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图挟持陆听晚,应该不只是这个筹码。”程羡之在思考。
“白图,你把引火器给我吧,你带谢昭走。”陆听晚艰难出声。
白图精力用到极致,陆听晚右臂抬起臂驽,视野盲线之下,稳稳射出一箭,白图感受腿部疼痛,擒住的力道松出些许。
陆听晚得以挣脱,谢昭上前搀住白图,转身冲陆听晚喊道:“江雁离,走这边。”
可她没有,找准时机抢下谢昭手里的引火器。
白图见状用尽最后一股力量推开谢昭,举起的弓弩对准陆听晚。
“江雁离,今夜白塔寨是因你而亡的,我要你偿命!”
陆听晚定在原地,举起引火器。
“白图,你敢!”谢昭不敢上前,生怕激怒失去理智的白图。
弓弩对准陆听晚的心脏。
“谢昭,白图,若还是执迷不悟,本官不介意踏平整座青要山,誓必将你们一网打尽。”
“看见了吧,这就是你们的真面目,江雁离,你还要我们归降吗?”白图说。
陆听晚一步步后退,身后是悬崖,身前是白图,程羡之的军队在左侧。
“陆听晚,过来。”就在这时程羡之伸出手。
陆听晚望着他,那股落在她身上的算计压的她喘不过气,她一步步退,万念俱灰下,好似看清了一人,那声音穿过枫林,如清风徐过。
“江雁离!过来。”是洛云初的声音。
三月前,他在京都商会中结实了潭州商会中人,听闻清风县有一批洁颜膏颇受喜爱,而这潭州商会有意让洁颜膏盛产,销往京都,打开商路。
待了解这洁颜膏的来龙去脉,他顿觉这产物与销售手法和与陆听晚有着密切联系。
从之前打听的陆听晚消息,也是在潭州便悄无声息了。
为此他前来潭州,在商会引荐下寻到了洁颜膏最初售卖的铺子,从中寻找蛛丝马迹,又几经转折,他更确定陆听晚就在青要山。
听闻程羡之带兵攻山,他这才从军队上山痕迹沿途寻来,便见此对峙的场面。
陆听晚不确定那是现实,还是幻觉,仅仅一眼,她拿着引火器,纵身往悬崖跑去。
“陆听晚!”程羡之再不淡定。
“江雁离!”洛云初同谢昭一道喊出去。
咻的一声。
连同白图的箭矢离弩,陆听晚中了箭。
短箭穿膛而过。
“陆听晚……”程羡之脱离出去那一刻,寒舟的暗器飞过,穿破白图喉咙,一股热血涌出,谢昭手中的长弓缓缓落下。
洛云初也冲了出去。
而她在倒下的那一瞬间,望着崖上的风景,冷月与清风皆来,他们闯入长夜,再将长夜撕得粉碎。
她望着远处,身下是深不可见的万丈悬崖,黑暗吞噬所有,她轻喃道:“风月都好看,长夜,将尽了。”
谢昭捂着白图的喉咙,血流渗出指缝,压根止不住,军队长枪架在二人身后,谢昭颓然跪在白图身侧。
“白图,你,你坚持一下……”谢昭面色难看,双目布满血丝。
“阿昭,我,我走不了了,你,你一定要,要走出去……”白图缓缓举起手掌,虚虚晃了晃。
谢昭手臂抵过去,紧紧握着就如同每次他们大获而归那样打着手势。
“我答应过你们的,就不会让你们失望,可是白图……我对不起你……”谢昭陷入悲痛和懊恼。
他劝陆听晚救不了所有人,那他又何尝不是呢?
白图死在他面前,程羡之在最后一刻接住了陆听晚,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天际熹微时,军队都已重整回到帐中,谢昭等人被关押。寨民同样限制了下山自由,但是程羡之不会太为难他们,待他了解清楚想知道的事情后,自然会妥帖安排。
陆听晚中的箭未伤及要害,帐内军医刚退下,程羡之坐在军床沿,思忖良久。
榻上的人手微动,嘴边含糊不清,程羡之望过去,人还未醒,就是在说胡话。
他也听不清,指尖抚顺她额前一缕乱的发丝,盯着那张久违,又苍白无色的脸,陷入沉思。
午时过后,陆听晚醒了,她躺在榻上动不得,身上的疼痛将她引到昨夜那场纷争了。
喉间干涩得不行,渐而那张清月般的轮廓压上来,闯入她眼底。
她无声唤着名字:“程,程羡之……”
“醒了。”程羡之神色淡淡,眉宇间是看不清的情绪,喜怒不形色大抵就是他这样。
“这,这是哪?”
“军营。”
“谢昭呢?白塔寨的人呢?”
陆听晚撑身要起,程羡之见状上前扶着,让她靠在软枕上。
不等她喘平气息,一盏热茶递过来。
“多……多谢……”她有点不敢看他,眼神飘忽不定闪躲。
程羡之就这么打量着,直白问:“我喊你过来,为什么不往我这边跑?”
