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浮生走了之后,云深寺的日子好像渐渐被拉得老长,至少对于小石头来说,在孟浮生和莫琅回来之前,没有这么漫长过。在孟浮生和莫琅回来之前,小石头和老和尚就那样日复一日,迎着清晨的初阳,踩过碎落在人间的一缕又一缕晚霞,等待着他们的等待,直到有一天终于迎来了他们的归来。
可是现在,小石头觉得时间变得越发漫长了,因为他总会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偷偷注意到他的琅哥哥望着天边的云发呆,或者坐在门前看那棵梨树发黄的叶子在风中摇曳,直到某片摇动的叶子终于从树枝落下,他的琅哥哥才会起身去干别的事儿。
小石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琅哥哥看上去那么失落,他不喜欢云深寺的日子吗?可是他和老和尚明明在这里生活得那么开心,他不想要他的琅哥哥离开,他也不想他的浮生哥哥离开,可是世间一切并不总是能如人所愿,所以他原谅世间所有的别离,纵使他千般万般不愿。
终于在某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夜晚,莫琅一如往常,收拾好了一切,为小石头和老和尚整理好了床铺,也准备好了即将来临的冬日里要御寒的冬衣和棉被,晚饭后,莫琅放下手中的碗筷,顿了顿,老和尚注意到了,然后有些迟疑道:“阿琅,难道你也要?”
老和尚没说完,便听到莫琅回复:“师父,最近收到云叔的消息,事态紧急,我.....”
没等莫琅说完,小石头却突然特别懂事地拍着胸脯说道:“琅哥哥,没事儿,我会照顾好师父的。”
莫琅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笑了笑,说道:“好啊,小石头已经长大了,一定能帮我们照顾好师父的。”
老和尚也跟着笑了笑,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然后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就走。”莫琅放平语气,尽量让这一切的别离一如往常。
然后小石头和老和尚便把莫琅送到云深寺的门口,二人就那么看着莫琅消失在夜色里,然后小石头和老和尚回了寺里,小石头头也不回地走向亮灯的屋子,可是在听到老和尚关上木门时发出的声音时,便停下了脚步,没有推门而入,而是回头看老和尚关上木门,老和尚转身时,恰好和小石头的目光交汇,小石头的眼神有些混沌,就像是雨天的一汪湖泊,数不清的雨点落下,谁都能看见那淅淅沥沥的雨滴,却不知道原来湖泊在偷偷哭泣。
小石头看着缓缓走过来的老和尚,有些怅惘地问道:“师父,为什么琅哥哥和浮生他们呢不能一直和我们待在云深寺呢?”
老和尚走近,牵起小石头的手,俩人一起走近屋子,坐在床边,小石头看着老和尚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平日里总躺在院子里的树上看天上的月亮,那月亮一直都是圆的吗?”
小石头想都没想,立马推口而出:“没有啊,那月亮一会儿圆,一会儿又跟月牙儿一样。”
老和尚紧接着又说道:“是啊,月亮不能够一直都是圆的,人其实啊,也跟月亮一样,也许等到月亮再圆的时候,一切就都圆满了。”
小石头眼神中带着无比讶异的神色问道:“那师父,是不是等下一次月亮圆的时候,琅哥哥和浮生就回来了?”
老和尚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笑着回道:“也许是。”
小石头对于老和尚的答案无比满意,然后便随着老和尚上了床,渐渐安稳睡去,这一晚的秋风扫过那摇曳的灯烛,有些微冷,但是小石头的梦乡却是春意黯然,弥漫着那无比醉人的冷梨花的香,在梦里小石头依然躺在院子里那棵梨花树上,等待着他的琅哥哥和浮生。
孟浮生自回宫之后,便不停地被皇帝召见,当然还有霍城辅,近日局势动荡不安,西北边境外敌的动静竟然越来越大。
孟浮生接到传召之后,便立马赶忙前去面圣,可是孟浮生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却听到大殿之内传来争吵的声音,同时看到门口侍从的眼神示意,便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孟浮生只听得大殿之中他的父皇一如往常一般,以那高傲的九五至尊的姿态怒吼道:“沈洄,你最好知道,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要是再乱来,我就永远不会放你从这里走出去了。”
沈洄的语气永远是那样不动声色,却又那样无比冰冷:“我什么时候从这里走出去过吗?”
