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同走上楼梯,经过二楼时,还看见了许多赌徒搂着个色美人预备上三楼去。过了三楼这里就清净了,大概三楼是客房,四楼就是会客室。
他们推开四一七的房门,内里陈设古朴典雅,中间有一张长约七尺,宽约四尺的长桌,桌上放置两盏茶,明显是给他们两人的,长桌对面坐着一位美人,这就是来钱饭店招待他们的卖消息的人。
“二位客官,奴家岫娘,敢问二位来小店是要询问什么消息?”
陆沧看了一眼林珩景,林珩景却说:“陆兄想问什么直接问,但我只给你一两黄金,咱之后还有用钱之处呢。”
陆沧深吸一口气,心里暗自打算,他想要问两个问题,一个肯定用不了一两黄金,另一个只怕万两黄金都问不到。
陆沧开口说:“我想问烟雨楼的信息。”
岫娘有些不解,便继续问:“客官是想问哪方面的信息?”
“就基本的信息。”
岫娘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人花了十几两银子却只问这些简单的问题,但还是面不改色地说:“烟雨楼的基本信息,售价一两银子,还请公子先付钱。”
林珩景从衣袖中抛出一两白银,陆沧稳稳接住,递给岫娘,岫娘这才悠悠开口。
“烟雨楼始建于前朝鼎和三年,距今已建立二百二十七年,共历经十二位楼主,如今的烟雨楼楼主姓林名熙。烟雨楼以卖消息为生,于全国各处皆设有分舵,本店便是烟雨楼在淮南地区的分舵总部。本楼宗旨是:只有没到位的银子,没有买不来的消息!”
听到此处,陆沧差点喷出一口茶,这烟雨楼的老板没读过书吗?名字也不会取,口号更是毫无文化,简直有伤风雅,他便开口打断岫娘,说:“冒昧问一句,你们楼主是在什么情形下制定这种口号的?”
岫娘回答:“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哟,亲!需要额外支付八百八十八两白银!”
“……你还是接着回答上一个问题罢。”
“好的。任何人都可以从烟雨楼买卖消息,而且烟雨楼会绝对保密每一位顾客的信息。烟雨楼每隔三十年便会售出一块烟雨凭,当然每位楼主都额外拥有一块烟雨凭。”
“拥有烟雨凭的人,可以先交由分舵检验,若检验为假,此人将会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若检验为真,则可向烟雨楼索要任意消息及服务,当然,必须是烟雨楼有或者有能力得到的消息或服务。若是楼主判定此人的要求无法提供,那么烟雨楼则会将此块烟雨凭送至拍卖行,拍卖所得的银钱全归此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陆沧低眉沉思良久后,问了第二个问题。
“烟雨凭长什么样子?”
岫娘面带微笑地说:“这个问题价值五两白银。”
林珩景再次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掂量了一下,递给陆沧,陆沧又传给了岫娘。
岫娘接到银两后就走到身后的储物柜,从一个紫檀木盒中取出一张纸,递给陆沧。
纸上赫然是烟雨凭的模样。
烟雨凭以二两黄金铸成底,雕刻如意纹,黄金底的中间镶嵌一枚长两寸宽一寸的不着任何雕饰的羊脂美玉,看起来大气而美观。
陆沧看完这张纸后又深吸了一口气,林珩景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妙的事情马上要发生了,只见陆沧颤颤巍巍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布包着的物体,然后一层一层地打开这块脏布。
里面躺着一块被狗啃过一样的令牌形的物体。
这回岫娘是真的傻眼了,她虽然是烟雨楼淮南地区分舵长,但也是第二次见到烟雨凭的实物,还是这样一块被摧残得完全看不出是烟雨凭的烟雨凭!她呆坐在椅子上,一时忘了言语,直到陆沧说话她才反应过来。
“麻烦你看看这枚是烟雨凭吗?”
岫娘立刻接过来,忍不住说:“公子这块烟雨凭,怕是我们楼主亲至都不一定认得出……”
陆沧略微有些尴尬,说:“一路上我都是掰这上面的黄金来换铜钱,确实磕碜了点。”
岫娘低头浅笑,仔细端详这块残破的烟雨凭。烟雨凭一共有三处防伪标记,一是羊脂玉上有一处只有用特定角度才能看清的烟雨楼的标志,二是黄金底座右侧自上而下的第六个如意纹侧面做了粗糙处理,只有用手摸才能感受得到,三是烟雨凭背面右上角盖了一个烟雨楼总部特有的章。
岫娘颤抖地握着手中的烟雨凭,虽然已经是残缺的了,但是它居然三证齐全,这是一块货真价实的烟雨凭!用不着痕迹的眼神向林熙求助。
林熙到底是烟雨楼楼主,这种场面还是能控制住的。他在陆沧看不见的地方对岫娘点头示意。
岫娘用手帕轻拭额头上的虚汗,用玩笑的语气说:“公子这枚确实是真的烟雨凭,还请问公子,是与我们楼主面谈还是……”
“我要与你们楼主面谈。”陆沧毫不犹豫地说。
岫娘缓过神来了,接着询问:“那公子您认为什么时间合适?”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连陆沧都仔细想了想,然后他说:“我这个月有事,那便与楼主约在五月初罢,我要怎么找到他?”
