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派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神秘门派,隐于仙气缭绕的高山之巅,烟云翻涌飘渺,将小小门派隔绝于凡尘。
外人无从探寻其门径,玄门派开山之祖玄沧溟更是个传说,江湖画本一册册的卖,任由说书人说得绘声绘影都不即亲眼目睹到的真实。
沈清没日没夜的修炼,吸收天地之灵气,阅尽玄门派所有功法,历经九死一生的玄门秘境,心无旁骛地潜心修炼只为了一件事——复仇。
*
一日,天地轰鸣,劫云翻涌如墨,雷光撕裂苍穹。
结丹之际,沈清孤身立于玄门派高山之巅,白衣独舞,衣袂猎猎,九天雷劫倾泻而下,似要将这个逆天之人彻底碾碎。
当最后一道雷劫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劈落而下时,沈清终于动了,他的指尖缓缓拂过剑鞘,伴随一声清越长鸣,剑刃出鞘。
细长剑身通体雪白,莹蓝碎光流转其上,剑意如寒霜冷月一闪而过,冰冷、静默、无情,带着足以将一切生机冻裂的杀意。
沈清运着灵力,殇意自剑锋蔓延,无数亡魂在耳边低语,将未尽的恨凝为一线。
少年抬眸,冰蓝色的瞳孔毫无温度,唯有深埋多年的幽火在眼底灼灼燃烧。
以冰雪为裳,殇意为骨,寒殇剑直指天际,剑气磅礴而出。
一声巨响,山头震荡,雷霆崩碎,天地寂然。
自此——
无情道成。
*
“你可想好了?”
位于无心殿上首的白衣仙人目光低垂,落在少年身上,缥缈的嗓音如一片落雪,回荡于空寂寒冷的大殿。
“是。”沈清不卑不亢对上师尊的视线,轻声说道:“望师尊成全。”
沉默片刻,白衣仙人终于开口,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柔和:“如果这就是你的道,那便去罢,切记,莫忘初衷,坚守本心。”
“弟子明白,谢师尊成全。”沈清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郑重道了别,带着寒殇剑,头也不回的离开玄门派,朝着山脚下走去。
*
夜幕方落,整个时府却辉煌如昼,时秋生辰,宴请四方,大门前朱红高柱,两旁挂满鎏金宫灯,灯火连成星河,将赴宴的车马照得通明。
府外长街张灯结彩,彩幡高挂,连远邻百姓也能听见笙箫丝竹的清越音律,隐隐传出歌舞的喧腾。
一名白衣抱琴客悄声无息出现在时府门前,双目覆着白纱,面容姣好,姿态从容。
踏入府内,庭院铺满锦绣红毯,池中荷花以夜明珠点缀,水光粼粼宛如星河倒洒。
每一座花树皆缠绕银丝灯笼,晶莹剔透,彷佛整个府邸都披上了一层光华,奢糜的令人咋舌。
高楼雕梁画栋,玉石栏杆下侍女们鱼贯而行,手捧香炉,氤氲烟雾袅袅,伴著名贵檀香,醉人心魂。
“来!小爷今日生辰,先敬各位一杯!”
时秋满面红光,眼角眉梢带着醉意,高坐于正堂前,十丈长席铺陈绯锦,宾客纷纷举起手上的酒杯阿谀奉承。
白衣琴师自然的融入一众乐师之间,宾客的目光频频投向他,尽管双目被矇看不清长相,但那一身出尘的清冷气质与奢靡的宴会格格不入,很难让人不去注意。
宫商角征之音奏起,十余名乐师以玉笛、琵琶、筝鼓合鸣,声韵清脆中又带华美之气。
唯独那位盲眼琴师,配着一张朴素的古琴,冷冷琴音隐没在嘈杂的靡靡之音中。
一水的绛衣舞姬脚系金铃,裙裾翻飞如流霞,手持羽扇绸带,舞姿轻盈飘逸。
在众人沉浸在如此目眩神迷的景象时,变故突生。
“啊…!”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叫传出,其中一位饰演舞姬的女孩被红绸绊倒,直直往玄九的方向扑。
“——!”