“什么?”陆听晚努力回想昨夜的事,当时他确实叫了,还有一人,只是那人在她中箭前才出现,或许是幻觉。
“若觉得我不可信,那洛云初喊你,你为何不过去?”
“洛云初?”陆听晚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才确定她看到的都是真实的。
比起洛云初为何也会在此处,此刻她更想知道谢昭他们的情况。
“程羡之,”陆听晚声音带着哭腔,眼神尽是无助,“谢昭他们,死,死了吗?”
她害怕,害怕他们的头颅被挂在城墙上。
他默着不说话。
陆听晚心里更没底,眼眶一团朦胧雾气汇集成河,睫羽轻颤,便从眼角霎时流下,心底像被巨石压过,沉重到她无法呼吸,哭声越来越难止住,逐渐演变成啜泣。
程羡之无奈才开口道:“没死。”
“嗯?”啜泣戛然而止,眼神带着一股质问,她摁着情绪,“那你打算如何处置?”
“我的话你一句都没回,等你答了我的问题,再来跟我谈白塔寨的事。”他语气仍是那样不容置疑。
陆听晚抽泣地点点头。
见她应下,程羡之才开口问。
“为何独自一人离开京都?”
陆听晚缓缓抬眸,眸光是哭过的痕迹,泪都还未干:“我去公孙府找你了,不是你派人来打发我,叫我别在公孙府丢人现眼的吗?”
这事,他不知道!
既然她这么说,定是有其事,想必是中书令府下人打发的。
若她摆明身份求见,没有主家的允许,下人不敢如此冒犯,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是公孙雪以他名义传的话。
“你是如何进的白塔寨?”
“白图,白图将我掳上山的……”
“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陆听晚压着被褥的两只手搅弄在一块,极度不安稳。
“白图为何单单掳你上山?”
陆听晚将当时的情形与他描述一遍,加之后来她加入匪徒,被谢昭带着下山去劫道的事一并说了。
“那上山道口的标记,你为了给自己留后路,刻下的?”他一句一句,按照自己的逻辑寻找想要的答案,像是在审问犯人。
而她此刻确实也算是犯人同谋。
“你怎么知道?”陆听晚无措道,仅仅一瞬,她便想通了,程羡之是沿着她刻的标记上山的。
“你,你是!是看见了雁形标,才笃定那是我留下的记号,是以才让军队攻上山的?”原来白图没有错怪她。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几近是在嘲讽自己。
“即便没有你的记号,我也能攻上山,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程羡之起身走到烛影下,拿起那把谢昭送她的臂驽。
“这臂驽,谢昭做的?”
“嗯。”陆听晚忍痛掀了被褥,膛前的伤口只要微动便会牵扯,“程羡之,你会放了他们的对吗?”
“我此次出兵围剿匪患,目的就是招降。谢昭等人有出色的组织能力,还有京都城内所没有的造器之能。我愿意招降,放他们一命,可我们的马蹄踏过他的住所,又将他的弟兄逼上绝路。你觉得他愿意为我效命吗?”他放了臂驽,视线再次落回她身上。
中衣下的身子单薄又娇小,可该有的丰腴也若隐若现,最后目光瞥向别处。
陆听晚没有把握,白图死了,谢昭会心生愧疚,只怕心底更是记恨程羡之,更别说招降。
“陆听晚,你还是没变。”程羡之勾笑似有若无说了一句,陆听晚听得不像是夸人的。
“若我能说服谢昭呢?”
“我保白塔寨所有人性命。”程羡之眸子一沉。
“好。”陆听晚心底还有一事,从簪子里取出一物,“此次在潭州相遇,正好把京都没办成的事给办了。”
程羡之一时没看见她哪里拿出的和离书,这人和离书都是随时带的吗?
“你之前承诺我的,该兑现了。”陆听晚递到他跟前。
程羡之凛然坐下,接过那张和离书,还是先前他看的那张,上边笔痕处有一模一样污点,那是陆听晚当时写下和离书时不小心蹭到的。
“和离书么?”薄唇的颜色正好,唇角再没下来过。
一团暖热火焰潦燃,和离书在须臾间化作灰烬。
“程羡之,你!”陆听晚胸口起伏,想去夺回来却扯到伤处,眼见和离书在眼前烧尽成灰。
“还不是时候。”他仍是风轻云淡。
“你几次三番戏弄我,有意思吗?一开始是你同意会给我签和离书,为什么又不作数了?”陆听晚仅剩的希望再次破灭。
“因为你现在,还有价值,”程羡之指尖敲着木桌,抖掉沾染的灰烬,“跟我回京都。”
“不可能!”陆听晚毫不犹豫拒绝。
“那就杀了谢昭!”程羡之眸光锋利,不是在开玩笑。
“程羡之你,”陆听晚怒目,原本清澈灵动的眸子瞪得发红,冷哼道,“卑鄙。”
“我从不自诩好人。”
“陆听晚,你没得选,只能跟我回去。”
“那之后呢?又是达成什么目的,才会放我走?”
程羡之冷冷说:“说服谢昭降伏,再来谈你的去留。”
“带我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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