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温暖的时光,像投入冰湖里的一颗暖石,虽然没能让湖水彻底解冻,却实实在在地让裴长忆周身的寒意消散了许久。他开始偶尔会在何舟说笑时,唇角牵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会在何舟递过零食时,不再拒绝,而是安静地接过。
何舟几乎要以为,春天终于要降临这片冻土。他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份得来不易温暖,心里充盈着一种别样的喜悦。
然而,变故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周三上午的化学课,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解一道复杂的有机推断题。何舟听得认真,下意识地侧头想看看裴长忆的笔记,却意外地发现他并没有在记。
裴长忆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无力地搭在桌上,指尖下的笔滚到了一边。他的脸色很不好,额发被细密的冷汗浸湿,黏在皮肤上。眼睛半阖着,呼吸急促,整个人像是正在承受某种巨大的痛苦。
何舟的心猛地一沉。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画室里那个颤抖着吞药的身影。
“长忆?”他压低声音,焦急地唤了一声。
裴长忆似乎听到了,睫毛颤动了一下,慢慢地转过头看向他。他的眼神是涣散的,聚焦困难,里面盛满了难以掩饰的痛苦。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虽然什么也没吐出来,但却让他整个肩膀都在颤抖。
“老师!”何舟再也顾不上课堂纪律,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惊慌而拔高,“裴长忆不舒服!”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讲台上的化学老师也吓了一跳,连忙走下讲台。
裴长忆已经无法维持坐姿,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去。何舟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触手一片冰凉。
“怎么回事?”老师赶到旁边,看到裴长忆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快,快去医务室!何舟,你扶他过去!”
何舟抬起他的胳膊,手臂穿过他的腿下将几乎失去意识的裴长忆公主抱出教室,背后的窃窃私语被他全然屏蔽。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怀里这个人身上,他轻得过分,让何舟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
校医看到裴长忆的状态,脸色比上次更加凝重。“又是急性发作!”她迅速采取急救措施,语气急促,“这次看起来更严重。得赶紧联系他家长!”
何舟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看着校医给裴母打电话,看着裴长忆在床上因痛苦而蜷缩起来,却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裴长忆所承受的病痛,远比他想象中更加沉重。
裴母很快赶来了,脸色惨白,眼圈通红。她看到儿子的样子,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扑到床边低声唤着他。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涌入小小的医务室,迅速而专业地将裴长忆放上担架床推走。何舟想跟上去,却被裴母拦住了。
“何舟同学,谢谢你……你先回去上课吧。”裴母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无助和疲惫,“这里……有我就好。”
何舟看着救护车的门关上,呼啸而去,徒留一地冰冷的恐慌。他站在原地,直到救护车的声音彻底消失在校门外,才转过身回教室。
回到教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老师安抚了大家几句,继续上课,但气氛已然不同。何舟坐在空荡荡的座位旁边,第一次觉得旁边的空位如此刺眼,如此令人窒息。
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放学后,他立刻给裴母发短信询问情况。
很久之后,才收到回复,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情况稳定了些,需要住院观察。谢谢关心。」
何舟稍微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他尝试着给裴长忆的号码发去一条短信:「好好休息,等你回来。」
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接下来的几天,裴长忆的座位一直空着。老师们对此讳莫如深,同学们私下议论纷纷,各种猜测都有。何舟每天都会发一两条短信过去,有时是简单的问候,有时是分享班上的趣事,有时是几道难题的答案。
他希望能像之前那样,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驱散对方世界的冰冷。但这一次,所有的消息都得不到任何回应。那个黑色的头像始终沉默着,仿佛彻底融入了无尽的黑暗里。
一种不好的预感,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何舟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去找李老师,想打听裴长忆的情况和住院地址。
李老师看着眼前一脸焦急的少年,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语气充满了无奈和一丝怜悯:“何舟啊,我知道你关心同学。但裴长忆家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家里人表示,现阶段需要静养,不希望任何人探视。”
“我只是想去看看他,不会打扰他休息……”何舟急切地辩解。
李老师摇摇头,打断他:“这是家属明确要求的。我们也不好违反。等他好一些,会回来的。”
家属明确要求?何舟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个家里,是谁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他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不行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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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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