“你。”那位高傲的帝王握紧拳头,有些无奈,咬牙切齿,“沈洄啊,沈洄,你是没有心吗?我真想剖开你的胸膛看看。”
孟浮生听着大殿内的对话,感觉他的父皇面对沈洄永远都没有办法,即便是说出最咬牙切齿的话,伤到的不是眼前那个云淡风轻的沈洄,而是他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的父皇。
他的父皇就像是想要用天下间最锋利的尖刀刺向眼前的沈洄,可是那一刀又一刀的凌迟割下的却是那位九五至尊的血肉。
明明是想要刺向你的尖刀,为什么被杀死的却是我呢?
孟浮生懂得,那位高傲的帝王懂得,沈洄也懂得,可是这一刻他们所有人都假装自己不懂。这到底是为了伤害,还是为了深爱呢?
“滚。”沈洄在听到眼前的帝王无比怒意地说完之后,便不以为意地出了大殿。
孟浮生见状,只是轻声打了个招呼:“沈大人。”沈洄只是瞥了一眼,不作什么回应,便拂袖而去。
孟浮生正要进去面圣,就在这时候霍城辅也恰好朝着大殿这边来了,二人便一同进了大殿。
“近来西北形式紧迫,你们说一下,可以提议谁去云城?”
霍城辅听到帝王发问,便回道:“臣推荐韩城将军。”
“韩城。”靖帝有些犹疑,转身向孟浮生问道,“陵王,你觉得呢?”
孟浮生直言不讳道:“儿臣觉得韩城虽然可用,但云城事关重大,还是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陛下......”霍城辅正要试图再一次进言,便听到帝王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霍城辅眼中的怒色汹涌,向孟浮生投去恶狠狠的目光,然后二人走出了殿外。霍城辅看着孟浮生的远去背影,心下怒意横生,只恨不得把这个跟他作对的羽翼未丰的皇子撕碎,然后便急匆匆回了府邸。
霍城辅回到府邸之后,便立即让下人去唤一个女子到自己的书房。他在自己的书房中拿起笔墨胡乱地写了些东西,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快,直到听到来人推门而入,眼神中的怒意到达了顶峰。
“过来。”霍城辅将进门的女子唤到身边,那女子神色之中却并未因为霍城辅的疾言厉色而有丝毫的怯怕,只是走到霍城辅的身边,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之色。
“你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因为你的姐姐,你早就被我弄死了。”霍城辅将眼前的女子拽了过去,狠狠地给了女子一个耳光,女子被打倒在地。
女子不语,只是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走近霍城辅的身边,帮霍城辅褪去外衣之后,便被霍城辅打横抱了起来,重重地摔到了桌面上。女子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霍城辅将自己在孟浮生那里受到的恶气全部发泄在了女子的身上,但是在看到女子眼角紧蹙的怒意后,眉目之中却是生出了一缕诡异的笑意,然后恶狠狠地咬住女子的脖颈,一边用手将女子脖颈渗出的血迹抹出一道血色莲花,一边说道:“慕连笙,你知道吗?就是你这个样子,像极了你的姐姐,我真是爱不释手啊,玷污了你,就是玷污了那朵高傲的金莲花,这样才能让她向我低下她那高傲的头颅,你说是吧。”
那一刻就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在人间作恶。
“啊......”
屋子里传来一声惊恐的大叫之后,慕莲笙一脸不屑地看了一眼瘫倒在地的人,轻哼一声,然后轻拂自己的衣衫,简单整理了一下之后,便推门而出。
慕莲笙自相府出来后,便去到了丞相府不远处的小楼后面,褪去自己脏了的衣衫,就像褪去这人世间的芜杂一样,踏入冷泉之中,泉水潺潺流淌而过,寒气萦绕在慕莲笙的周围,那一刻,她就像是无意坠落人间的仙子,留在这肮脏的人间,迟迟不去,只是为了守护生长在她心底的那朵圣洁的金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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