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不是说话之地,须臾,几人入了内厅。
上回拿了柳扶风半块玉珏,萧玉容回府后,闲时也翻找过,然并未在妆奁中找出另外半块。
也许是留在了宫中。
于是她在宋渊质疑的目光中,对柳扶风心虚道:“既是儿时玩笑之言,另外半块又遍寻不得,这事自然做不得数。”
柳扶风道:“公主此言差矣,虽是幼时之事,这半块玉珏我也常带在身边,从不离身,以示虔诚之……”
“够了!”宋渊拍案而起,“不就是缺钱?”
他转头吩咐小厮,“这两日在城中找找,租个宅子给柳公子,记得寻一处干净些的,莫扰了柳公子清贵。”
小厮连连称是。
“再配些杂役,从我户头上拿五十两银子,给柳公子先用着。”
“这……不好吧?”柳扶风假意推辞。
他只是想用定情信物一事,遮掩来此目的,却不想竟有意外收获。
宋渊嘴角勾了勾,皮笑肉不笑,道:“公子是我国公府所荐,该在吃住上用心些,免得让人连带我们国公府一同瞧不起。”
收了他的东西,看柳扶风还如何好意思惦记他的夫人!
“世子,你这就不对了。”柳扶风得寸进尺,摆手道,“只受你一次恩惠而已,我就永远是你梁国公府的人了?若是如此,我宁愿不要你的宅子银子!”
“柳公子。”宋渊不由想发笑,“如今你在所有人眼中,已和梁国公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难道你未曾听说,已有不少人称你是我父亲的门生?”
柳扶风皱了皱眉,借着梁国公府的名号,这段时日他过得倒顺畅,再没人敢不长眼,踩他一脚。
且还有不少学子对他另眼相看,时常接近他,以求国公府庇佑。
“宋相门生便宋相门生吧!”他两手一摊,似乎接受了非议,摆起烂来。
难得他出乎意料未反驳,宋渊也被呛了下,准备的一大段讽刺之言愣是没说出去。
没了张霖,宋家势必要从新人中拉拢一些文臣。
这柳扶风借着祖父曾为重臣,已算是新人中出身上好之人,又生得相貌堂堂,将来……恐大有作为。
宋渊审视着他,心道:既然父亲也看上了他,那便趁此拉拢过来。
他执手向柳扶风郑重作揖:“既为父亲门生,从此后本世子定以厚礼相待,万不会亏待了柳公子。”
此举正中柳扶风下怀,若能时常出入梁国公府,也方便帮公主出谋划策。
“世子客气了。”他也抬手回礼道,“雪中送炭之情,无以回报,某愿以身入仕,为国公、世子分忧。”
萧玉容看得目瞪口呆。
两个高大身影一左一右立于厅中,方才还如水火之势,怎么寥寥几句话下来,柳扶风就投靠宋渊了?
而在场杨慎华等人,皆松了一口气,柳公子既已投靠了驸马,便做不得公主面首了。
一场夫妻吵架危机就此化解。
柳扶风垂着头,悄悄冲萧玉容挤眉弄眼。
萧玉容不解,心想得找个机会问清楚才是,若他真要投靠宋氏……
不,柳扶风从前从未投靠过宋氏,这一世也不会!
她恍然,这才有些回味过来。
“看到你们二人相处和睦,甚好,甚好。”她站起身来,点头傻笑,“早该如此,早该如此。”
宋渊默不作声挡在她身前,隔绝了她的目光。
“殿下,我与柳公子已谈妥,这便送他出去。”他依旧防备道,“此等外男,今后还是不见得好。”
“送客!”
宋渊拂袖,请柳扶风出府。
岂料二人一只脚刚踏出门槛,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一头撞在宋渊身上。
“奴婢……奴婢该死!”小丫头抬头一瞧,瞬间掉了魂般,磕磕绊绊道,“世子,求世子快去救救小姐!”
宋渊见来人面熟,认出是元九璃身边的小丫鬟。
于是问:“何事慌张?这是公主府邸,若冲撞了公主该当何罪?”
小丫鬟只顾着磕头:“世子,小姐在群芳楼受伤了!”
元九璃受伤了?
萧玉容只知今日群芳楼有赛事,却不知元九璃也去参加了。
“她是何情形?”她小步走至门口,关切道。
“小姐她原是准备了舞艺,在上场前却遭人暗算,从二楼台阶上推了下来……”
萧玉容眉头紧锁,不敢置信,她也有这么一日?
“伤的如何?”
