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瑛的话飘在耳边,梁佑春往回走的步子里都带着几分恼怒,那家伙说得意味深长,搞得他浑身不自在。
守门的小厮在旁边打瞌睡,被梁佑春一巴掌拍醒。
“……老爷……,瞧我这……”
梁佑春不耐烦地问他:“谁吩咐把侍卫挪到后院的?”他倒忘记这一茬了。
小厮挠挠头,歪头瞅了眼堂内,“太太做主的。”
“姑奶奶刚来,都是女眷,内院里不宜有太多的外男。”
梁佑春点点头,进去前又踹了一脚,“好好守着,下次被我逮到,这个月的月钱就对半给。”
说罢就进去了。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梁佑春老爹的祭日,虽然梁佑春本人对这件事表现得极为随意,但是梁母觉得做生意的人要多讲究一些,对死去的丈夫比活着的时候还好些。
梁佑春倒也不拦着她,总得给家里人找个事情做,不然闲在家里,折腾的是他。
他进了屋子,梁母打量着他,眼里是梁佑春熟悉的嫌弃。
“你也这么大了,谢瑛他哥就比你年长三岁,膝下已经儿女环绕,你就不眼热吗?”
梁佑春捡起谢瑛掉这里的扇子,冲老娘扇了几下,才说:“我更眼热谢家钱柜里的银子。”
梁佑春坐下喝了口热水,“你也别直盯着我,要我说梁佑鸣这小子也有小白脸的天赋,说不定我这个年纪连孙子都能搞出来,到时候也该你急得了。”
梁母瞪了一眼她,又转身对着虞雁回诉苦,“这孩子就是不想成家,真不知道该怎么治他。”
虞雁回看了一出好戏后,捏着帕子擦嘴,“儿孙自有儿孙福,润生的缘分兴许就在后面呢。”
不让她喊,她偏偏每次都要叫他润生,梁佑春已经无力反抗,但听到她还算是给自己“求情”后,便原谅了些。
“我原想着你们年纪相仿,你们想法可能会更接近呢。”
梁母看着院里打闹的三个小孩。
“早成亲也不见得圆满啊,您看看我……”
虞雁回没有替梁佑春说话的好心,只是梁母的话像极了她目前那时说的,捏着她的手,劝她还是早些成家。
就没忍住回了几句。
梁佑春却以为这是虞雁回在给自己低头,扬眉吐气。
她都这么说自己了,梁母也不好再说下去,话题便转到虞雁回身上。
“你还有没有其他打算呢?”
照梁母来看,就虞雁回的样貌和才情,在原州城再找一个出色的男人不成问题。
只要虞雁回有这个想法,她一定能给她找到合适的人。
虞雁回迟疑了下,她总得离开这里,这算得上是个好借口,便微微颔首。
“这是不着急,总得和王家商量商量。”
梁佑春端起茶杯的手又放下了,他就奇了怪了,这些人怎么不爱赚钱,就喜欢凑一块呢,钱生钱比人生人有意思吧。
没一个有上进心的。
“你整日在房间待着,不嫌烦吗?”梁母自己倒还好,她毕竟精力下去了,看着两个孩子闹腾就能废掉她大半的心力。
虞雁回笑笑,“这几日总是疲倦,大部分消遣的时间都是昏昏欲睡的,倒也没什么烦躁的。”
“可需要什么针线之类的东西,打发打发时间?”
