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提问：您好，李警官，很荣幸能采访到您，一线警察工作不易，感谢您百忙之中支持我们的工作。
非回答：客气了孟记者，都是我们应当做的。
非提问：好，那我们就切入正题了，如果您方便的话您可以再往左一点坐，对，是这样的，我感觉这样的角度更好，您很上镜，李警官。
非回答：谢谢您，您开始吧。
问：在当年的4.17案发生的时候，您已经在XX市局工作了吗？
答：是的，我原本也是在XX分局的刑侦大队，在2010年春节后，调去了市局工作，大概是3月份，刚刚完成了工作交接离开了XX分局，所以当时知道XX区有4.17这样的案子发生的时候，市里第一时间让我去协助工作。
问：4.17案在当时的影响非常恶劣吗？
答：嗯，您可能不了解，最早我们XX区其实是有区县之分的，后来世纪初的时候，因为经济规划，区县合并了，发现被害人遗体的地方在连接原本区县的金河西大桥桥底，人流量非常大，即便是晚上，因为是环城路的出口，所以附近休息的大车司机还有通行的人也很多。而且凶手的作案手法非常残忍，被害人的遗体非常让人目不忍视，甚至是给当时很多参与办案的同志都留下了心理阴影。这件案子给我的影响非常深，因为被害人的年纪只有17岁，她还是一个高中生，当时我自己的妹妹和她年纪相仿，只不过她们不是一所学校的。
问：您能从您的视角，或者说是警方的视角，为我们讲述一下这个案子从发现被害人遗体到案件侦破您的经历和感受吗，不一定是要为我们复述破案的过程，您想到什么内容就讲述出来。
答：好，我明白你的意思，有些涉及到案件的我们也确实不方便透露，是可以的。
答：那个时候是2010年的4月17日，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是我们这里还是很冷的，我们这里经常刮风，受到北面来的冷空气的影响很多，那天晚上格外冷，我在值夜班，整理之前案件的一些材料，然后接到领导通知，领导说XX区金河西大桥下面发现一具女尸，是非常严重的杀人碎尸案。
答：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就是一抖，因为在我离开XX分局前，这个区的治安是最好的，那个年代还没有开展扫黑除恶的，但是尽管如此在那个年代治安也是很好的，从我在XX分局做警察以来，还没有发生过碎尸案，而且区里面第一时间上报了市里，那么这个案子一定就不简单，所以我当时就觉得一阵热血往脑门上涌，我就想，我要破案，所以抓紧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到会议室，推开门，你知道有一个词叫映入眼帘。
答：就是当时投影上面放着区里面刚刚传过来的照片，压向我的视线，那就是被害人在现场被发现时的照片，她只睁着一只眼睛，恐惧，迷茫地看着我，好像她要和我说话一样。
答：当年的我也还很年轻，没有经历过很多凶杀案，所以那一刹那，我受到的冲击，是我此生难以忘记的，我后来也接受过很多采访，也破获过其他的案件，有时候别人会问起我，就说海丰啊，你也当警察这么多年了，那什么案子给你映像最深刻啊，我第一时间就是想到这个案子，想到这个女孩。
问：是被害人的惨烈死状给您带来了冲击吗？
答：不是，我不是因为对被害人的遗体感到害怕，而是那一刻感到一阵恶寒，难以想象到是什么样的人会这样残害一个年轻女孩。
问：好的，您请继续讲吧李队长。
答：我到现场之后，女孩的尸体还在那里，已经要准备带回局里，由法医检查了，然后我看到吴爱虹警官，她是我的好友，当年我们也是同事，她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警官，只不过她因为家人的原因留在了XX分局，我记得当年，我们之间说过的每一句话，她看到我来了，叹了口气说，李哥，你去看一下吧，等下就把小姑娘带回去了，外面太冷了，我走上去，看到被害人小女孩她还是在看着我。
答：当时痕检人员布置了很多灯，把那一片都照亮了，但是照不到的地方，大桥的下面，桥上的路灯已经照不亮了，四周一片都是黑暗，女孩就被装在麻袋里面，靠着桥墩坐着，她的一只手臂在外面，侧着脸，就好像她是要挣扎着离开一样，然后我就顺着女孩睁大的眼睛，她那个视线的方向转身去看，只有黑夜，摸不到底的黑夜。夜风刺骨。