岫娘在心里暗想,咱们楼主可不就坐你身边呢!但她说出来的还是,“我们烟雨楼的总部在蜀中,您可以到锦城找带有这个标志的店铺,再将此信交给他们,他们会安排您见楼主的。”
她将一张盖有私印的信双手交给陆沧,然后微笑着说:“您还有什么需求吗?”
陆沧接过信,打开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收到怀中,对着岫娘颔首,道:“没有了,谢谢。”然后他又对林珩景说:“林兄,多谢,咱们走罢。”
出了来钱饭店,林珩景终于忍不住了,他抬手勾住陆沧的脖子,低声对他说:“陆兄,你到底是何方神圣?随手一拿就是一块烟雨凭,小弟我怕是承不住您这尊大佛啊……”
陆沧微微抵住他的靠近,正色道:“家道中落罢了,也就这点念想了。”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向前方繁华的街道,林珩景快步追上他,说:“陆兄,今天下午想买什么就买,小弟我请客!”
“为什么?”陆沧疑惑问道。
林珩景笑了,他笑起来眉眼弯弯,很好看,就像阳光一样,照进了对面人的心中。
陆沧有瞬间愣神,只听那人用带着笑意的语气说:“交个朋友嘛!据我所知,凡是用了烟雨凭的,不是大富大贵最后也能变成大富大贵,我可不得跟你打好关系,陆兄,到时候苟富贵,勿相忘哈哈哈……咳咳。”
陆沧拍开他那要勾肩搭背的手,问:“林兄不也是富甲一方吗?”
“我那点资产都不够看的!你知道二十多年前那块烟雨凭卖了多少钱吗?”
“……”
只见林珩景右手比了个三,说“换算成黄金也得要三千两啊!我家所有产业加起来,也才值几千两银子,跟陆兄比真是小巫见大巫呀!”
陆沧也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值钱,要知道一座三进院的宅邸也不过几十两黄金,还好当初把它带了出来!
“那你想多了,我用这个,不为求财。”
“……”
这下轮到林珩景愣住了,心里谋算着:不求财,那就是求事,若是没猜错,他求的只会是一件事——调查秦侯叛国的真相,那他到底是秦阙还是北境军中的什么人?
压下心中疑虑,林珩景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顺着他的话提说:“陆兄真是高风亮节,在下佩服。但是此去落月山庄,路上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在下又不会武功,陆兄还是挑一件顺手的武器,护我一路安全呀!”
陆沧:“……”
陆沧虽然无语,但觉得他的话也有一定道理,便任由他将自己拉去武器铺。
这间武器铺的名字也是无人能及,名叫“天下第一”,想来也是那位烟雨楼楼主的手笔,下个月他一定要好好见识一下这位取名天才。
他们一走进店,就有小二前来招待他们,“二位公子,需要什么武器?小到暗器毒药,大到刀枪剑戟,小店应有尽有。”
林珩景大手一挥,说:“把你们店上等刀剑拿过来!”
陆沧连忙摆手,说:“林兄不必了,给我一把最普通的铁剑即可。”
“陆兄认真的?这江湖上可有不少人想抓了我换钱,你确定一柄普通的铁剑就能应付得来?”
“自然,我的武功重在势,而非形,凡品在我手中都是一样的。”
林珩景看见他坚定的眼神,倒也有几分相信,但他最后还是拿了一柄上等铁剑赠给他,毕竟谁会不珍惜自己的小命呢?
紧接着他又给陆沧买了一套新衣服,和一枚剑穗,那剑穗上坠着一块小小的云纹玉石。光是看着这枚剑穗,他就已经能想象到陆沧用剑时,那枚玉石随着他飘逸的身姿在空中翻舞的样子。
陆沧收了人家这么多东西,还是很不好意思的,他尴尬地说:“林兄,真的不用给我买那么多东西,真的。”
“哎呀,陆兄你就收下吧,这都是酬金,等明天上路的时候,你就知道护送我有多难了!”
“……很多人想要你的命吗?”
“就这么说吧,江湖悬赏榜上,在下也是可以进前五十的。”
“那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陆沧打趣地说道。
林珩景揽住他的肩,回道:“来不及了,咱俩也就是一条船上的了。”
陆沧笑了,林珩景心里想原来木头也是会笑的,原来木头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二人逛着逛着就走回了客栈,回到客栈,陆沧又恢复了之前不苟言笑的样子。
他找掌柜要了一张去落月山庄的路线图,摊开摆在桌上,跟林珩景说:“林兄,我们要好好规划一下路线,尽量避开可能的埋伏。”
林珩景沉下气,以手为笔,在那地图上随意划了一条路线,说:“这条路如何?途经同州、曲城、彭城,都是些大城市,不易埋伏,就算被追杀,也很容易逃脱。”
“不可,这条路绕路太多,且会经过一处树林,其间有悬崖,一旦在林中遇到刺客,不好脱身。倒不如走这条路,走官道至同州,只需快速穿过一片竹林,就可以到达落月山庄所在的定州。”
这两条路线各有利弊,只是江湖人更会倾向于第一条路线,可以在不同的城市休息,换马。而军队中的斥候会选第二条路,走得快,但会风餐露宿,必须带足干粮。
林珩景微眯起桃花眼,试探地说:“陆兄选的这条路甚好,哪怕是行军用兵也挑不出错处。”
但见陆沧面色不改,仍然盯着地图,说:“林兄说笑了,我一介武夫,哪里懂得行军用兵之道,只是觉得这条路快罢了。”
林珩景内心腹诽:装,继续装,我迟早挖出你的庐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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