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山海城内,颜书同众人四处游玩了个遍,除开那日遭魇梦袭击,以及第二日遭散愿亭木修门非议,其余皆是顺遂。
灭魇道家处,大道长观天从封锦那处得到消息,便着手卜卦,谁料竟根本占不出有用的卦象。
他想起宗梦堂一处典籍上似有记载,便只身前往宗梦堂藏书阁处,正巧偶遇那楚风。
“观天道长,这次前来所谓何事?”楚风见观天老道神色匆忙,便问道。
“楚少主,你这藏书阁可否容老夫一进?这几日那颜书在山海城那处遭遇不测,险些命丧黄泉,普天之下,若非魇首恐怕没这个能耐,可事情的关键就在于,他所见魇梦非寻常样貌……”
楚风听此事件严峻,速速开了门禁,一同那观天道长进入宗梦堂藏书阁,二人相与步于其中,只听观天一面解释道。
“颜书见到的魇梦形似老者,如生者活人,满头苍白,楚风,你再想想,楚堂主死之前,你可有见到什么异常之人?”
楚风那时也年幼,那日的情形,多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是在睡梦中察觉被窝一旁的冰凉,再出门时,便只见秋千上鲜血淋漓的楚挽柔。
“楚风不才,儿时的记忆实在太过浅薄,我只知那日宗梦堂禁制全破,若果真有如此神通广大之魇梦,只怕我也是难逃一死。”
思及此处,楚风突然停下了脚步,观天见他面色不对,只听楚风说道:“那为何,偏偏留我一人?”
此处二人相对无言,陷入沉思,观天道长想起那道天意之卦,楚风与颜书,乃天定之人,二人合力,便有望终结此次世间祸难。
而魇梦的形成则与欲念有关,侵人梦境,吃人躯体,幻化人形,这观点一向是仙门道家的常识。
二人仔细找着藏书阁内关于记载魇梦的书籍,多少年过去了,距离最初魇首出世之时不过几十年,哪怕是最近一次的金蟾魇相距如今也不过才十几年。
且魇梦源头在天域关,前有仙师认为恐怕是神罚降罪,是上天欲惩戒世人。
二人找出所有记载各类魇梦的书籍,大大小小摞起来成了一座小山,此事不对外人说道,楚风只叫了凌霜与凌痕一同翻阅。
终于,楚风在一不起眼的小册子上看到有一些符合观天道长所说之魇梦,观天接过一看。
竟是个稚童模样的魇梦,同样也是花白头发,且出现时间离奇得早,大约是在刚发现魇梦乱世之时便存在,倘若这便是颜书此次遇见那魇梦……
“难道说……”观天道长眉头紧锁,有个不好的想法逐渐涌上思绪,“一般来说,魇梦一旦进入具体形态,便很难再更改,可如若世间当真有如此历经百年之魇梦,我们又怎知他不会学着变幻出衰老的外表?”
楚风思索片刻,接过那册子,“这册子上写着,这魇梦被发现之时,是吞食了较年长的孩子,被抓到时也变得同那孩子一般大小,还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姜嬴。”
“且还拒不承认自己是魇梦的事实。”
楚风翻过第二页,见那上面一片空白,毫无字迹,“怎么回事?后续竟无提及如何处置此魇梦?”
观天凑上来看,眼底猜忌浓重几分,“只怕是,变化了自身形态,仍存在于这世间。”
他想起那日灭门惨案,楚家人惨死之日,可远远早于颜家,可究竟为何不杀楚风?
自金蟾魇现世,京都脚下皇威削弱,颜书也就被找到了,但最终为何那魇梦又放过了颜书?
多年以来,这样的机会可谓是无比之多,细细想来,此事真是疑点颇多。
若是那魇梦惧怕这天命,也该将颜书与楚风消灭,可为何还要放任他们二人成长?任由他们铲除其余魇梦?
这其中究竟有何关联?姜嬴最终的意图又是什么?
“唉,罢了,为今之计,只好先将那天意之卦告知众人,这孩子的灭魇征途需得提前了。”
观天道长同他们几人拾掇好书籍,便要扬长而去。
“楚风,还有一事。”观天想了想还是决定将一事委托于楚风,他将那道密令交于楚风,对于这其中的旨意,也是万般为难。
“记住,不到最终万不得已之日,切不可打开。”
“是,楚风接令。”
天神域,冷殿处,汐宫故地重游,想着这北殿如今无人问津,自己前来查看也无人会关注。
她走到那原先弄丢魇梦之处,说来那日是金殿君无意甩出那假魇梦,可此地气息扑面而来,除开那几人,竟还有一人的神力!
