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一如既往地热闹，商户一家一家争奇斗艳吸引百姓的兴趣。
高宁兮、夏至坐在马车车厢内，尤二驾车。苏年骑马跟在马车旁，他一改往日素衣服饰，穿了套亮紫色绸缎面料的衣饰，白银色的坠饰叮呤咣啷地挂满他腰上一圈。
孔雀开屏都没他走起路来吵闹。
几人来到悦湘楼，店家小二见客上前笑脸相迎，“客官几位？可有预定？”
夏至抬手比上四的手势，高宁兮在后道：”找戚叔。”
小二只愣神一瞬，脸上的笑脸不曾挂下，“好的，贵客里面请。”
几人将要走进楼内，高宁兮停步转身对尤二道：“听说西街有一处茶铺，叫连丰庄的。你去买几包茶叶吧。”
尤二躬身领命，“是。”
三人回身走进悦湘楼，小二领路上了三楼最里头的包厢。
小二识时务地领路到包厢门口便告辞了，夏至刚要拉开包厢木门，就被里面的人先一步打开。
戚七看了眼夏至，朝高宁兮点头，“师姐。”
高宁兮点头，“菜上了没？”
戚七没想到高宁兮开口便是这个问题，回答道：“上了，都是悦湘楼的招牌菜。”
三人进入包厢，苏年最后关门时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楼内走廊，随后关上包厢木门。
戚叔坐在主位，见到高宁兮笑眯眯地看向她，“师侄，挨刀子的滋味如何？”
高宁兮露出近日里最带有笑意的笑容，“还好，有点痛。”
高宁兮坐到戚叔右侧，抬手就要拿酒壶。夏至、苏年、戚叔皆大惊失色。
“高宁兮！”
“哎！哎！哎！”
“哎呦喂！”
戚七坐在戚叔左侧，他见高宁兮这种刀子插进脑子里的举动，站起身一把摁住了酒壶，阻止了高宁兮的自杀行为。
酒壶上方的阻力之大，高宁兮不再尝试松手离开酒壶，微微笑道：“我不喝，我只是想闻闻。”
夏至和苏年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戚七松力，坐回椅子上。
戚叔一阵后怕，他这个师侄虽然笑眯眯的，有时候疯魔起来也是个不要命的。他把酒壶往自己左侧稍了稍。
夏至、苏年落座，戚叔开口切入正题：“杨梅刺杀失败，嶂明山谷不会放过她，更不会放过你。”
高宁兮夹了块牛肉，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戚叔继续道：“你师父的意思是，让你尽快回凌州，其余事务——”
高宁兮出声打断：“不行。”
闻言，戚叔略微皱眉。
高宁兮道：“其他事情我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个。”
她放下筷子，“不行。”
戚叔心中一紧，沉声道：“阿雁。”
恰好此时，包厢外传来两下敲门声。
“打扰贵客，悦湘楼掌柜请穿粉蓝素衣的客人前往四楼一叙。”
高宁兮原想开口回绝，就看到夏至左侧的苏年眼睛放光地看向自己，眼里满是渴求地带我去，带我去吧。
高宁兮问向门外的小二，“我要带个人一起去。”
小二沉默片刻，说道：“可以的。”
戚叔给自己斟了杯酒，朝高宁兮潇洒一递，自己喝见底了。
高宁兮挑眉回敬。
临走前她拍拍夏至的肩膀，“觉得好吃的打包一份，记师叔账上。”
夏至看似回握高宁兮的手心，她不留痕迹地把一个白色小布包放到高宁兮的掌心。
高宁兮与苏年走出包厢，小二领路。
悦湘楼四楼高宁兮早有耳闻，除却掌柜外，无人真正知晓四楼所用何处，众说纷纭。更有传闻，悦湘楼真正的主人乃是大靖朝堂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谁，无人知晓，只敢私下猜测。
小二领路推开三楼一间不接客的包厢，隐秘的暗板揭开，一处楼梯引入眼前。
小二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掌柜的在楼上等候了。”
高宁兮与苏年点头致谢，随后抬脚上楼。