答：那个时候虽然还是枯水期，但是桥底下也是有很多淤泥的，环境很恶劣，现场也遭到了破坏，同志们都叹气，说女孩可怜，说凶手或许不好找，我看了一下现场的情况，看了一下女孩的尸体，她身上的伤痕，被破坏的残肢，再看身后的黑夜，风特别冷，我就感到非常愤怒，那个时候我就下定决心，我和吴爱虹说，咱们一定要尽快破案，把这个犯案的畜生抓住，咱们必须要让女孩瞑目！
问：当时的现场遭到了破坏吗？
答：是的，金河流量并不算大，一般是到了六月初的时候才会水位上涨，四月中旬的时候有了水流但是大部分都是淤泥，因为那个年代附近没有修建公厕，很多大车司机会到桥下方便，当时一位司机刚好看到了凶手在搬运被害女孩的尸体，后来他又找来附近饭店中休息的司机来看，导致现场非常凌乱，我们调查的前两天痕检的同志非常辛苦，一直在现场周边排查，分辨可疑的足印还有车辙印。
非提问：您和所有的警察同志都辛苦了，太不容易了。
答：嗯，然后做完初步尸检和现场取证后，我们带女孩回到了局里，也通过女孩随身的衣物还有她的手机，找到了女孩的父母，当时已经快要凌晨了，女孩的父母来到警局，看到了她的尸体以后，也崩溃了，我们只能等他们平复下来心情再问话。然后过了一会儿。女孩的双胞胎妹妹也来了，我当时是背对着的，我们同志们突然都不说话，我也转过头，看到她的妹妹向我这边走过来，顿时就觉得胸口闷得说不出话，她们长得很像，被害人本应当像她的妹妹一样鲜活有生命力，可是她却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我当时已经看过了法医的报告，女孩生前和死后，都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有些是我一个成年男子都无法承受的，就觉得太心痛了，真的是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特别是想到我的妹妹。
问：您刚才提到被害人的父母已经情绪崩溃了，那被害人的妹妹呢，作为她的双胞胎妹妹，同龄人，她是怎样的反应。
答：她很坚强，和被害的女孩一样，这对姐妹都是那种非常的坚韧的性格，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已经成年参加工作有些年头了，可是面对亲人离世我的情绪还是会崩溃，因为这种至亲的人离世的痛苦是只能自己亲自去承受的，你不可能是见过别人的痛苦然后排解自己的心情。
答：被害人的妹妹当时也还小，还是个高三的学生，是个孩子，她也被吓坏了，也是难以置信的，可是她没有说是像那样情绪崩溃一样的，需要别人去照顾，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因为这个案子给我的印象很深，她们姐妹和我自己的亲妹妹年纪相仿，所以我也一直关注着这个女孩，她学习很好，考了当年我们全市的第二名，后来成为了一名非常优秀的法医，这个你们肯定也也了解到。
问：我们了解，我们也采访过周琪女士了，她采访过程中经常提到过对您还有吴警官的感谢，李警官，我们也采访到了当年另一位与被害人有关的人，他叫梁逸，您还记得他吗？
答：记得的，当年那个晚上，他和他妈妈也在局里面。
问：当年这个男孩是被怀疑的对象吗？
答：不是的，我们没有把他列为嫌疑人，只是通过已经掌握的线索，在取得了他的监护人，也就是他的母亲的同意之后简单问了他一些问题，和他谈过话，因为被害人身上有过被性侵痕迹，而且从毁尸的严重程度来看，也能发现凶手一定是对被害人怀有一种非常强烈的仇恨和报复的情绪的，被害人的父母告诉我们被害人有一个男友，我们也应当去询问，当时根据被害人父母的说法，很有可能这个男孩子就是最后一位见到死者的，死者的最后一通电话也是打给这个男孩子的，不过经过了解之后就发现他和被害人当年是在交往，两个人在学校是同学，是好朋友，感情很好，他也是个好孩子。
问：在案件的侦破过程中，除了您先前提到的抛石现场被破坏，还有当年的技术较为落后这些的因素，您认为警方遇到过最大的困难，或者说是阻碍是什么？
