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初心思深,很难猜。
童欢欢既悟不出她那句杀人放火是不是玩笑,也看不穿她面对那一家三口怀揣着何种心情。
感觉……心理状态挺叫人担心。
要不问问月似?
月似应当非常了解亓初。
自从那天在莹华为二人制造独处,后来月似每天悄悄给亓初点外卖。她点的菜式口味亓初吃得积极。
另外,月似寄了猫粮过来,说帮助一下流浪猫,而且让童欢欢留意浑身黑的那只,听着别有用意。
时隔多年还记得一个人的口味,并且关心对方在意得事物,可谓有心暧昧。
童欢欢磕好几次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磕的是真糖,还是过期玻璃渣。
纠结了几个小时,童欢欢决定找月似帮忙分析分析。
但月似排练很忙,排练到最重要剧情,需要非常投入去吃透角色,熟悉动作和走位。
舞蹈也需要演技,不过跟镜头前演戏的演员不同,舞剧加入身体的表现,对舞者要求非常高。
作为《山中留客》的大女主,月似必须表现出强烈的爆发。
这一切加起来很难,她每天参与集体排练之余,夜晚还独自练习,多数时候就傍晚休息两三个小时。
月似回复断断续续,童欢欢不好打扰,做好自己接待客人的工作,然后日常练手。
下午五点,今日第二位客人纹身工作准备结束,按理说没人会这时候登工作室的门,可是有一双平底鞋舞鞋,映入忙着扎练习皮的童欢欢的余光。
抬头,入眼的先是丝绸亮滑的黑长发,再是素颜亦如细琢美玉的脸,视觉盛宴随着浅浅花香扑来。
“月小姐……你又来了?”
上回在楼下,这回直接上门,追得可真勤。
童欢欢小小地震撼了一下,纹身机重重扎进练习皮,线条由前往后颜色深了一倍不止。
亏她扎的不是真人,不然手劲这么重极有可能挨了一拳。
但现在也够呛,因为待会儿亓初要检查作业。
外行人并不知道她的失误操作,月似头一次来亓初的工作室,游目参观一番,而后问:“亓初呢?”
童欢欢放下纹身笔,戴着手套的食指往另一边戳:“在那个房间给客人纹身呢,我进去帮您说一声?”
月似颔首,礼貌微笑:“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您先坐,要喝点什么?”
“不喝了,谢谢。”
纹身有时会纹在比较**的部位,外人进去不合适,工作人员例外。
童欢欢敲门,听见指示才旋门把进去,贴到亓初耳边轻声告知来人。
亓初纹身经验丰富,比童欢欢稳重,一边听一边在皮肤打雾,下针没任何轻重变化。
口罩之下仅露出的眉眼微蹙:“又来。”
“什么事。”亓初像个冷漠的纹身机器。
“额,不知道。”
童欢欢猜测,有可能是自己中午问月似问题。
“说我没空,请她回去。”
手上这个纹身图案比较大,至少需要五个小时,亓初继续伏身忙活。
通常来说纹身师工作一两个小时就得休息一次,不然肩膀、脖子、腰椎、手腕、眼睛都吃不消,久而久之会落下病。
可童欢欢转达了,月似非但不走,更让童欢欢忙自己的去,不用招呼,她自如地参观工作室装潢与陈设物件,铁了心等亓初的架势。
中途亓初出来过一次,对上那双炙热的桃花眼,冷着脸上了个洗手间,晃进茶水间拿了杯饮料和小零食,扭头就回去紧关大门。
正在阳台看海的月似隔着玻璃,目光随着那颗蓝色脑袋移动,可惜对方一个眼神都吝啬。
盛夏海风忽然有点冻。
不想待在阳台了,月似看了眼时间,回到屋里面。
工作室墙上挂了几幅极具艺术性的画,深木色柜子上摆设品精致。
桌子上有一本留言簿,专门给顾客留意见或者纹身感受。
月似在墨绿色沙发坐下,翻开那本复古手账本。
可能初霁的服务确实细致周到,一页页细读,没几个人有意见,全是海夸和表白。
[过程愉快~我会永远记住我们一起共度的时光哒!]
[被亓老师漂亮迷糊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疼]
[老婆技术超级好,是我选的部位比较敏感,可是……她真的好温柔,我都不好意思叫出声,好害羞]
[老婆我身上还有很多地方,下次还找你扎!]
月似:“……”
亓初到底是多少人的好老婆?
