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容不时看一眼舞阳侯府樊祎芝。
樊大小姐一脸愁容,不顾婆母平章郡主的劝阻,一杯接着一杯饮酒。
不一会儿,她便不胜酒力,起身离席。
那厢张霖瞅准时机,也跟着她离开了。
萧玉容正与她的皇嫂,二皇子妃说话,眼见二人一前一后走了,立即给身边侍女们使了个眼色。
“你这心也是大了些。”二皇子妃不免提醒道,“若我是你,此刻断然不能放任驸马和那养妹在一处……”
“皇嫂说得有理。”萧玉容忙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这就赶去瞧瞧,还请皇嫂莫要介意我就此离去。”
二皇子妃是个爱管闲事的,一听这话,厚着脸皮挽上她:“皇嫂陪你过去!若有什么,也可帮你一二。”
萧玉容此时也顾不得和她多费口舌,只得任由她和自己一同前去。
国公府的花园占了整个府邸左半边,内有小径蜿蜒,越往里去越幽静。
为防客人找不到更衣之所,皆由下人们指引。
樊祎芝也不例外,只是指引她的人,是萧玉容一早安排好的侍女玉釉。
待樊祎芝和她的丫鬟从里厕出来,玉釉早已躲藏起来,只留下主仆二人找不到来时路,在原地发愣。
“小姐可是迷了路?”张霖走了过来。
忽见陌生男子,樊祎芝吓了一跳,忙往后退去:“你是何人?这里是女眷之所,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张霖忙停住脚步,拱手作揖:“小姐莫怕,在下是去岁状元张霖,如今正在吏部任职,方才吃多了酒离席,亦是迷了路才晕头转向至此。”
樊祎芝的丫鬟挡在二人之间,闻言目中防备之色渐弱:“小姐,此人还是个状元。”
任谁一听“状元”二字,便不自觉认为此人大抵是个正人君子,虽不一定升起好感,警惕心却是低了一大截。
樊祎芝也向他回了一礼,道:“原来是张大人,出门在外,为避嫌,女子不便以真实身份示人,还望张大人莫怪我不报名讳。”
张霖上下打量着她,许是饮了酒,他竟透过她高大壮硕的身子,隐隐看到功名利禄正在朝自己招手。
他眸光发亮,摆了摆手道:“无妨,在下知姑娘正是舞阳侯之爱女,樊家大小姐。”
此言一出,樊祎芝主仆二人皆“噗嗤”一笑。
多少载了,自她成婚后,再无人喊过她“姑娘”,这时猛然听到,竟觉有些滑稽、荒唐。
更何况她梳着妇人发髻。
樊祎芝的丫鬟翻了个白眼:“你如何得知我家小姐身份?有何目的?说!”
“啊……”张霖张大嘴巴,假意一副吃惊模样,“郡主竟未曾跟樊娘子提起?早前在下听闻郡主有意放你二嫁,也相看了一些青年才俊……在下不才,已向郡主毛遂自荐。”
樊祎芝本就是个火爆脾气,得知张霖竟敢肖想自己,还当面告知,顿时火冒三丈。
她不欲再嫁,如今好不容易丧了夫守了寡,过了三年不用伺候夫君的日子,平章郡主又可怜她一人孤独伤心,把她当作亲女儿一般。
正是大好惬意日子。
这张霖跳到她面前蹦跶,目的性如此之强,以为她是傻子,看不出来吗?
“张大人是看上我?还是看上我娘家、婆家权势?”樊祎芝直接挑破了那层窗户纸,冷笑道,“早听闻你们这些书生不老实,天天肖想着娶个妻便能一步登天,如此说来,张大人何不去向公主自荐枕席?如此岂不更快?”
藏于拐角处偷看的几人皆被惊了一下。
二皇子妃悄声道:“这大小姐,也太口无遮拦了些,难怪平章郡主要把她嫁出去。”
萧玉容呵呵一笑。
张霖还在忍着怒气,依旧谄媚解释道:“樊娘子误会在下了,在下一介书生,也是有文人骨气的,君子取之有道,在下也是真心倾慕娘子。”
“你才见过我家小姐几回?就敢言倾慕?”樊祎芝的丫鬟嘲讽道。
樊祎芝也冷哼一声:“看你这样子,就算去给公主做面首,怕是也没那个资质!獐头鼠耳!”
“你——”饶是张霖再谄媚,此时也忍不了了。
这樊祎芝分明是看不上自己,眼看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就要溜走了!
他四下里望了望,见此处无人,恶从胆边生。
“娘子看不起在下,也无妨。”他拂袖向前一步,推开小丫鬟,站在樊祎芝面前。
二人身高相差无几,樊祎芝这才有些后怕,抬起手臂推了他一把。
谁知他竟借此机会抓住樊祎芝的手腕。
主仆二人此时再迟钝,也能看出他欲行不轨!
