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成云特意看了眼手机，仍然没有云易的来电，意料之中，却还是会失望。
他是第一个到图书馆的，专门找了个空桌子，拍了张座位的照片发过去。
常司总是风风火火，好在知道图书馆是公共地点，可以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引来周围人的侧目，方程连忙替他道歉。
常司这么激动是因为有人把昨天混混霸凌被警察抓走的事情发到了校园论坛，而被霸凌的对象是成云。
方程：“幸好你没受伤，还好班长来得及时。”说完方程又隐约意识到不对劲，为什么肖远鹤正好撞到现场。
成云：“嗯，那两个人是黄毛手下，这次他们在公共场合释放攻击性Alpha信息素，已经触犯法律。”
方程皱眉：“哪个黄毛？你说林曾？”
常司怒道：“妈的，怎么哪哪都有这个逼，腿都被人打断了，还敢搞事，老子上次就该把他揍进医院。”
成云嘴角抽搐：“反正人都进去了，总不能去警局把人揍一顿吧。”
常司骂骂咧咧：“妈的，便宜这狗逼了！”
成云漫不经心：“倒也没有多便宜他，这事我找过人了，以后林曾想见到我们都没机会。”
反正大家都是富二代，成云还是受害者，用特权压起人来毫无负罪感，成云也只是加个压而已，以肖远鹤的态度，这事都不需要成家出面。
常司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成云替他检查了两人的作业，划出他们模糊的知识点，让肖远鹤讲解。
拿回练习册，方程看着成云标注在错题边的知识点，调侃道：“你和班长配合得越来越默契了。”
成云眨眼，淡定道：“那自然，有我们压阵，下次考试你们分数肯定嗖嗖上升。”
方程双手合十：“学神保佑我期末能进前两百！”
成云清了清嗓子：“允了！”
没一会儿，肖远鹤过来了，他坐在成云旁边，桌上放着成云占位置的书，是那本《高堡奇人》。
休息时间，常司突然提起昨天林曾的事情。
常司冲肖远鹤竖起大拇指：“哥们，够A！”
常司：“老子早就想搞一顿这个逼人了，没想到你比我更先下手，哥们，我对你改观了，你这个逼装得我心服口服。”
肖远鹤：“……”
他并不想获得常司的赞许。
说着，他突然长吁短叹起来：“一直以来，我都自诩云云的慈父，但是他遇到危险的时候，竟然是你最先出手，嗯，从今天起，我就把我的好大儿托付给你了！”常司双手指着肖远鹤，冲成云道，“以后，他就是你新爹了。”
成云：“……”
肖远鹤：“……”
肖远鹤眼神幽深，他知道这不过是常司在开玩笑，这种父子关系的玩笑成云和常司平时经常开，但其中透露出的亲密，以及常司话中暗含的所谓让渡“照顾成云的权力”的含义，都让肖远鹤心生恶意。
方程扬起练习册糊在常司脸上，“多写作业，少说话。”
常司揭下练习册，乖乖地闭上嘴。
这本是个小插曲，但成云却觉得，从常司说完这番胡话之后，肖远鹤的心情变差了。
事实也如成云所料，接下来讲课时，肖远鹤时不时就cue一下常司，让他重复自己刚才说的知识点，让常司狠狠体验一番上课被重点点名的感受。
一个小时下来，常司累得虚脱在椅子上。
肖远鹤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周围看书的人也走了大半。
他对成云道：“先去吃饭吧。”
“好好好，去吃饭！”常司一个鲤鱼打挺，迫不及待道，“这附近正好是银泰，我知道有家巨好吃的烧烤！”
成云看了看肖远鹤的神色，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但成云就是莫名觉得有些阴沉。
总感觉再把这两人放在同一个空间，会出现什么血腥事故。
“你们去吧，我不去。”方程已经背上书包，“今晚我要去帮我爸看店，就先走了。”
“那我也不去了，我送你去店里。”听到方程不去，常司兴致去了大半，总不能他和成云、肖远鹤三人吃饭吧。
方程，伟大！
成云在心里双手合十。
虽然不知道方程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好歹化解了一场可能存在的硝烟。
等他俩离开，成云很自然地牵起肖远鹤的手，道：“走吧，不是说要去吃饭吗？”
两人步行到商业街，街边是密密麻麻的小餐馆，成云一边在手机上搜附近餐厅的评分，一边四处看有没有想吃的餐厅。
肖远鹤安静地走在成云旁边，虽然看不出来，但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成云突然问：“你今天怎么又生常司的气了？”
肖远鹤：“……”
成云撇撇嘴：“说实话啊，你又骗不了我。”
“……”肖远鹤垂下眼帘，“我嫉妒他。”