眼看女孩就要撞上古琴,玄九单手一捞,将女孩稳稳接住。
乐声戛然而止。
“没事吧?”玄九低头瞥了一眼女孩的脚,嗓音淡淡。
“谢、谢谢……”如此近距离接触,鼻间似乎闻到了一缕清香,女孩瞬间羞红了脸。
南宫钰握着酒杯的手微紧,浅棕色的眸暗沈几分,盯着靠在玄九怀里的女孩,内心不是滋味。
……完了、完了、完了!!!
花落樱内心尖叫,这不是剧本里的剧情,是妥妥的舞台事故!
往哪摔不好,偏偏往玄九的方向摔,这下可好,一个盲眼琴师怎么能如此精准预判的接住舞姬,这画面时秋看了不起疑才有鬼。
最重要的是,现在还不是沈清该露面的时候,这一摔让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沈清身上了,这样宴席后暗杀时秋的剧情该如何是好?
花落樱急得头秃,焦躁的扯下好几根粉毛,眼巴巴盯着舞台,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演员的临场反应。
哐啷!
酒杯重重摔落在地,时秋此刻的脸黑到极致,因为舞姬的差错,导致表演被迫中断,让宾客看了笑话。
倒在玄九怀中的女孩一抖,面色刷白,后知后觉到自己这一摔成了舞台事故,彻底打乱了剧本安排。
“哪来的贱婢坏了小爷的兴致?来人,拖下去!”
南宫钰借酒装疯,将时秋的阴晴不定发挥了十成十。
玄九抬眸,视线和南宫钰在空中短暂交会,心下了然,他扶起瑟瑟发抖的舞姬,向前一步,流云广袖轻巧的档在女孩身前。
“时少爷尊贵,没必要为了区区下人而动怒,今日是您的生辰,要是见了血可不吉利。”
沈清刻意改变了声线,嗓音清越悠长,带着不染尘埃的澄澈,如山间泉水初涌,叮咚婉转,清冷却沁人心脾,听在耳中,彷佛能洗去一身俗世尘嚣。
时秋越听越喜欢,火气也消了大半,他细细盯着那张脸瞧——虽是瞎了眼,但骨相优美,气质出尘,瑕不掩瑜的破碎感别有一番风味。
时秋招了招手示意沈清上前来,狭长的眸子微眯,他挑起少年的下巴,语气玩味。
“你叫什么名字?”
“……”
“明雪。”
时秋挑眉,嘴里喃喃念着明雪二字,笑出声:“倒是雅致,既然明雪公子开口了,小爷心胸宽阔,放过她倒也无妨。”
“不过——”只见时秋话音一转,隐晦的目光扫过少年白皙如玉的脸:“得由你替她,让小爷尽兴尽兴……”
耳边的低语黏腻贪婪,沈清藏于宽袖下的手指收紧,面上不动声色道:“可否向时少爷借剑一用?”
南宫钰微怔,这句不是台词,难道玄九清还要继续临场发挥?
与玄九对戏时,南宫钰总能感受到棋逢对手的舒畅感,而此时此刻双方拖稿演出,更增加了心理压力上带来的隐密刺激。
唇边的笑意绽开,他操着时秋人设的口吻,意味深长道:“行,来人!将那把红绸软剑呈上来。”
剑?小九要剑做什么?不是要等到时秋醉倒后,才进行深夜行刺吗?而行刺用的正好是那把红绸软剑……
电光石火间,花落樱跳了起来,焦急对着后台指挥道:“快、快!赶紧切舞台灯光和音效,直接切到第四幕!”
