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回玉嘴巴闭得紧紧的。
他没挣扎,虽然被控制着身体,但表情却像晒了三天三夜的咸鱼。
真的没空陪你们胡闹了。
知道主角攻是强硬霸道款,温柔只会留给主角受,但怎么连别人吃啥都管?
“哥哥,”陆棠光有些激动地走过来,刚才身边亲戚你一言我一语,他没有听清陆应深说了什么,只看见对方一进门就对路回玉动手,“你误会了,路回玉没对我……”
察觉到手底下人不配合的心情很坚决后,陆应深放松了力道,此时发觉侧面有风吹来,他下垂眸子,对着陆棠光,神色淡淡:“关门。”
陆棠光脸上的笑容一瞬凝固,见陆应深没再看他,而是转眼扫向桌上的空果盘,他宛如灵魂出窍般僵硬着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对方漠然的侧脸。
陆夫人何如薇这会儿也来到跟前,莫名道:“怎么忽然就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去接……”
陆应深没什么情绪的目光落到何如薇身上,后者一顿,不自觉咽下了后面的话,听对方平稳但快速地问:“果盘里有没有菠萝芒果、草莓、梨、牛油果。”
“有菠萝和草莓……”何如薇说着眼睛瞥向陆应深手里的路回玉,然后目光一凝,轻声“呀”了一句。
陆应深察觉到指尖的触感有些温烫,回头只见路回玉不知不觉间已满脸通红,细小的红疹浮现在他的脸颊、脖颈,并迅速蔓延开。
察觉身上力道一松,路回玉挣开钳制扭头便走,却没前进两步忽然整个人腾空而起,他一句脏话还没骂出口,就感到浑身的困乏无力骤然变得明显,脑子也好似被灌了浆糊,一下昏暗又沉重。
手条件反射地抓紧,不小心把陆应深胸前的衣服弄皱。
“叫医生。”陆应深眸子暗沉,但动作语气都很平稳,边往楼梯走边对旁边的佣人吩咐。
“怎么回事?”陆言赶到近前,看清他怀里路回玉的情况后,不觉拧起眉头。
陆应深没多说,回头对人着群道了句“送客”便独自上了二楼。
发烧来得突然又迅猛,被放上床时,路回玉整个人已经昏昏沉沉,他最后的印象是有一只比他体温低许多的手在自己额上探了探,之后就再也记不清什么。
……
“他身体居然这么差……”
“病人体质弱,从之前的检查报告看,他对温度变化、空气微粒、易过敏食品几乎没有抵抗力,今天突然发病可能就跟在院子里受了风有关,加上误食过敏源,所以病情发展迅速。”
……
“生病就去医院治,除非他做出保证、受到限制,否则不能留在家里。”
“路回玉就是个不稳定炸|弹,棠光之前总他欺负,不能为了这点事情再让棠光受委屈。”
……
“哥,你才回来去休息一下吧,我在这看着。”
“……”
路回玉的意识落入了无限黑沉的空间,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上辈子。
为了刚刚找到的亲儿子的名声,他们没有选择报警或对外声张,而是带着信任的人,连夜开车去接。
路回玉独自坐在后座,视线随着凹凸不平的泥石路摇晃。
自从上路母亲……不,养母就不停打电话和提前赶到的人说话,一边焦急询问亲儿子情况,一边要求他们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对方的安全。
父亲虽然开着车,但明显也很关心那边的情况,不停看向母亲,向她确认亲儿子的情况。
没人看他一眼。
路回玉扭头盯着窗外枯败的田地,这里贫穷、偏僻,环境恶劣,本就勉强通行的大路似乎随时都会走到头。
还没放学就被提前叫出来,他还没吃饭。
车子开到一间农村常见的平房小院前,路回玉跟在心急如焚冲下去的父母身后下了车。
院子的大门开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露着肥硕的肚腩站在门口,正指着对面几人破口大骂。
父母走进人群和他们着急地交流,而路回玉一个人默默站在人群之外,看着那个流里流气的中年男人。
满口黄牙、大腹便便带着玉佛,脸上还有一道陈旧的刀疤,浑身似乎都散发着油腻的香烟味。
这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吗?
十一岁的路回玉呼吸停滞,难以理解地发着愣,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觉得手脚都无处安放似的,任由海潮般的无力和恐慌将自己淹没。
养父母低声下气地与男人交流了几句,对方情绪却越发激动,伸手从门里拎出一个人,右手也掏出刀,将刀刃比在手里小孩的脖子上,嘴里喷着口水:“老子没两天好活了,光脚的不怕你们穿鞋的!敢过来老子就捅死你亲儿子!”
母亲当场尖叫,呼喊着让他住手,男人只是威胁,并没有做什么,听见对面声嘶力竭地哀求,他冷笑:“老子必须得有个人养老送终,你们要把自己亲生的接走,行!那就拿老子的那个来换!”
他说着刀尖指向独自站在边上的路回玉,笑的恶劣又灿烂:“只要把他交给我,我就可以让你们带着自己亲儿子走!”
路回玉浑身血液停止,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感受不到。
现场寂静片刻,大人们扭头向他看来。
明明穿着私立学校华美的制服,但路回玉却觉得自己比谁都**。
五月的春日,有着他最喜欢的烂漫和生机,此时却严寒冷酷超过三九时暴雪日。
十一岁的路回玉,就这么赤条条地,独立于风雪之中。
“回玉……路回玉!”
