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凡人世界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时过境迁。惜颜当妖怪的时候觉得大奚山日日都很无聊，什么都是一样的。山下的铺子自己隔一段时间去，有的就不在了。等到自己真实处在人间世界里的时候一切又变得缓慢却日新月异。一个甲子的时间就这么过去，她早已不再年轻不再风华绝代。
这一日她看着院中的桃树正在发呆，一双手轻轻拍了她的脑袋。她没有回头，背过手往后摸，一双手接住了她的手。“在做什么？”花落雪拉着她在树下的椅子上坐下。
眉霜摇了摇头，她只是觉得这一生过得有些意犹未尽。
两人都白发苍苍，彼此看着对方脸上的褶子，眼里的爱意只增不减。他们依然还是彼此眼中最好的样子。
眉霜当夜离世了，走的很安详，寿终正寝。花落雪拿了眉霜常用的梳子给她添妆束发，“你走慢一些，等一等我。我给你梳了一辈子的发髻，到了底下没有我的手艺你该是不习惯的。”花落雪剪了她的一缕白发，和自己的绑在一起。
日子又过了一段，时值正旦。没有大雪纷飞，万家灯火暖的夜空都是淡金色。洛川突然自梦中醒来，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个关于凡人一辈子的格外圆满的梦。起初他有些迷茫，待他看到自己满手的皮肤褶皱不堪时，他又有些庆幸，还好是他亲身经历的一辈子。他慢慢起身，行至外院。看着门口挂的红灯笼，依稀记起有个姑娘趴在自己怀里，又委屈又开心的将泪水沾湿了他胸口衣襟，将他的心脏都淹的潮湿一片，像要流出泪来。
他还记得还未成亲的时候，那是刚来析津，某一日夜里他睡不着起身。正准备推门去院子透透气便看到彼时是眉霜的惜颜站在他的院子里看着自己的屋门发呆，那一刻他突然忍不住，眼泪从眼眶毫无章法的往外涌。他努力咬住嘴唇，才能不发出哽咽的哭声。他看着院中那个姑娘，心想怎么会有人这么傻啊。此后他日日在夜半起身，大部分时间都能看到她。
隔着一扇门，屋里屋外的站着，好像就那么望进了彼此的心间。
红灯笼微微晃动，他看到门口进来了一位青衣男子。男子打量了他片刻笑道：“你也老啦。”
洛川微微一笑，有些可惜，不是她呢。
青衣男子又开口道：“真是圆满的一生啊。走快些吧，她在前面等你呢。”
洛川心里一动，脚下步伐微微加快。他赶着去见她，像当年正旦他打开家门她扑进怀里时一样。
满心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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