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泛动跳跃的阳光似乎静止了，丞相夫妻两个人似乎还沉寂在方才的诧异中，齐齐呆在原地。
“夫人，你方才听到什么没有？”
“我应该是耳朵聋了，听不得。”
“爹，娘，你们两个年轻力壮着呢，没有道耳聋眼花的年龄。”
绝世好大儿南叙善意提醒道。
“你刚才定是听错了，爹一向是鼓励和支持你多交朋友的，要多去江湖闯荡闯荡，长长见识，既有良师又有益友嘛。殿下，你说是不是？”
丞相假意赔笑，语调那叫一个温柔，像是慈母正在哄骗自己的三岁幼儿乖乖吃饭一般。
“丞相说的有几分道理，阿叙，你觉得呢？”楚珈迂回道。
“那我们以后便多出去走走。”
南叙看着他爹娘的脸色转变极快，便是戏法儿也尤有不及，心里几乎是乐开了花，还是师父言辞恳切，最终能打动他爹娘。
丞相和夫人相视一笑，只不过是苦笑。
“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南叙当着两个人的面，悄悄的说，免得这称呼再一次把他们给刺激到了。
“乖——”
“咳咳——”
“咳咳咳。”丞相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轻咳了几声。
“那个，南叙啊，既然婚事定下来，这儿永安公主也算是我的学生，自幼聪明伶俐，凡事一点就通，你既被选为驸马，自然不能拖累了殿下，被人轻视不是？”
楚珈听到这话倒是点了点头，虽然她对南叙要求不高，但还是担心日后自己若是事务繁忙，他一人在家不免无聊，读些书结交朋友也好。
“爹的意思我都懂。”
南叙心领神会，“明日我便去书院念书。”
十分自觉且乖巧的南叙转头便看向楚珈，“姐姐，我不会让你的状元郎丢了的。”
楚珈满意极了，“丞相打算把南叙送到哪里念书？”
“山玉书院，殿下觉得如何？”丞相小心望向楚珈，“山玉书院青年才俊多些，当年陆——”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那一刻，楚珈从一贯作风端正，让人几乎挑不出错的丞相脸上看到了一丝叹惋和遗憾。
“山玉书院这些年来倒是出了不少可堪重用的的人才，殿下，你与那里也有着剪不断的联系啊！”
“那丞相既然都这么说了，本宫便不推辞了，父皇之前答应过我，许我可参与明年春闺，我想着阿叙既然也去了书院，不妨丞相便跟山长通融一声，让本宫也去那里待上些日子，也好熟悉一下，看看未来大楚的将才。”
丞相在心里吐槽，简直就是一个泼皮无赖。
“殿下，”他拉长了声音道，想要说些怎么，但丞相发觉这三个人，，每一个都用着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着自己。
你连这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吗？
丞相突然觉着自己以后在府中可能会地位堪忧，他忽的张口问道，“殿下，你们成亲以后南叙就住到公主府去了吧？”
南叙的眼睛瞬间亮了！
丞相被自家夫人一连拍了好几个巴掌！
南叙觉得这话中多多少少带着一些幸灾乐祸和死里逃生后的兴奋劲儿，“爹，以后我就不会在你面前碍眼了。”
丞相，“…………”
“不过，爹，你估计还要再和山长说一声，再安排一名学生进去，我和姐姐在江南结识的一位朋友，你帮帮他。”
丞相被南叙脱口而出无比熟练且从容的“姐姐”，给震惊到了。
事到如今，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夫人会一脸木色的对自己说，“叙儿，他年方几何？”
原来问题出现在这里！
想他当年追求自家夫人的时候，也没有到这种地步，这难道就是自己求妻路如此漫长的原因吗？
“阿叙说的不错，丞相，本宫想问丞相对鹿麋书院可否有过了解？”
丞相混乱的点点头，“进，进去说吧。”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虽然他府中规矩森严，但总是让他有一种脱了衣服上朝找同庆帝辩论的感觉。
四个人在书房，只有一个人站着，南叙在他们三个中徘徊，更准确来说，是围绕着楚珈走动。
“临之他现在被我安排在院中歇息，姐姐可放心了。”
“嗯，你一贯让我省心，这些小事而已，你做主就好。”楚珈温柔道，拍拍身旁的凳子，示意南叙坐下来。
丞相嘴角抽动。
“姐姐，你说我们都离开江南那么多天了，冯明泊什么时候能到京城？”南叙坐下来后，端过桌面上的茶盏，双手递过去，“是姐姐喜欢的。”
“我派出去的人回信道，大约还有两日。”楚珈想了想，端起茶盏喝了一小口，道，“谢谢阿叙。”