答：其实这个案子的侦破条件都还是很充足的，没有很多技术上的难点，或者说是因为某些线索证据缺失，侦查方向判断错误带来的停滞这些……如果说有什么在初期还有在整个案件的侦破过程中让大家感到迷茫的，我觉得是，人性吧，大家在侦破这个案件的过程中，都是深深地感受到了那种人性的恶带给人的迷茫，所有同志们都很努力，群众们也非常配合。
问：这个案件的凶手给您留下累非常深刻的印象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答：他是一个不折不扣地禽兽，我想只要是参与了4.17案侦破过程的同志们，都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人，卑劣又残忍，完全没有人性的一个人。
问：李警官我从您的描述中就能感受到您的愤怒，为什么您会这样评价，为什么时隔近十五年了，您还是这样的愤慨？
答：我想我可能还是更习惯从我们当年侦破的过程来回忆……刚才我也已经说过了，我和同志们最初还有没了解到女孩的生平还有社会关系的时候，就是通过女孩这个尸检结果来看，能看到强烈的复仇情绪，我们当时确定要么是报复性杀人，有一个词叫过度杀戮，或者是性变态犯罪。
答：后来我们一了解小姑娘，一看就是非常懂事乖巧的一个小女孩，社会关系非常简单，不可能是仇人，不可能是仇杀，确定了，就是变态杀人案件，并且拟定凶手是反社会人格，然后最气愤的事情就是，在我们破案的过程中，在被害人尸体被发现的第三天，他居然在杀害被害人的那个小区里，去袭击被害人妹妹，想要再一次犯案，但是当时刚好被害人的妹妹周琪还有被害人生前的男朋友，好朋友梁逸——当时刚好是女孩到她姐姐的画画老师那里拿东西，两人同行，他被两个孩子打跑了，没有得逞，但是在过程中小男孩梁逸，是被他按在地上掐住了脖子，我们到现场的时候，孩子的后颈被磨出了血，脖子上还有有指印，可以说是当时两个孩子但凡落了单，那么很有可能会遭遇不测。
问：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为什么这个人会如此的嚣张呢？
答：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刑警，我可能无法从一个很专业的角度来解答，但是我可以说的是，他是具有明显的反社会人格，是一个丧失人性的人，性变态……被害人就是在离开画画班之后失踪的，我们的调查圈子已经缩小到了这里，已经开始排查了，第一次没有发现，是因为小区内监控本就不多，加上嫌疑人利用监控死角将被害人迷晕带到了家里，后来带走被害人尸体是通过没有监控的非机动车车棚的小门，离开所以最初没有发现他，但是这次袭击之后，我们就直接确定了，查到了他住的楼栋，当时我们正在小区内的花池里面看监控角度，同志们电话打过来说，队长，来吧，6号楼，楼梯间里发现了血迹，402有问题，我看了爱虹一眼，我们知道，第一现场要找到了。
答：当时两个孩子也还是惊魂未定的，因为之前她们就因为被害人离世经历了非常大的情绪波动，我们也是先稳定住他们，让同志带他们和家长回警局，才到了6号楼，当时那是这个最好住宅小区了，比较新，也都是高层电梯房，楼梯间很少使用，而且是有一道小门关闭的，我们当时进去闻到一股浓烈的84消毒液的味道，还有一些菜汤啊卤汁泼洒的痕迹，发现拖拽的痕迹，后来证实都是凶手张栋旭搞的，楼梯间里也发现了被害人的头发。
答：……我们上去，我，爱虹，还有几个比较有经验的同志已经闻到一股味道了，就是血的味道，尸体**的味道，找到邻居了解了一下，打开门，就是一阵阴冷带着腥气的风轰到人的脸上，房间里温度很低，所有窗子都拉着帘子，除了浴室，凶手已经把地方清理干净了，好像站在门口一看，这间屋子就是普通的住宅，然后走到阴面的卧室门前，大家都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开门，冷气夹杂着**的味道，在这里我们发现了第二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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