写这些的,跟网上姬叫的是同一批人吗?不然怎么如出一辙的吵眼睛。
不想看了。
月似合上本子,放回原处。
眼睛可以不看,声音却无法阻挡。
紧闭的门内突然窜出女生急促的叫喊:“啊!这里好痛,要死了要死了……”
亓初嗓音清闷:“到后面是这样的,忍忍。”
“呜……我真的不行了。”
“不可以乱动。”
心里的诡异感直线飙升。
月似没发现自己手指绞得发白。
人对疼痛的忍耐程度不一样,日常纹身更夸张奇怪的声音不少,在这方面,童欢欢已经是个老油条了。
没戴耳机但充耳不闻,类似于听习惯了就自动过滤某种声音一样。
月似纳闷,又不好大惊小怪,于是尖着耳朵听。
她也不知道那些声音持续了多久,室外游客看完了整场日落。
月似头脑发白,捏得手账本变形,那扇门才从里面打开。
一个长发女生眼眶红红率先出来,身后的亓初一脸正色。
饶是见惯大场面的月似,也觉得双眼无处安放。
亓初招童欢欢过来为客人做冰敷,轻声细语慢条斯理对女生解释消肿消炎等注意事项。
被无视的月似鼓了鼓脸颊,看向女生大腿往下落的图案。虽然处于红肿状态,但能看出纹身线条精细流畅,雾一样的低饱和色彩与那人今日穿搭配得相得益彰。
不得不说,肉眼看比po上网的照片更显细节。
审美和操作水平很高,亓初的创作一向很容易让人陷入其中。
安顿好客人,亓初终于得空喝点水。
见月似坐在那儿欲言又止,把水杯倒扣回去的亓初活动着手腕,终于选择看见她:“月小姐这么闲,不用练舞?”
居然等了快三个多小时。
“忙完才来的。”
月似从沙发站起身,缩短与亓初之间的距离。
踏着她的舞鞋一步,两步,她会为她走完剩下的路。
亓初却转身行至别处,远眺海边灯火阑珊。
月似停在几步开外,仿佛面前有一堵八年日夜垒起的墙,她越不过,打不破。
只能听亓初在墙的那边冷情地说:“您有空该约约会、或者拓展别的兴趣,到我这弹丸之地浪费时间,怪可惜的。”
月似心底传来一阵钝痛。
她凝着亓初的侧脸,故意抓住一个点:“我跟谁约会?”
问得亓初微一愣:“我哪知道?你爱跟谁就谁呗。”
月似无瑕的面容微动,转移话题:“你这周末回莲池口吗?我记得……”
那天是何晚音的生忌。
亓初揉手腕的动作倏地停顿。
镜片后有什么从凤眸闪过,转瞬即逝,剩下一片晦然。坚冷的声线有所软和:“自然是要去的。”
月似:“好巧,我周末也回家,我们一起吧?”
呵。
原来搁这儿等着呢。
亓初剜了眼那个不要脸。
她还没发作,月似自说自话:“加个微信吧,到时候方便联系。”
不知道岔开话题还是怎么回事,亓初莫名揪住人家前一句话做文章:“谁要跟你一起?”
紧咬着那几个字眼不放,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月似阴转晴,抿着线条好看的唇,一瞬不瞬盯着亓初。
她不用言语明说,看谁就是谁。
亓初被她看得薄怒直往眉心堆,忍不住上下扫量眼前人,有些地方的确变了,比如脸皮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厚。不变的是,依然喜欢在离谱的地方挖坑。
亓初才不栽进去,敛起脾气下楼喂猫。
*
周末一起回村的事当然不可能答应,鬼知道阴魂不散有什么意图。
哪对表白失败的人能像无事般相处?有的话,两个都不正常吧。
亓初可不是那样的人。
其实她这一行周末最忙。
这周属于特殊情况,亓初很早之前已经让助理把周日下午空出来。
即便极大可能又要见到那几个人,可她既回国,必然无法母亲忽略的忌日。
中午吃了饭,给童欢欢放了假,只身一人下楼取车,打算按计划先去一趟镇上的香烛铺再回村。
然而就在亓初坐在驾驶位用手机规划路线的时候,后方车尾悄然泊了一辆特斯拉。
没过多久,车上的人从特斯拉左车门下来,小跑着打开奥迪右车门副驾驶。
注意力集中在手机的亓初有被突然钻进来的人吓到。
要不是塞了一车桂花香,亓初都要脱鞋用鞋跟敲爆她脑袋。
月似朝着她眨巴眨巴。
她不耐烦啧声。
月似肯定又要东拉西扯个理由坐她车。
亓初真的服了,凶巴巴甩脸子:“你车坏了?”
月似睁眼说瞎话:“是的!坏了!”
亓初阴鸷地撇了眼倒后镜,当即发现那辆眼熟的特斯拉,然后斜乜她:“所以你刚刚是推着车过来的,力气挺大。”
“应该的。”月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作为舞者,她手劲儿确实比一般女性重,爆发力更牛。以前她就觉得如果打一拳亓初得哭好久。
亓初真是给气笑了。
骂人的话即将冲出喉咙,月似掐着爆发时间提前一秒扣好安全带,屁股扎扎实实黏住车椅,怕是铲车铲都铲不下去。
亓初咬牙按了按太阳穴。
月似忐忑这次她会不会妥协之际,耳边传来皮质座椅挤压声响,突然亓初从左边凑过来。
她手掌撑在月似脸侧,眼中强烈的攻击性将人紧紧擭住,中性香混杂着烟草味,侵略了醇甜的桂花香。
轻微俯身的动作衬衫领子往下坠,露出纹身性感。
反应灵敏的月似宕机,凝睇着近在咫尺的亓初。
月似皮肤白,常年跟皮肤打交道的亓初通过肉眼就分辨出她此刻有升温迹象。
又一奇怪现象。
亓初冷嘲道:“有件事我实在想不明白,与我相关的事月小姐通通记得那么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亓初的气息落在月似脸侧肌肤,微麻。
“是因为喜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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