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谭昙话音刚落，飓风外就响起了三声鼓掌。
谭昙眉心一拧，将飓风控制着拉开一道缝隙，于是众人就和形单影只的孔雀撞了个脸对脸。
“……”
空气一时陷入寂静。
“你鼓什么掌？”谭昙皱眉问。
“我觉得花神殿下刚才的这番话，与我的理念完全契合，一时仿佛遇到知己。”孔雀施施然答道，“心难自抑，暂时忘了其他。”
“你是来抓我的。”洛瑶突然开口，用的是陈述句。
“……”
孔雀没有立刻答话，而是静静与她隔空对视很久。
半晌，她轻轻勾了一下红唇，道：“这位姑娘，我要抓的人是天界神首，可是她已经死了。你这么活生生一个人，冒充她干嘛呢？”
于是洛瑶也笑了。
她微微一颔首：“多谢。”
孔雀道：“担不起。天很乱，找个僻静之地呆着，总会有人帮你让他们安静的。”
“比如你吗？”
“我？我要去追杀神首，没这个功夫。”
两方的立场已经在这短短几句内交流完毕。
洛瑶不再耽搁，对谭昙一点头，花魂阵就带着她们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一缕淡粉色烟雾。
而孔雀淡淡转向血泊中的韦陀，眼底露出一丝嫌恶，没有管他，径直回到云端。
“花神开了大招，挡不住，”她轻描淡写地调转脚下祥云，对身后的几百名神仙说，“各位准备一下，回九重天述职吧。”
……
洛瑶一行人走了，孔雀也带队离开，只有韦陀仍然被孤零零地扔在荒郊野岭。
他是佛修，到了这个境界早已金身不坏，谭昙这一刀虽然暂时废了他的行动能力，但并不致命。
“……”
他捂着肋下的伤口，缓缓支撑起上身，目光中七分平静，三分迷茫。
「所以，直到我被扣押在佛堂前，遭受万人指摘唾骂的时候，我都没有把你唯一的软肋说出口。」
「天下谁人知道啊？当今佛修第一大能，佛祖座下高僧，金身不坏，刀枪不死——只有捅他的左侧下方第三根肋骨能杀了他。」
「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清楚你的伤么。」
「——不好意思，在你开始针对洛瑶的时候，你就已经不用知道了。」
花神沉静而带着恨意的眉眼如在眼前，颧骨位置一度花瓣刺青，鲜红得刺目。
她……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韦陀逐渐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无论他怎么拼命回忆，都是一片空茫。
就在这时，他余光中闪过一道镜片的反光。
不远处草丛中，一块碎镜片静静地躺在杂草掩映里，隐约光华流转。
——碧霞元君选择以死明志，她身上的神隐之镜也随着她的消失而归入无色天。
但有一块碎片，是她为了交给凤凰、帮她记起过去而提前拿出来的。
现在，这世上仅存的最后一片神隐之镜，就静静躺在他眼前。
“……”
韦陀犹豫了很久，最终缓缓伸出手。
*
说回洛瑶一行人。
由于人界和天界其实并不在一个维度上，要想从人间回去，必须得有仙官的接引，而这就是谭昙召唤所有花仙的原因。
在花魂阵的保护下，她们安全穿过云层，惊雷滚滚的云层里就无声无息的裂开了一道缝隙——并在她们进入的一瞬间就重新闭合。
眼前豁然开朗。
所有狂风惊雷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无色天飘零下来的落花，高悬在虚空之中的亭台楼阁，万里宫阙。
“各位殿下，前面就是悬天门了。”
牡丹的身影悬浮在她们正前方，指了指某个方向。只见浅金色流云掩映中，白玉砌成的悬天门威严磅礴，一队队身披甲胄的卫兵分列两边。
“把守有点严啊，”君玄在旁边嘶了一声，“我们要不乔装改扮一下，偷混进去？”
“混进去算什么？我一个人就能灭了这里。”司音双手抱臂，慢条斯理道。
“你可省省吧，”谭昙翻了个白眼，“仙界可不都是碧霞那种温和派。最近刚刚飞升上来几个，我看过档案，破坏力几乎是与韦陀平起平坐的。”
“靠，那你让她飞升干什么……”
洛瑶清了清嗓子打断司音，指了一下靠近悬天门附近的一处巨大岩石，对牡丹说：“劳驾仙子，先在那里停一下。”
牡丹轻柔点头，掌舵一般地让花魂阵聚拢，然后停在了这块悬天石的背□□。
甫一停下，谭昙便抬了抬手，众花仙纷纷解散开，聚拢在她面前。
“接下来的战斗你们帮不上任何忙，”她扫视过这些过于美丽脆弱的脸庞，语气平静而冷酷，“现在，回人间吧，不要走漏任何消息。”
众人都没有说话，因为知道她是对的。
这些花仙能把她们接上仙界，就已经完成了她们最大的使命——而接下来的一切，将是一场十死无生的硬仗，没必要让这些花儿来陪葬。
几乎所有花仙得到赦令，纷纷隐匿身形消失不见，到了最终，只有牡丹一人迟迟未走。
她迎着谭昙冷漠的目光，浅笑着躬身下去：“花神殿下，我在众花仙中香火最甚，曾经因为您的所作所为，让我觉得您担不起花神的名号，经常带着众姐妹忤逆您的命令。”
“现如今……我心甘情愿臣服。”