且这神力不同于其他天神,是一股灵力!除开人间修仙之人所有,便只有一人具有,那人在天神域中可谓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若是此人介入其中风波,只怕是……
另一边,花殿处,情探自送走那几位便百无聊赖,他拿起那窥世镜一瞧,这金殿小儿郎竟与一女子相会于草屋之中。
可奇怪的是,这女子青天白日的总戴个面纱作甚?
情探越看越觉得熟悉,他站起身子来,脸贴近了窥世镜,细细端详起那女子容貌。
忽然,身后那书柜上的假魇梦,破碎了一地,惊得情探一不小心没拿稳那窥世镜也摔落下来,砸到地上,再无法显现那人间。
情探气不打一处来,本想着守株待兔,没成想这背后之人根本不曾现形,便能将这魇梦法器破坏。
幸好真正的魇梦法器已在自己手中,可那背后之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这几日来情探花殿内之人,天君、闻政、汐宫、九歌、雅颂,这几人都绝非外人,莫非是有人嫁接了什么可触动的机关,将这魇梦法器打碎?
情探走上前一抹地面残存的气息,细细嗅起。
“怎会是她?”情探瞬间紧张了起来,他感知到这气息所属之人,完完全全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那人明明一向与世无争。
“罢了罢了,先找天君为我修理好这窥世镜罢!”情探头脑凌乱,不知该不该将这事交由天君查明,若是真要从这方面查起,只怕有人要坐不住了……
天神殿内,闻政圣君正巧从爻算圣君那回来,禀告方才之事,顺带查明了其中私自下凡的天神,以及莫名不见的天神。
天君接过那记录,见只有一仆仙私自下凡,那人便是琼英神女。
“孤记得,这琼英乃是当年御炎金殿君点将之人,神册上只记录他二人征战古国,皆为有功之人,如此优待,为何……她要私自下凡去寻那儿郎。”
闻政圣君抬起头回天君:“也许很多事,只有人识才能解释清楚,天君现在可是要召回琼英否?”
“免了,还是莫要打草惊蛇,以免因小失大,有人因此得知我们正排查各部。”天君一甩长袖,走下阶梯,又思索至方才闻政圣君禀明爻算一事。
天君遂问道:“听刚才爱卿所言,爻算此人,似有造反之意?”
“臣不敢妄加揣测,不过是实话实说。”闻政并不多言,他知道天君与爻算也算是多年挚友,在天君心里的分量可谓是只高不低。
“他一向行事乖张,生前曾遭车裂之刑,可他所贡献之事,竟也福泽万代,受封天神域是他应有的福分。”
闻政圣君见天君动了恻隐之心,便要退下,“那此事便交由天君与那爻算商讨,我与他向来不太对付,恕臣不相干扰,现要再去调查东西二殿之事。”
“也罢,你去吧。”天君遣散了闻政,便要前去兹事殿见他爻算一见。
可刚一走到兹事殿门口,又停下了脚步,若是此事引得君臣生分该如何是好?
恰此时,情探撒出的粉尘传至天君手中,天君得知情探砸坏那窥世镜,且有更重要的事情相商,似是知道了谁是散播魇梦之人。
便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天君信任爻算,抬头望向殿前牌匾,千年来这“兹事”二字,便是取自“兹事体大”四字。
他将一切重要事务都交予爻算,便是无比信任他的证明,如今前来质疑,又算是什么?
想清这事后,天君遂离去。
他是世间法度的化身,有些事一旦做了便不可挽回。
殊不知有一灵气尾随,见到天君去往那花殿,幽深之地处,那人疯狂抓取身上愈合的伤疤,似要癫狂发作。
“他们说的不错!这变法之事!本就是错的!”