成云缓缓敲出一个“？”
男孩睁圆了眼睛：“他有什么好嫉妒的？等等。”成云很快转过弯，“你吃醋？”
肖远鹤下巴紧绷，轻点了一下头。
成云忍不住笑出来：“我都说了，常司喜欢方程，我和他是纯粹父子情，你吃他的醋，怎么？你是想做我爹，还是我儿子？”
说完，成云踮起脚，恶趣味地凑到他耳边：“想我叫你daddy？”
温热的呼吸撒在肖远鹤耳边，握住成云的手猛地用力，他一手扣住成云的后颈，向上用力，逼迫着男孩抬起头。
“成云。”肖远鹤声音喑哑，乌沉沉的瞳孔里盛满了浓烈的情愫，海洋翻涌着波涛，“不要乱玩，我对你存有**。”
肖远鹤的眉头皱着，神色严肃，说这话一本正经，如果不是那一瞬间爆发的海洋味出卖了他，这副样子还真像个作风严肃的小古董。
成云眨眼，嘴上说着“好哦”，但神色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成云一直知道自己容貌出众，多的是人因为他的脸爱慕他，有时候为了些方便，成云用起这张脸来也是十分娴熟，但成云并没有因此多自得。
但当他发现这招对肖远鹤也起作用的时候，他感到一种……满足的愉悦。
这么想他可真是恶劣。
成云反思。
然后决定不做悔改。
被成云这么一招惹，肖远鹤再多阴郁也消散了。
两人牵着手，漫步街上，就像所有青春期早恋的小孩一样，散发着黏糊糊的粉色气泡。
——
肖远鹤回到家时，朝客厅方向看了眼，客厅里摆满了纸箱和行李箱。
昨天，肖钰敲打了观清，让她回观家，观清要了一天时间修整，她才从地中海旅游回来，带回来的行李还没拆，就被迫从肖宅离开。
这一室的纸箱，是观清发泄的一种手段罢了。
轻柔的脚步声响起，观清从楼上走下来，她的目光落在肖远鹤身上，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种眼神肖远鹤太熟悉了，从他记事起，观清对他的感情就没变过，不过是一如既往，十几年如一日的厌恶。
当然，她对肖钰也是如此。
观清抚了抚鬓边的发丝：“去见你的小男朋友了吗？”
女人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我听说他还没分化，缺乏信息素，过两年分化了想必也是Beta。”
肖远鹤眼神逐渐冷下。
观清却只为自己刺激到肖远鹤而开心：“别忘了你们家的规矩，只有Alpha才能继承家业，Alpha的夫人只能是高匹配度的Omega。”
“肖远鹤，”观清颇有点幸灾乐祸，她故作可惜道，“你和他没可能。”
“观清，”肖远鹤开口了，“你说这些，是怨恨父亲因为匹配度娶了你，还是怨恨他抛弃了观澜？”
观清脸色一变，尖锐道：“闭嘴！”
肖远鹤嗤笑，不再理会发怒的女人。
这就是他为什么对所谓高匹配不置可否，毕竟，他那在外界眼中“天作之合”的“AO父母”，实际上是一对彼此厌恶的怨偶。
性别和匹配度无法决定一个人的感情。
肖远鹤眼神穿过桌上的白玫瑰，白色花瓣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让他想起成云靠近时，散发着芬芳的肌肤。
成云站在灯下，镜面反射出灯光，镜子里的男孩唇红齿白，眼神迷蒙。
他翻出稳定剂，锡纸撕开的声音格外清脆，成云能感到自己的手在发抖，冰水包裹着药片送入喉咙，却在半路反胃地呕出。
成云弯下腰，“哇——“地将水和药都吐了出来。
心脏怦怦跳动，输出的每一泵血液裹挟着信息素输送到全身，酥麻和高热从后颈处蔓延，最先受到冲击的是大脑，混乱中，成云又想起来失败的第一次分化。
二次分化需要舒适安全的环境，经过信息素的一番改造，拥有崭新的身体，但成云初分化时，因为过度慌乱，他把冰块倒入浴缸，包裹住自己，以自杀式的方法给高热的身体降温。
他想，只要温度降下去，就能推迟分化了。
——不能分化成Omega，成云想，但身体里的热浪却一次次袭来，和以往病理性的潮热都不同，恍惚间，他仿佛嗅到了清甜的柑橘香。
橙色的、圆滚滚的柑橘，像是一轮太阳。
从高楼跃下的影子遮住了太阳，白色的裙摆高高舞起，“砰——”白花被染红。
“他们匹配度很高，超过了九十五。”
“是天作之合啊！”
“节哀。”
……
“完成标记后的高匹配度AO情侣，将不再是两个完整独立的个体。”云易的声音很冷静，“如果一方死去，另一方会因为标记，和过高的匹配度，不断重复伴侣死去时的痛苦。”
云易神色冰冷地说：“但是很可惜，我的姐姐，你的妈妈，不是死于高匹配度的结合，而是殉情。”
“她抛弃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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