“悦湘楼掌柜姓甚名谁？”高宁兮突然发问。
苏年嘿嘿一笑，“不知道。”
高宁兮略感惊异，挑眉笑道：“那你还挺厉害的。”
通往四楼的阶梯不高，一盏茶的功夫二人都已到达。
幽长的走廊，两侧皆摆放着一排做工精美的金丝落地烛台，三层烛火通明，密闭走廊也不再显得压抑。
二人来到走廊尽头的两扇木门前，推开木门。屋内，层层叠叠的青丝绸帷幔从房梁落下，二人缓慢朝着前方座椅走去。
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但这并不能让高宁兮和苏年放松警惕。
二人落座，金丝楠木的茶桌上方也落了帷幔。
高宁兮问：“你真的没见过？”
苏年淡定地理了理膝边的银饰，发出叮呤哐啷的响声，“还没见到，就被打出去了。”
高宁兮点点头，似是赞同掌柜的做法，鼓励道：“希望这次你不会重蹈覆辙。”
对面的木门被打开，浅紫色衣摆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在下来迟，还望贵客莫怪。”甜中带凌厉气势的嗓音透过帷幔传入二人耳中。
一旁的苏年已然整理好自己的前额刘海，腰板挺直地坐直着。
高宁兮紧盯着帷幔身后的身影，努力想看清那神秘掌柜是何模样。
悦湘楼掌柜入座到二人面前，美如玉的纤纤手指轻轻拿起茶壶，给他们二人斟茶。虽看不清样貌，但从掌柜的声音可以听出，她语气中的想法和目的。
高宁兮率先开口道：“怎会责怪掌柜。在下何其有幸，能被掌柜邀请。”
掌柜的笑道：“贵客可别打趣我了，在下邀请贵客不过是想结交您这个朋友罢了。不知您，可否给在下这个机会呢？”
苏年坐在高宁兮身旁，老老实实地端着茶慢慢地喝着。
高宁兮手握茶杯底部徐徐转动着，“这要看掌柜的同我结交能给我什么了。我认为结识朋友，必要先相互认识，而现在，”高宁兮精准直视着帷幔后的眼睛，“我并没有看到你的诚意。”
对面人轻声笑起来，“贵客错怪了，这帷幔，你看不清我，我也见不着贵客的面容，这很公平。”
高宁兮冷冷哼了声，“是吗。”她放下茶杯，“我可以等掌柜的什么时候愿意同我说真话时，再来结交。”
她站起身时顺便拐了拐苏年的胳膊，“走了。”
掌柜的依然端坐着，在高宁兮将要推开门时她开口道：“贵客，慢走。”
高宁兮没有回头，与苏年径直离开。
二人原路返回，下楼梯时高宁兮陡然停住脚步，“她看了你好几眼。”
苏年一愣，脸上的愁苦表情瞬间驱散，嘿嘿地笑起来。
高宁兮没有多说，二人来到三楼密道口。悦湘楼大堂内，戏曲团仍然在演奏着令人兴奋的乐曲，宾客的欢声笑语，人来人往，匆匆过客，皆隐藏着这坐落于京都中心，深埋于人后的秘事。
二人回到包厢，夏至见高宁兮、苏年回来，问道：“没什么事吧？”
苏年摇头。
高宁兮坐下，顺便捋了捋衣袖，道：“掌柜想和我交朋友。”
戚叔刚拿起酒杯，听后又放下了。
高宁兮侧头问：“师叔，你如何想？”
戚叔问：“你还回凌州吗？”
高宁兮答道：“不会在京都待很久。”
戚叔点头，“还是小心些吧。”
没等戚三放下悬着的心，高宁兮又问道：“西街的商铺行价如何？”
戚叔回问：“你想买铺子？”
高宁兮点头，“近日里有些无聊。”
“想要那个？”
“连丰庄。”
戚七连手中的筷子都没拿住，戚叔问：“一定要这个吗？”
高宁兮似是没听懂话语中的劝阻，问：“是很难买吗”
戚七从地上捡起筷子，道：“凌州燕氏不说，朝中也有不少大臣想要竞拍。”
戚叔道：“若是侯府下场参与——”
他还想继续劝阻高宁兮，可她不听，“意欢生辰将近，陈家在京中还未有自己的茶楼，我想买下送给她。”
戚叔无奈地叹口气，问道：“钱够吗？”
高宁兮笑道：“不够。”
几人吃饱喝足。临走前，小二叫住高宁兮，递给她一封信，“掌柜的说这是她想与贵客结交的诚意。”
高宁兮接过，谢道：“有心了。”
尤二提着包装普通的茶盒侯在马车旁，高宁兮、夏至上了车，苏年翻身上马。
高宁兮撩起车窗帘子，对戚叔道：“我有分寸。”
戚叔虽点着头，但心中一个字也不信高宁兮说的话，摆摆手道：“回去吧。”