路回玉猛地睁开眼,眼前的黑暗缓缓退去,他死死盯住眼前精美而高远的陌生天花板,几秒后,眼神逐渐平静,扭过头,视线越过俯在他身前的男人,望向窗外摇曳的树枝和晴朗天空。
但马上被掰着脸转了回来,对上陆应深微寒的视线。
“……”
“说话。”
“……放开。”路回玉有气无力撇开脸。
高烧过后,浑身还在发虚,路回玉静静躺了会儿,眼睛顺着房间转了一圈,忽然说:“有吃的吗?”
一分钟后,佣人端着一直在保温的食物进门,坐在提前支起的小桌板前,路回玉尝了尝,点点头,比外卖好吃得多。
佣人走到门口时,想起什么,问道:“先生,换下来的衣服要现在拿去洗吗?”
陆应深几不可查地顿了顿:“不用,放着。”
路回玉抽空扫一眼,才发现他换了件上衣,下午穿的白色,现在却是黑色。
嗯……洁癖是一种很经典的设定。
在一旁等路回玉吃得快要结束,陆应深拿起一个苹果边削边道:“你可以在家里呆到痊愈。”
路回玉噎了下,转眼面目寡淡地瞥他:“不用了,谢谢。”
留在陆家要天天看主角攻受秀恩爱,还会被迫卷入撕×大戏。
日子过的一眼就看得到头。
陆应深从手中的苹果上收回视线,看向路回玉的目光略微幽深:“以前你哭着闹着,都要留在陆家。”
路回玉头也不抬,语气平平:“所以说,是以前。”
“……是么。”陆应深低喃一句,垂下眼继续削苹果,鲜红的果皮在他手中,像血一样化作一条不断的线慢慢流下。
一个吃饭一个专注手里的苹果,室内一是安静。
路回玉将勺子放下时,陆应深也将削的非常完美的苹果放在了盘子里,开口:“一会儿司机送你。”
“谢谢。”路回玉没什么表情道。
陆家这个地方,打车都很难,一趟下来费用能把他仅剩的钱花光。
没多停留,路回玉很快就收拾好打算离开,顺着某条楼梯下到一二楼转角时,他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一幅画。
那是一副写意的破晓时分不知名花海一角,画技成熟,意境更是上乘,关键,非常眼熟。
他仰头凝视着那张画,遥望着画中景象,不久忽然听见身后楼梯传来脚步声,回身看去,是何如薇正从二楼往下走,撞见他,对方脚步顿了顿,脸上的不喜一闪而过,
发现路回玉是在看墙上的画,何如薇面色更沉,继续往下走到他旁边,满脸骄傲又嘲讽道:“这是棠光的获奖作品……你如果不搞那些龌龊的手段,专心练习,努力一把说不定也能达到这个水平。”
路回玉满脸漠然,没任何触动地,沉默着下了楼。
努力什么,他手机相册里就有一副,技艺更加纯属、意境还更上一层楼的,完全相同的画。
坐上车后,路回玉靠着椅背拿出手机,比对了一下原主相册时间,和陆棠光的大致作画时间,不意外的发现原主的画比陆棠光早了足足半年。
网传的原主污蔑陆棠光抄袭,指的就是这副,路回玉仰头,闲闲地想着,既然原主有证据,为什么不拿出来?
如果照片可以造假,那直接拿出原画不就行了,他没有么。
毁了、丢了或者说图片真是假的?
不然实在是毫无道理。
任思绪发散了会儿,路回玉低头咳嗽两声,脸上却露出一个病态而浅淡的笑容。
这个真少爷也许并不是小说描写的那样,并非真正的完美无瑕。
所谓的万人迷外表下,可能埋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算计和手段。
路回玉有些喜欢。
这比他原本的世界正常、有意思多了。
那个真少爷,几十年的人生从没有过一点缺陷,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全世界的人前仆后继为他捧来爱意和忠诚。
“咳咳咳……”
路回玉难以抑制地咳着,耳蜗带起细小嗡鸣,让他惨白的脸上浮现出泪花。
——这个地方好像也没那么无聊。
研究了一遍原主的手机,路回玉闭上眼睛刚准备休息,叮当,来了条新信息。
虚着眼点亮屏幕,一个备注pz的人发来一句话:为什么没告诉我陆应深出国的事?
路回玉一眼扫完,上下划了划,之前的记录被清的很干净,什么也没留下。
他偏过头,语气这么熟稔不像是第一次联系,能搞这么隐秘的,只能是原主如火如荼的反派事业。
没有印象,什么业务?
路回玉倒在靠背上,手指一动,回了个系统自带的黄豆微笑表情。
五秒后,pz:怎么,还生气了?我是说要帮你,但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行动?
路回玉:黄豆流汗.jpg
pz:你这么掉以轻心,怪不得陆棠光能把你踩在脚底下!
路回玉:黄豆捂脸笑哭.jpg
pz:……算了,你记得陆家有什么动向随时告诉我,消息发完立马删掉,别的下次见面说。
一个不靠谱的画饼间谍业务。
路回玉放下手机,找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入睡。
陆宅某个房间,一个被人遗忘的苹果,表面已开始氧化泛黄。
可能需要等到明天,佣人来收拾房屋时,才会发现并神色可惜地将腐烂的它丢进垃圾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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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别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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