“姐姐，桂花糕还有栗子糕。”
南叙把装有糕点的碟子往楚珈那边推了推，接着便又端了两盏茶给丞相和夫人。
“爹，你还没说那鹿麋书院究竟怎么了呢？”他见丞相刚面色怪异的抿了一口，便细心问道。
南叙心道他爹必是喝不惯这茶水，他便连忙为其解围，怎么会有自己这般孝顺又细致入微的人！
喝口茶水都被催的火急火燎的丞相叹了一口气，重重的把茶盏放在桌子上。
“爹，这茶叶不好喝，下次给你换一个啊！”南叙安慰道，“周叔，再上一盏茶来。”
“这鹿麋书院，时间悠久，算是江南地区的翘楚，你那个朋友可是从那里出来的？”
“正是，爹，怎么了嘛？”南叙说罢又看向楚珈，“姐姐，我将临之先唤来吧。”
“好，”楚珈安然的坐在那里，“丞相知道些什么？”
“殿下，鹿麋书院先前不收束脩，无论你是何等身份，只管通过考核便能念书，世人一片称赞，当年你外祖便是因年少惹事生非不断，便被送到鹿麋书院几年，后才跟着我一同去了山玉书院。”
“只是后来江南榜案一事，鹿麋书院名声受损，后来换了山长，改了规矩，你们应该了解过，再后来几年皇上又重新重用桐麋书院出来的人才，给了他们不少权力。殿下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丞相缓缓道来，忆起之前的岁月，他多少有些踌躇。
“我和阿叙去鹿麋书院，恰逢书院大比，大比头名会择日进京直接由父皇任职，此事不知丞相是否有所耳闻？”
楚珈刻意隐瞒了一些事情，只挑了重要的言语。
“这事，倒是不曾知道。”丞相摇了摇头，抓住楚珈话中的关键意思。
“所以殿下和叙儿也去参加大比了吗？这头名，老夫觉得，应属殿下你，毕竟是老夫教出来的，也不能败坏了天盛二十三年探花郎的名声。”
“本宫自当不想如此，可着实是有人从中作梗，丞相的名声若是因此受损，可不干本宫的事。”
楚珈自是没把自己压根是随意写了一篇乱七八糟的策论交上去这事儿说出来，毕竟她还是要在南叙面前保持些颜面的。
虽然现在丞相看起来格外和善，可小时候被他支配着背书的痛苦还是深深刻在楚珈心中的。
“殿下避重就轻的本领是越发强了。”
丞相自是知道她的想法，转身看向南叙，“你呢？”
“爹，这事儿它可就说来话长了，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南叙开始哀嚎，充分发挥自己那一张英俊潇洒而单纯无辜的脸的魅力，“那，那有个县丞的儿子，为非作歹，见色起意，居然让我去给他作书童。”
丞相瞬间怒气上来，面色泛红。
“而且他，他还逼迫我，说是我体弱多病，一看便不是什么美满之人，让我那个什么是我的福气，是他抬举我。”
“谁居然如此放肆？”
“那个临安县丞家的儿子，叫冯明泊，他和我打赌，说是能得了书院大比的头名，便要我去他府上，这实属强迫，我自是不愿。可大比之上，我自是想要夺得头名为爹争光的，不想失了您的脸面，更不能让我们丞相府蒙羞。”
“我那几天日夜苦读，眼睛都熬红了。”
楚珈听着这话儿，唇角偷笑，忙拿起茶盏掩饰，“确是如此。那人着实是欺人太甚，阿叙他低调行事，不欲仗势欺人，便被欺辱至此。”
“爹，我本相信天道酬勤，却不曾想他在临安压根就是天，居然收买了大比的老师们，公然强占他人的策论为自己所为，实在是过于放肆无礼，不尊法度，最后甚至还要派人来杀了我和殿下。”
楚珈忙搭腔道，“幸好本宫带了暗卫，不然丞相现在可就见不到我们了，本宫不曾想，一个小小的临安县丞，居然能只手遮天，可想我大楚的地方官员，究竟隐瞒了多少恶迹？”
“当真如此？”
“爹，真的是这样，而且他这两天便要来京城了，我那个朋友也是被他欺负逼迫，策论被偷换，头名被抢，甚至连家人的性命都难保。”南叙悲痛欲绝，看起来着实是受到了磋磨。
“这事儿我来处理，你和殿下不要沾手。”丞相稳妥道，随即一语道破，“我就知道头名另有其人。”
丞相：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谁得头名我有数。）
南叙：（逼我使出杀手锏）姐姐，我会为你努力得头名的。
楚珈：乖（相信支持）
丞相：已卒（点个收藏助力我活过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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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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