“回公主……”小丫鬟见公主倒比自家世子爷还更关切几分,忙转向萧玉容,“小姐虽扭伤了脚,可她心性坚韧,硬是撑着跳完了整场舞,夺得魁首……”
萧玉容一抹窃笑凝固在嘴边。
不愧是天命之女,在这等情形下,还能夺得魁首……
“小姐的脚已肿的不能动了。”小丫鬟继续道,“她原是吩咐奴婢扶她上马车,可不巧内阁林大人的女儿奚落了她几句……幸又遇上太子殿下仗义执言,化险为夷……”
“太子?”萧玉容心中警铃大作,太子竟在此时就已流连烟花之地了。
宋渊亦皱了眉头:“既然有太子殿下出手相救,何故再跑一趟,让我们前去!”
柳扶风调笑道:“人家姑娘是想让世子你去搭救!世子果真如传言般艳福不浅!”
宋渊冷了脸:“柳公子还是勿要多管闲事。”
柳扶风已达成目的,也不再纠缠:“既然公主和驸马今日有事,在下就此告辞。”
众人与他告辞。
待人走了,小丫鬟才又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小姐被太子拦下了!还说、说要把小姐带回东宫,做什么太子良娣……小姐不愿,才寻了个机会悄悄派奴婢前来报信!”
如今父皇赶走了二哥,太子哥哥已把元九璃看作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今日碰上,索性带回东宫,也是合理之举。
元九璃当初既选择曝露自己的身份,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日。
萧玉容看了眼宋渊,见他面色凝重,不由问道:“不去救?”
宋渊恨不得她立刻被带入东宫,只是事关宋家大事,他不敢如此任性。
思索片刻,他终于道:“殿下,我受父亲之托,不得不前去相救,不管怎么说,她如今是我妹妹。”
“那便一同前去。”萧玉容先他一步,迈出步子。
“殿下!”宋渊欲拦。
萧玉容笑道:“这种热闹不去凑凑,怎能少得了我?”
*
群芳楼门前车水马龙。
城中赛事一年之内未有几场,百姓们娱乐不多,所以这回赶上群芳楼举办才艺比赛,众人更是将楼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这赛事分为两档,一档供各家花魁们参赛,一档供京中各家小姐们比试。
花魁在外,贵族小姐们自然在内。
且内里能有一席之位的,皆是非富即贵,普通人只能看外头花魁表演,这更保证了贵女们不在普通百姓前露面,又能借着此机会名动京城。
所以各家踊跃参加,大多还待字闺中的小姐们都会献上一种才艺。
元九璃便想抓住这个机会,为自己在众贵女面前博个好地位。
国公府的车驾一出现,便被人带到后门,避人耳目入了群芳楼内院。
“元姑娘放心,待你兄长来了,我便跟他说清楚。”
太子坐在专属他一人的包房内,身边围了五六个伺候吃喝的女子。
他面前不远处,一个琵琶女正在拨弦。
元九璃正跪坐在一旁,听着嘈杂琴声,心中已是大乱。
入东宫并非她所愿,她亦没想到,二皇子会走得这么急。
她原想趁皇家兄弟二人夺嫡拉开帷幕,为宋家拖上一年半载,发展势力。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如今只求宋渊能想法子让她脱身。
“多少女子想入我东宫,可惜她们没那个福份!”太子被身边女子喂下一颗葡萄,闭眼任由汁液在口中蔓延,“元姑娘若入了东宫,如今虽是做良娣,日后皇后之位……也未尝不可啊!”
说来说去,只要听他的话……元九璃暗暗腹诽。
萧氏几个公主皇子,大多她也见过,萧玉容和她长姐生了个美人相,二皇子也算气宇轩昂。
怎到了太子这儿,一张方面配上矮冬瓜身材,让元九璃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她不时往门外瞟,心中盼着宋渊快快来。
门开了。
宫人来报:“太子殿下,琼华公主和驸马一同来了。”
“哦?”太子张开双眸,“五妹妹也来了?快,快请进来,我们兄妹许久未见,不知五妹妹是否还如出嫁时那般水灵!”
他这话让元九璃颇有些不舒服。
萧玉容可是他亲妹妹,有哪个哥哥如此形容自己亲妹妹?
不过她未来得及多想,门外便出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宋渊哥哥,我在这儿!”她抓紧衣角搓了搓,按捺住激动。
太子不悦,狠狠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安静。
“臣给太子请安。”宋渊一个跨步走进来,向太子行礼。
“兄长。”萧玉容这礼行的有些敷衍。
太子赶忙起身,伸出双臂向萧玉容扑来:“五妹妹好久不见!”
萧玉容身子一侧,躲过了他的拥抱。
太子有一瞬的尴尬,又见宋渊还跪在地上,终于收敛了行为,抚了抚身前玉带:“驸马平身。”
萧玉容淡淡朝他瞥了一眼:“太子兄长来此,父皇母后可知?”
太子闻言,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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