待马车走远后，戚七问：“师父，师姐府里还要盯吗？”
戚叔道：“当然要，不盯着怎么能放心。你这师姐胆子大得很。”
马车平缓行进。车厢内，高宁兮打开小二送来的信封，信纸上的字句验证了她的猜想。
【院有鼠洞还得将老鼠揪出填补洞口才好】
夏至问：“写了什么？”
高宁兮将纸条递给她，“回府后，找到那天原本在院门口值班的那个人。”
三人吃饱喝足还拿着一千五百两银票回府。
白露等在府门口，“小姐，侯爷找。”
高宁兮预感不妙，加快了上台阶的步伐，对着苏年道：“你们先回去。”
高宁兮问：“有说是因为什么吗？”
白鹿跟其身后，道：“没有。但许妈妈说家主今早从宫里出来脸色不太好。”
高宁兮脚步骤然一顿。
白露问：“怎么了？”
高宁兮回头，“尤二那里怎么样？”
白露答道：“那天被打的侍从与尤二无关只是同屋关系。那个侍从今日与一名二等侍女见了一面，是我们院的。”
高宁兮问：“记得那个侍女的样子吗？”
“记得。”
“找到她。”
白露很快意识到，不理会侯府大道，直往隐秘树丛中飞蹬离去。
高宁兮独自一人来到主院，她的脑中一直在回想，到底是谁？除了嶂明山谷，在这个京都谁又会是第一个对自己下手的人？
主院圆桌前，高有为、高言秋和陈冉期已经落座。
陈夫人先开口道：“宁兮回来啦，快坐。”
高有为和高言秋面容并无松动，高宁兮察觉不出事情的危急情况。
高心月还没有下学。
高言秋趁高宁兮坐下时先发制人，开口道：“近日圣上打算设宫宴迎你回京。我与父亲想，你的身体尚未恢复，前去宫宴太过冒险，而且———”
“不用。”
高宁兮否决道：“宫宴推脱若是被国鉴院参上一本，也是平添烦恼。”
高有为道：“阿雁，我们高府如今在朝中的位置不单单是一本小小的参书可以撼动的。”
高宁兮只喝了口热乎茶，没有吭声。
高有为问：“阿雁，京都中我们是一家人。”
“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高宁兮放下茶杯，直视高有为的眼睛，“我知道，我知道的。”
天色渐晚，高有为与高言秋北骑军中尚有军务需要处理。陈冉期、高宁兮起身相送，二人走出主院后陈夫人对高宁兮道：“今日午时秦大小姐、杜小姐和盛大人送来礼品来看看你，但不巧你不在府内。”
高宁兮道：“我知道了夫人。”
陈夫人道：“礼品我已经叫人送到你院里了。”
高宁兮道 ：“多谢夫人。”
高宁兮与陈冉期道别后，离开主院。
白露站在主院门口，“小姐。”
高宁兮朝着白露微微骇首，白露会意默默跟到高宁兮身后。
直到二人走进南跨院，夏至站在院门口见到她们立马将门关上。
一人前，两人在后，走进书房。苏年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见到高宁兮完好回来松了口大气，“没事吧？没有发现什么吧？”
高宁兮答道：“知道了。”
苏年不安地问：“知道什么？哪一个？”
高宁兮拧眉，摇头道：“不明确，连丰庄竞拍的事情应该是知道了。”
苏年皱眉，“怎么会？这不是今日才发生的事情吗？”
他问：“会是谁？”
夏至刚要张口发声就被白露右手两指轻摁住双唇，摇了摇头。
高宁兮和苏年不约而同地看向书房门外，那道若隐若现、逐渐靠近的身影。
门外答道敲门声、传话声接踵而至，“二小姐，家主说明日大少爷和您去戴芳阁试穿宫宴的衣饰。”
高宁兮面色沉下，对着门外回道：“知道了。许妈妈。”
下周周末再见
谢谢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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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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