门帘后,有人前来,见那主子抓狂模样,忍不住开始邪笑,自知计谋已然串联起来,也暗自发声。
“这天神域也该易主了……”
人间,灭魇征途上,颜书同众人回到诛梦阁,没几日后,师父同师兄师姐他们又即将远行。
又剩下颜书与书靳独守山门,正逢灭魇道家下派任务,一接到那传言令,上面赫然告知颜书同书靳前往那富春之地的嘉陵一带。
“前些日子才刚去过,早知便不回诛梦阁了。”书靳说道。
“事不宜迟,速速启程罢。”颜书接到这传言令自是欣喜万分,终于等到如今这日了!
散愿亭木修门那处,也正好是巡逻至此地,通报灭魇道家,派遣支援,此地突然魇梦暴乱,又伴随许多不寻常之事。
颜书一到那处便同红玉剑寻魇梦所藏匿之地,为不影响百姓劳作,便在夜间起行。
历经三天三夜后,与其他调派之人一同作战完毕,这地方的魇梦对于颜书来说也许是过于小儿科,他总觉得心中不过瘾不痛快。
这一夜篝火前,颜书同众人再次守夜,“书靳,你有无察觉……书靳?”
颜书转过头一看,书靳这小子阖上双眼睡了过去,难怪并未回他话语。
他想说,这地方似有古怪,倒不是指魇梦,而是人。
富春一向是鱼米之乡,百姓富足,安居乐业,不同于其他各地,富春这十多年来极少出现魇梦暴乱的情况。
白日里,他无意听见嘉陵当地一贾姓长老说着什么,“再不找到个献给神明的女子,你们就等着被上门寻仇罢!”
那语气狠厉非常,引得颜书心中起疑。
可当颜书一上前询问时,那长老又一改口风,说道:“这位道长啊,这是我们当地的风俗习惯,要请还未过门的处子沐浴三日,去宗祠拜神求福,可绝不是什么恶事啊!”
正思忖着此事,突然远处一男子趔趄着正朝此处飞奔而来。
“啊不是我!不是我!”这男子手中拿着把沾满鲜血的杀猪刀,脸上胡子拉碴,完全一不修边幅模样,只失了智到处喊,见颜书看着他,又冲颜书喊道,一味摇着头,“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身后跟来那白天见到的长老,只见他上前说道:“让各位见笑了,这人得了失心疯了,对我们嘉陵一女子见色起意,正巧是我们定下要为神明献礼之人,可谁知他想强行占有这女子,她父亲为保护女儿,唉……”
“便被这恶徒捅死了,来人!送他到官府那罢。”
“不!小兄弟!你救救我和莲儿!你救救我和莲儿!”见他还在奢求着说些什么,贾长老便一个眼神看向旁边的打手。
颜书本就觉得这地方蹊跷,挑起红玉剑便指向那些打手,“我看谁敢?”
这些人见状不敢上去一步,只听那男子絮絮叨叨说着,“我同莲儿是真心相爱!她父亲要典当她做神的新娘!我们商讨着私奔!争吵间,不知为何……不知为何……”
他看着手中的刀,像是被什么控制一般,开始嘶吼着胡乱往周围砍去,那贾长老见状连忙叫打手摁下他,哆嗦着双手对颜书说,“道长,你看到了,这人完全就是个疯子,疯子说的话你怎么能信呢?”
那刀被打掉,那男子似乎又恢复了神智,又开始大喊大叫,“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是那魇梦!是魇梦控制了我!”
旁边一打手一拳打在这男子腹部,将他打昏了过去。
颜书直觉不对,佯装嫌恶,对那长老说道:“既然如此,把他带走吧,切勿再让这人出来惹是生非了,我们仙门之人可没空搭理你们这些个凡尘俗事。”
“诶诶诶道长说的是,还不快走!”那贾长老一声令下,打手们便绑了那男子,一行人便离开。
颜书见四下道友无一人愿一探究竟,连忙将书靳拍醒。
“怎么了?怎么了?还有魇梦?”书靳嘴里说着糊涂话,见颜书面色凝重,想必是有大事发生。
抹了一把脸便起身跟着颜书,颜书一路尾随那长老,只见他们来到一处房屋。
那长老竟说着些奇怪的话,“用一人换千万人,这买卖值当。”
又对旁边之人问道,“那女子可安置妥当了?”
“长老,已经将那小莲姑娘关在此处了,你且进去一看。”
只见那几人走进屋内,一推开门扉,便是一声尖叫传来!
“她她她!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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