怕是临时编也是编不是？”
“来，我们计划一下之后怎么引导大家对医院的看法吧。目前上面的要求是，不能留下医院不合规、不着调的负面印象，不能让人妖魔化医院。”
王自如沉思脸，思考到底什么叫妖魔化医院，难道不是写实吗？
张卫道言简意赅总结：“简单说就是，大家知道我们阎爱医院，无比信任我们阎爱医院，不会觉得我们医院不靠谱。”
王自如便秘脸，哈哈，协O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来？
他可以吗？他真的可以吗？
王自如面无表情道：“哥，要不这样，你们就说我接了你们的广告了，我给你们推广，后续怎么让他们信任，你们自己来？”
张卫道思考两秒：“也可以，但医术高明这点必须让他们加深印象。”
王自如颔首：“我这就去剪视频，对了，我是鬼，应该不能用电脑，那……”
张卫道：“可你还阳了就记不住阴间的事情了。这样吧，等院长中间休息的时候，我帮你找院长提议，暂时用一下咱医院的阴间电脑剪辑，看看能不能联网传到阳间的网上。”
周安不是说在找阎王商议建设了吗？阴间鬼才那么多，这种互通技术应该也快出来了吧？
王自如的小算盘没打响，只能很遗憾地垂头跟在张卫道后面了解医院的过往史，这话多得王安差点以为他要回不去了。
好在张卫道很快打消他的不安：“用生不用熟，以后用得上你们这种搞自媒体的时候多着呢，提前带你了解了解，以后只需要勾个魂就能继续办案了。”
好的呢，他会好好配合的。
王自如努力让自己微笑面对生活。
至少，他不需要像他那便宜老登一样去劳改了不是？
王自如想着，也顺口问了一嘴他那老登在哪劳改，是不是去地狱了。
“这倒不是，你之前看他们建急诊楼的时候不是觉得有人叫你吗？”张卫道对着那个方向抬抬下巴，“你爸就在那服刑，放心，咱们不坑你的钱，你爹欠的住院费手术费他自己搬砖还，你给我们医闹服刑就行。”
“干完活儿想去看你爸也可以去看看，尽量晚上去，白天太阳容易让你们不舒服。”
王自如明白了。
他并不关心那老登怎么样，但是——
小王摸摸下巴：这老登把他坑过来打白工了，他去幸灾乐祸一下，也不过分吧？
周安：不过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哟[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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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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