虞雁回迅速摇摇头,她的女红可以吓死这个一边说话一边都能绣花的母亲。
“我想,家里有没有什么消遣的书呢?话本子也行。”
虞雁回想捡起老本行,写写画画,说不定还能赚一点她下次上路的盘缠。
然而这个原子里识字的人除了虞雁回,加起来顶多半个。
是梁家的三个小辈只能算半个文化人,梁佑春本人又占这半个的再一半。
梁母听到这句话,立刻命令梁佑春去书店里买几本好书供他表姑阅读。
虞雁回幽幽地说:“这个不急,等润生忙完了再去也是一样的。”
梁佑春本来没打算现在就去,被虞雁回这话直接架在火上烤,这下是不去不行了。
他嘴搭在杯沿才发现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完了,咂摸出一点带着涩意的水滴,就看到虞雁回了然的目光。
就冲梁佑春牛嚼牡丹的姿态,那杯水能撑到他喝第三口已经算是杯子肚量大了。
梁佑春把杯子放下,声音大了点,梁母以为这是对她的安排有意见,立马横眉竖目地朝儿子看去。
梁佑春对着这一幕,真觉得虞雁回是自己失散二十余年的克星。
他应下,“明个晚些我就带表姑去看看,买它个百八十本,最好给表姑看出个秀才来。”
秀才这个字眼有点敏感,没等虞雁回反应过来,梁母首先掐了儿子一把。
梁佑春自觉失言,他本意不是要扯其他人,摸摸鼻子没说话。
虞雁回淡淡地笑了下,“姐姐不必担忧,一切都过去了。”
她表现得这么大度,越发衬得儿子不懂事。
梁母咽下那句:要是你是我女儿就好。
天色已经黯淡了,残阳暂时跌到视线之外,天空漆黑,云彩全都散了,明天应当是个好天气。
梁佑春一想到明天既要忙铺子的事情,还得带人去逛街,心里就笼罩一层莫名的情绪,他轻咳一声:“明个我派富贵来接表姑。”
虞雁回翠玉的坠子在摇摇晃晃,她勾起一个朦胧的笑:“麻烦润生了。”
梁佑春揉揉耳朵。
他原先不准别人叫他润生是因为这名字起的不好,他甚至觉得自己大名起的也不好,像他给富贵改的名儿,多吉祥。
怎么人的名字非得老子决定,不能自己取呢。
但虞雁回老是叫他字,他都听习惯了,只要别叫他春生就好。
其实叫了也没什么。
“过几天就得准备你爹的事儿了,你注意点,买点好的香烛黄纸,可别贪小便宜。”
梁佑春浓眉皱在一起,“我什么时候贪小便宜过?”
梁母没说话,看着院子里的孩子,“佑鸣佑安怕都是忘了自己亲爹的样子了。”
梁佑春:“我也忘了。”
梁母的伤感被打断,被儿子气到。
虞雁回心想,梁佑春这人做男人可能不是什么上好的料子,做儿子倒算不错。
“别想糟老头子了,还是想想梁佑鸣的读书问题吧。”
按说梁家现在不缺钱,两个孩子都到了读书的年纪,但是整日里还在家里逗猫遛狗,每个正行。
虞雁回自打来这里,就没见过这俩小孩读书。
“我再找找先生。”梁母谈起这个就叹了口气,“原州城里有点名气的先生都被佑鸣佑安气走了,现在都觉得咱家都是一群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
梁佑春心想,不然呢,百家姓都认不全一家子,梁佑鸣连自己的姓都不会写呢。
他突然对虞雁回发难:“不如叫表姑先教着,识识字也是好的。”
虞雁回看着就是个读书人,打发时间的办法居然是看书,要梁佑春来说,他能说出一百个不务正业的法子。
梁佑春承认自己的话是由报复的意思,她给自己找事儿,那她也别想闲着。
他手指在桌子上轻点,眼角眉梢都是得意,有股不加掩饰的匪气。
虞雁回看了一眼三个并排站着的小孩,三张脸蛋都写着乖巧,明悠站在两个个子高出一截的哥哥姐姐跟前,左右看了看。
脸上也流露出向往来。
虞雁回想掐死梁佑春了。
她一挑眉,争锋相对:“我见润生也不像是……,需不需要姑姑顺带教教呢?”
她这话意思便是答应了先当个暂时的夫子。
梁佑春不知为何,对她讥讽的提议有些微妙的心动,但他摇摇头,“侄子劣根难移,还是不劳烦表姑了。”他可没兴趣在低她一头的侄子身份上再添一个学生,那可真是抬不起头了。
虞雁回看起来颇为赞同,“这倒是,江山难改,本性难移,润生看起来有些犟,怕是不好教,等我教完弟弟妹妹,再拿侄子练练手。”
梁佑春咬牙,这女骗子真是顺竿子爬。
梁母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家宅安宁。
虞雁回就当这是梁家收留她的报酬。
“那再过两天,等我准备准备,明个买书的时候,顺道买些纸笔。”
梁佑春听这每一个字都是在敲他的钱罐,“学字就没必要买太贵的纸笔吧。”
虞雁回虽然还没看清他抠门的本性,但直觉他不是个多大方的人。
“这可不对,孩子打小就要用好的,才能培养出好习惯。”
梁佑春看着台下三个吞金兽,眼睛里冒火。
只好安慰自己省下一笔请夫子的钱,算是个好的开头。
“要是被我发现你们三个不好好学,就等着挨板子。”他连明悠也纳入了自己掌控的范围。
花了自己钱的,就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是他的人了。
虞雁回抬眼看了暗透了的天,轻飘飘地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梁母也困乏了,听到这话连忙唤回孩子。
只有梁佑春仍然精力满满,他又无法发泄,看着老小离开后,钻到后院打了一套拳,搞得满身大汗才回去。
他耳边又响起谢瑛的话。
梁佑春:还是人生人有意思,钱生钱怎么能比得上。
——
单机的第五天,阴暗爬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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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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