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兰斯失语地看着逆光而立的精灵。
他忆起不知何时见过的一幅彩窗玻璃,那上面勾勒的正是精灵的形象。
她纤细美丽,不着寸缕,以花草树木遮羞,仿佛是嫩叶与露水造就的。她手持竖琴,周身有光芒环绕。她那双微微张开的眼睛,对一切生灵都报以怜悯。
这形象承载了他对精灵最初的也是所有的想象。
眼前的精灵哪有一点纤弱精巧的影子?她简直是女武神。
珀尔余怒未消,语调仍然冷淡,“有没有受伤?”
“当然没有,”兰斯立刻摇摇头,带着点得意,“就算没有趁手的武器,我的技艺也足以应付。”
珀尔哼笑了一声。但凡她再晚一点上来,兰斯就会被玩腻的哈克西联手撕碎了,不过这就没必要告诉他了。
“这里经常有怪物骚扰吗?你不是说铁幕森林外围挺安全的,我看不像啊。”兰斯问。
珀尔的脸又阴了下去。
哈克西绝对不会主动靠近铁幕森林。
它们喜爱嫩而富有魔力的肉,精灵是其食谱上的第一位。也正因如此,精灵们对哈克西的仇恨非同一般,一旦见到必杀之而后快。
而铁幕森林里也有一位这样的存在。只要哈克西敢于进入,不可捉摸的炎爆便会自内而外将它们烧成灰烬。珀尔自问还做不到这样的施法。
只是不知为何,那位存在已经销声匿迹许久。
昨夜,老师才过来通知她有哈克西侵扰,还不到清晨,它们就出现在树塔上空。
巡逻队根本没有等老师的回信,径直将哈克西引向了树塔。
如果她再晚上来一点,就要失去兰斯这个刚买回来没多久的珍贵素材。
看兰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珀尔心里无名火烧得更旺了。
“好好休息,今天我有别的事要忙。”珀尔不想多说,从树冠上一跃而下。
……
哈克西的遗骸东一具西一具散落着,珀尔指挥着树藤整齐地摆好。
刚才的攻击看起来声势浩大,实际上还是有所收敛的,珀尔力求用最小的力度和创口杀死怪物,流出来的血很少。即便流到地上也不会浪费,赫蒂同样喜欢富含魔力的血液。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珀尔吸干最后一具遗骸的血,看了看水晶瓶中提炼的魔力,不太满意,“三十二只哈克西还不如兰斯身上的一点污血。”
最有价值的血液被她取走了,但剩下的部分也是一种优良的肥料。
珀尔转身走进树根拱门。气生根在她背后悠悠降下。
昨夜摆好的药剂瓶还在原地,珀尔没忘记拧上瓶塞。
制作药剂是件相当枯燥的事,她心里憋着团火,每个魔法框架都一次成型。
瓶塞一个一个跳上瓶口拧紧,或红或蓝的药剂瓶也一个一个滚进皮革挎包里。
……
珀尔回到了家园树前,回到了她的树荫下。
这里没什么变化。无论是雄壮的树干还是向四面八方伸展的树冠,都和原来别无二致。精灵很恋旧,如无必要,他们会一成不变地过上几百年。何况珀尔只是一两年没回来。
珀尔仰头凝视了一会儿取代了天空的树冠,和她比起来,赫蒂还只是一颗小树苗。
有个木精灵拉着活动藤从冠层降了下来,正好落在珀尔面前。
珀尔不认识他,但他似乎认识珀尔。他反应很大地往后一仰,绕着珀尔走了。
她看了看那个木精灵火红色的头发,又看了看自己银灰色的头发,付之一笑,顺手拉着那根活动藤向上升去。
来到冠层的中间位置,珀尔走上了树枝。家园树的主干枝宽敞得像条路。
老师家的树皮门虚掩着。
珀尔拨了拨门口的风铃花,推门走了进去。
伊瑟薇·鸢尾坐在摇椅上读书。
她是一位年长的精灵,但岁月没有在她脸庞上留下任何痕迹,她看起来仍旧年轻,金发在灯光下闪烁着绸缎般的光泽。珀尔不清楚她究竟多少岁了,询问精灵的年龄是相当冒昧的,她很小的时候犯过这个忌讳。
相较于精灵生命的其他阶段,他们的衰老显得不成比例,往往在大限将至的那一年,他们才突然地、飞快地老去,直至重新回到西尔瓦尼亚的怀抱。
这不知是创世神的祝福还是诅咒。
伊瑟薇随着风铃花的声音抬起头来,看见了她意想不到的来客。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伊瑟薇问,“芬里尔他们就快把哈克西赶过去了。”
“都解决了。我来送药剂。”珀尔淡淡地说。
伊瑟薇从摇椅上直起身体,书也放到了一边。
“什么时候?”
“天亮之前。”
伊瑟薇显然一下就明白了巡逻队干了什么,她很轻地皱了皱眉,“等他们回来我会说的,这也太不像话了。你没受伤吧?”
珀尔冷笑了一声,“我没受伤,这事儿就不算了吗?木精灵这些年来纪律越来越散乱了,就算生性自由不拘一格,也太下你这个大长老的面子了。是吧,老师?”
“珀尔。”伊瑟薇站了起来,低头盯着珀尔的眼睛。
珀尔下意识地撇开眼,还是句句带刺,“抵抗哈克西本就是巡逻队的职责,即便不敌,也该求援于骑兵队,而不是直接驱赶到树塔。当年,要不是我……”
“伊瑟薇长老!抱歉贸然来访。”门外风铃花又响了响。
珀尔停住话头,冷眼看着推门进来的精灵。
身量同样纤长,但比两位女性健壮。皮肤既不是伊瑟薇那样的蜜色,也不是珀尔那样的象牙白,而是发亮的古铜色。他金色长发编成辫子捋到身前,顺着辫子向上看去,是一张有别于一般精灵的柔美,相当英朗的脸。
他也意外于这里还有别的访客,看清那头与众不同的银灰色长发后,他的站姿肉眼可见地更加端正了。
“芬里尔,”伊瑟薇颔首道,“什么事?”
“我来问问还有没有源血药剂。”芬里尔行了一礼,风度翩翩地说,“亚德传信回来,队伍里有一个姐妹受了重伤,他们无法治愈。”
“是去树塔的时候,被哈克西抓伤的吧。”珀尔问。
“是。”芬里尔顿了顿,“珀尔,你怎么回家园树了,还在这个时候?”
“啪!”
芬里尔的脸猛地偏向一边,随即浮现出一个通红的掌印。他摸了摸脸颊,不可置信地看向珀尔。
“既然你们不认为我是木精灵的一份子,那我也没必要承担木精灵的职责。”珀尔冷冷地说,甩下皮革挎包,与芬里尔错身而过,“再有下次,就不是一个耳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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