“谢谢，不过用不着你的臣服。”谭昙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指了指脚下，“这次之后，如果我不在了，那些女孩子，还要托你照顾了。”
“去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牡丹知道她是留不下来了，只好再次躬身行礼，这才离去。
“好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司音双手一摊，问道。
洛瑶远远注视着悬天门，吐出一个字：“等。”
“等什么？”
下一秒，仿佛映着她的话，靠近悬天门的某处殿宇突然一道白光闪过，“腾”地一下，转瞬之间便燃起熊熊烈火！
“这不就来了？”洛瑶眸中划过一丝细碎笑意，她快速环视过所有人，下令道：“现在，各位，是时候以你们最炸裂的方式登场了。”
司音脸上先是精彩纷呈了一阵，但当她无意中看向陷入动乱的仙界时，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噢！我明白了！”她脸上猛然炸开兴奋与跃跃欲试，“殿下等的，是一个舞台，对吗？”
洛瑶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肩：“孺子可教。”
……
洛瑶的逻辑其实很简单。
首先，关于她的“死亡”，天界只有极少数的人知情，毕竟她的人脉和党羽是连佛都会忌惮的存在，所以大部分人还是被蒙在鼓里的。
—天界不是硬要说她死了吗？
—很好，那她就以最炸裂、最夺人眼球的方式闪亮登场。
让那些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否认她的身份，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他们秘而不宣的阴谋。她要让所有人亲眼见证，天界第一上神的回归。
让天界，心甘情愿为她打开大门。
——而这，就是她当初与若梅四人定下的计划。
……
悬天门。
“救火！救火！找水系的！你们几个火系的在那捣什么乱啊我勒个豆啊……”
“不行啊大人，这火怎么灭不掉啊？！”
“什么？？”
那名仙官立刻冲过去，用法术撩起了一点点火星，端详许久后脸色大变，声嘶力竭道：“快去！快去通传神界——”
“——这是凤凰真火！！凤凰杀回来了！！”
“大人……”
他面前的那个小仙官越过他的肩，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已经，用不着了……”
仙官骤然回头，然后僵在原地。
——悬天门外，原本碧色的天空已经被烧成了一团鎏金焰火，而在鲜红火焰簇拥下，一个仪态威严的女子缓缓展开金色双翅。
“嘘。”
她将修长手指搭在唇边，似笑非笑道，“安静一点，我们速战速决。”
她的声音被法力加持过，此刻就像惊涛一样扫过了所有人的耳膜。
成百上千的仙官着了魔似的盯着她的身影，心里惊涛骇浪，身体却无法做出哪怕一个有效的防御动作。
原因无他。
……那可是凤凰啊！！
是当年那个以一己之力抗衡全天界、濒死之际烧了半个佛堂、一次陨落让整个天界抖了三抖的九天凤凰啊！！
八成天界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栽在自己造的谣言上。
易安心里冷笑一声，微抬指尖，离她最近的几处宫阙就霎时腾起十几米高的火焰！
而若梅等人在后方配合她，拿着之前易安给他们的凤凰羽毛，就像扔手榴弹似的，扔到哪哪着火。尤其是小若竹，扔得不亦乐乎。
仙界一时陷入了混乱、尖叫和绝望之中。
“……差不多了，”易安缓缓收拢起巨大的翅膀，心里估摸了一下时间，“各位，先失陪一下，舞台要交给更重要的人了。”
“有请。”
下面的众仙本来看凤凰收翅，心里如释重负，以为自己逃掉一劫，谁知道她的下一句话把所有人一棍子打懵了。
什么玩意儿？
还来？！！
易安姿态优雅地落在悬天门上，把舞台让了出来。随着一声虎啸，一头毛色雪白、体型巨大的虎兽猛然撞进所有人视野里。
司音完全真身化后，体型比得上人间的一座丘陵，连那些连绵殿宇在她面前，都像是小孩子搭的积木般脆弱。
她巨大的阴影几乎笼罩了整个天地，上古神兽的气息铺天盖地，使人远远看上一眼就会心神俱颤。
“砰——！”
“轰！！！！”
司音一脚踏碎了一座宫殿，垂下竖瞳，用浑厚低沉的声音说：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见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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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终焉之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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