*
舞台灯灭了几息,观众视线一黑,再度复燃。
一束白光打在玄九身上,舞台两侧烛火摇曳,映照着舞台中央那抹皎洁的身影。
白衣胜雪,眉目清寒,衣袂如云,银光般的长剑握于指间,剑柄处绑着一缕红绸,似流火轻舞。
台下观众屏息以待,只待剑锋划破寂静。
随着一声琴响,玄九动了。
少年足尖轻点,身形瞬息而起,长袖翻飞间,剑光闪烁如同星河乍现。
台下迸出一声惊叹,没人料到玄九还会舞剑,南宫钰双眸闪烁,定定注视着那抹为他起舞的纯白身影,兴奋的躁动不已。
玄九随着音律,时而柔美时而凌厉,大开大合舞着剑,他在空中旋身,银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红绸随势翻飞,宛如燃烧的赤焰于黑暗中翻腾。
台下众人皆愣,随即惊叹四起。
那一剑如梦似幻,宛若神祇降世,令所有人心弦震动。
少年轻如鸿雁,落地无声,他剑尖轻触地面,又蓦然疾起,手中长剑凌空一挑,赤红绸带绕过手臂,在空中翻腾出一道绚丽的弧线。
银剑皓月皎洁,红绸残阳映雪,令人目眩神迷。
琴音来到了最缟潮,少年猛然停步,侧头,直直朝最高位看去。
南宫钰心脏怦怦直跳——
来了。
冷冽的杀意裹挟延绵的恨意,南宫钰心生喟叹,近乎痴迷看着朝他逼近的少年,心甘情愿引颈就戮。
无人瞧见少年何时动的身。
软剑带出一片银芒,剑势一转,自手中疾刺而出,随着一道破空之声,剑尖直直刺入时秋的胸膛!
“——!”
脖颈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汩汩流下,时秋恍然抬手,机械性的摸了摸,他想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咽喉不知何时被割出了一道口子,大片大片鲜红自嘴角、脖颈涌出,染红了那身华贵的衣袍。
白纱被劲风吹散,露出了琴师底下清晰明彻,如寒潭冷冽的琉璃瞳。
“……你……?是、你……!”时秋瞪大双目,满脸不可置信,他想大声质问,吐出的气却残破不堪。
“惊讶吗?惊讶我还活着?”沈清替他补全未道尽的话。
“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一口,如何?”
昳丽的眉眼逼近,阴冷嗓音落下,手上的剑又送入一分,血液溅上沈清素白的衣襟,如一朵朵妖艳盛放的红梅。
时秋目眦尽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起一旁的酒杯,朝沈清砸去。
砰——!酒杯应声碎裂。
沈清侧头避开,长剑俐落抽出。
“咳……!”
时秋吐出一大口鲜血,血液染红了视线,他眼睁睁盯着那抹银白的身影转身离开,没再分给他任何视线。
烛台不知何时被碰倒,火光瞬间蔓延,宾客纷纷尖叫逃窜,少年衣袖垂落,神情冷然未曾多言,身形如同鬼魅飘忽。
烈焰映照下,沈清脚步无声,剑光清冷,干净俐落地斩落那些曾将他视作狗般践踏的权贵。
他没有回头,孤傲的背影透着决绝,冰蓝的眼底燃着复仇的幽火,冷焰般灼灼不灭,眉上两颗痣鲜红如血,染血的眉目衬得他妖异至极。
“沈、清……!你不许走……沈清…!沈清……!”
时秋痛得摔落在地,徒劳伸手向前一抓,妄想将火海中的月光抓牢,沈清没有理会,手一松,哐啷一声,那把染血的红绸软剑落了地,瞬间被火焰吞噬。
恐惧、不安、疯狂、执着、死亡,无数纷乱的情绪缠绕而上,时秋张嘴,只能发出嘶哑难听的气音。
——沈清、沈清、沈清、沈清沈清沈清沈清沈清!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不许走!听到了吗?沈清!你永远只能听命于我!你不许走!
昔日高高在上的时家少爷,此刻狼狈倒在血泊中,任由火海将自己一点一点吞噬殆尽。
而曾经卑微至尘埃的少年,踏着恨意与鲜血,自灼灼烈焰中浴火重生。
炮灰文学(X)
龙傲天文学(O)
小九:真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4章 第84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