“啪!”樊祎芝抬手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张霖霎时清醒,手劲儿一松,被樊祎芝逃脱出去。
“小姐快跑!”随着丫鬟一声喊叫,二人毫不犹豫,脚步如离弦之箭,逃之夭夭。
独留下张霖呆立在原地,捂着半张脸,久久回不过来神。
他自打任职朝廷官员,所接触之女眷皆是贵族妇人,平日里个个端庄淑德,举止皆有行矩。
他万万没想到,这樊祎芝身为侯府嫡女,贵府主母,性子竟如此泼辣,出手便是一巴掌,简直和那些市井泼妇没什么两样!
萧玉容等人见他一副惊呆了的模样,皆掩嘴偷笑。
“这樊娘跑了,你说他接下来会再接再励纠缠不休?还是偃旗息鼓?”二皇子妃猜测道。
“我看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不舍得放弃。”萧玉容向二皇子妃说明了之前的缘由,“此人心胸狭窄,他既存了报复我的心思,今日我不能再放任他了。”
二皇子妃眉头一挑:“妹妹打算如何?”
萧玉容道:“待会儿他回去,必得亮出那巴掌印,指责樊祎芝打了他,如此同她纠缠。届时我便做个证人,告他污蔑樊祎芝,将此处发生的事一一道来,让他身败名裂。”
二皇子妃摇了摇头:“你此举不妥,会得罪舞阳侯和平章郡主,虽说樊娘子或许不会在意自己的名声,然她身后两家绝不愿见到她名声受损。”
是这个道理。
萧玉容沉默了片刻,见二皇子妃欲言又止,倒像是有别的想法,便问道:“不知皇嫂可有别的好法子?”
二皇子妃吩咐侍女拿出一方绢帕,笑道:“帮你亦是帮己,此事该是我求妹妹……可否让我借助此回时机,除掉府内一个舞姬……”
她二哥府上,表面上只有一位正妃一位侧妃,为的是彰显二哥德行,然而私底下他却十分宠爱一位舞姬,甚至还偷向她承诺日后正妃之位。
萧玉容不再犹豫:“若是能帮到皇兄和皇嫂,有何不可?”
二皇子妃将那方手帕缓缓扔在地上。
手帕绢白,莹莹泛着银光,上方绣了一幅鸳鸯戏水图,乍一看平平无奇,仔细看才发觉这绣线是金线和银丝。
若这手帕是那舞姬之物,她二哥也定会时常见到。
“皇嫂是想让张霖捡了这帕子,误以为是樊娘子之物,待会儿在众人面前呈现,便可被我皇兄看到……”
以她二哥的性子,定会怀疑张霖与那舞姬有染,毕竟张霖近日常出入他府上。
二皇子妃点了点头,又随意抽出身后另一侍女腰间的手帕,扔在地上。
这回是普通帕子。
萧玉容不解看向她。
二皇子妃笑道:“若是只一方手帕,张霖说是自己偶然捡到,你皇兄或许会相信他的说辞,若有第二块……”
“那便说明张霖平日里,习惯留存同自己有染的女子之物……”
二人相视一笑。
若计成,张霖怕是不光前途受阻,这条命能不能保住也不一定了。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不远处传来张霖的脚步声,几人迅速往假山后躲了躲,噤声沉气。
只见张霖垂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拖着沉重步伐往前走。
正走着,突然他眼前一亮!
来时他分明记得,这路上什么都没有,此时路边却静静躺了两方手帕。
手帕的主人是谁,可想而知。
他转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捡起两方手帕,放在手里轻轻拍打。
拂去尘土后,他面上露出一抹阴仄仄的笑:“樊娘子啊,你这贴身之物落到我的手里,看你还如何辩解!”
*
乌金西斜,晒在颜青脸上。
她把耳朵紧紧贴在后窗,探听着屋内动静。
这屋里静了好半晌,渐有衣物簌簌声,似乎是元九璃终于醒了。
“宋渊哥哥,你还在。”元九璃的声音从窗缝传出,柔弱无力。
“你的目的达到了。”宋渊看着她,已把她心思看透,“众目睽睽之下昏倒,让我不得不送你回来,接下来,是不是要做他人误会之举了?”
元九璃眸中染上一丝怒气:“我在你心中竟是如此无耻之人?”
“若是我误会你了,抱歉。”宋渊往后退了一步,“前厅宾客未散,你在此歇息,我先行离去。”
“等等!”元九璃叫住他,“从前我们并未开诚布公,我以为你都明白……国公爷早已告诫过你,你和公主只能是逢场作戏,莫非你全忘了?还是说,你爱上了公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