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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林晞光脑屏幕上的界面为之一变。
普普通通的学生课程管理系统跳转，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风格冷硬、线条简洁的军用界面。
点开这个页面，银灰色的背景上，深黑的字体清晰罗列出《联合训练旁观生行为准则》、《安全区域划分图》、以及一份密密麻麻的训练日程表。
林晞不禁有些汗颜。
其严谨和细致程度，恍惚间让人觉得自己不是要去旁听一门课，而是要去执行某项秘密间谍任务。
收敛心神，林晞细细阅读要求。
【身份认证成功。欢迎您，旁观生林晞。】
【您的通行权限已激活，有效期至训练结束。】
【请于明日07:30前，凭此电子通行证抵达第七训练场-旁观席入口。迟到者权限将自动失效。】
条条框框的规则和精准的时间要求映入眼帘。
林晞挑了挑眉，对此并不意外。这才是军校的风格。
虽然中央大学是所综合大学，但军事学院向来是它的王牌，整所大学多少都沾点军事作风。在这生活了三年，她几乎都习惯了。
点开《安全区域划分图》，果然，整个训练场被不同颜色的线条分割得清清楚楚。
作为旁观生，林晞能活动的区域被严格限制在边缘的旁观席和几条指定的通行通道，用柔和的绿色标注，像温室里精心规划好的观光路径。
而训练场的核心区域——机甲实战区、高强度格斗台、模拟战术舱群等则被刺目的红色覆盖，旁边还标注着小小的骷髅头标志和“A级风险”的字样。
仔细阅读手册，她的目光落在“非针对性精神压迫”那几个字上，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这听起来比“信息素溢出”更抽象，也更令人不安。
打开星网数据库，试图搜索更具体的解释，结果大多语焉不详，只提及这是高强度对抗下Alpha本能的一种无意识泄露，可能对感知敏锐的普通人造成心理上的不适或压迫感。
“心理上的不适……”林晞喃喃自语，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更感兴趣了。
这或许正是理解Alpha内在竞争本能的关键？一种无法用言语精确描述，却真实存在的力量场？
她将这条记入了她的灵感备忘录，标题是：【待观察现象：Alpha无形领域的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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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晞提前十分钟抵达了第七训练场。
抬头看，一座庞然大物，通体由暗色的合金铸造，线条凌厉，沉默地矗立在大学园区边缘。这座建筑与周围充满艺术感的学院派建筑格格不入，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
空气似乎都比别处凝重几分，隐隐能听到场内传来的沉闷撞击声和能量引擎低频率的嗡鸣。
作为一所室内军事训练场，它的威严是到来的人都有目共睹的。
林晞不常来这，只有偶尔几次，和室友一起来看过学校组织的校园赛事。
入口处的身份扫描仪射出幽蓝的光线，把她从头到脚扫过。
【身份确认：林晞，旁观生。权限验证通过。】
【警告：请始终停留在绿色标注区域。触发警报者将被强制驱逐。】
冰冷的电子音过后，厚重的合金闸门无声滑开。
刹那间，更加喧嚣的声浪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汗水、金属、能量液以及……某种躁动力量的混合味道。
林晞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面色如常地走了进去。
昨晚，载着联合训练生的星舰已经在第二港口降落，今天一早就开始了训练。
旁观席位于训练场二层，由高强度透明材料隔开，能俯瞰大半个场地。此时里面已经零星坐了几个人，看起来像是校报记者或者低年级的军事爱好者。
林晞选了一个不起眼但视野极佳的角落坐下，迅速打开了她特制的记录光脑——一个外观朴实无华，内核经过改装后，拥有超高清记录和多重加密功能的星际版大脑。
光脑都有防窥功能，一般只有使用者才能看得见屏幕操作，安全性很好。
林晞的目光向下扫去，瞬间就被场内的景象吸引。
训练场巨大得超乎想象，被划分成数个区域。
远处，数台训练用机甲正在进行对抗演练，金属碰撞的火花四处飞溅；近处，一个格斗台上，两个身影正在激烈搏斗，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侧边角落的一片模拟沙盘前，几个人正在激烈地争论战术。
旁观席的位置选得很好，一眼望去，整片训练场尽在眼下。
林晞看得津津有味。
接着，她一眼就看到了雷欧。
他就在离旁观席不算太远的机甲基础操作区。
没有驾驶庞大的机甲，只是在进行最基础的肢体协调性训练。但即便是最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也带着一种冷冽的精准和强大的控制力。
每一个踏步，每一次挥臂，都蕴含着爆发性的力量，却又被牢牢约束在高效的轨迹之内。
林晞立刻将镜头焦点锁定在他身上，放大，记录。
光屏上，他冷峻的侧脸、专注的眼神、手臂肌肉绷紧的线条……所有细节都被清晰捕捉。
“完美，”她无声地翕动嘴唇，指尖飞快的在虚拟键盘上标注：【原型A：动作特征记录 - 高效，精准，力量强大，控制力极强。表情缺乏变化，疑似情绪抑制或天生冷淡？】
林晞完全沉浸在观察者的角色里，忽略了周遭的一切。
直到一股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感觉悄然蔓延开来。
像无形的潮水，缓慢上涨，逐渐浸没旁观席。
并不是气味，而是一种……压力。
沉甸甸地压在肩头，让呼吸不由自主地放缓，心脏的跳动似乎也受到了某种约束，变得谨慎而克制。
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攥住了空气，连场内的轰鸣声都仿佛被隔绝了一层。
林晞微微蹙眉，从记录中抬起头。
这种感觉让她有点不适应。
旁边那几个校报记者似乎也感觉到了，他们有些不安地变换了坐姿，脸色看起来有点发白。
是了，“非针对性精神压迫”。
场下的对抗似乎进入了更激烈的阶段。
格斗台上的两人打出了真火，吼声变得低沉而充满威胁性。机甲对抗区的引擎轰鸣声也陡然提升了一个等级，带着暴躁的嘶吼。
那些Alpha学员在高度投入和竞争状态下，无意识散发出的精神力量开始叠加、弥漫，影响了整个环境。
林晞深吸一口气，仔细体会着这种感受。
确实令人不适，像被无形的视线牢牢盯住，一种源于生物本能的、想要逃离危险区域的警觉不断提醒着她。
林晞强行压下了这股本能。
面对这种氛围，反而……有些更兴奋了。
就是这种感觉！
竞争、对抗、力量的无形碰撞！
这根本不是课本里干巴巴的名词，而是真实可感的、几乎能触摸到的张力！
她迅速低头，在光脑上飞快记录：【现象确认：非针对性精神压迫。体感：胸腔微窒，心率受抑，警觉性提升，伴有轻微逃离冲动。推测：这是Alpha竞争本能的外显化，用于建立无形的威慑。】
【重要素材！】
她写得投入，没有注意到场下机甲训练区的雷欧，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动作。
雷欧抬手解开训练服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了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汗湿的、结实的胸膛。
随即，他拿起一瓶水，仰头灌了几口，有几滴顺着嘴角流下，划过剧烈滚动的喉结。
他稍作喘息，似乎是感到有些闷热。
像是无意间，又像是某种动物般被持续注视后的本能反应。
他忽然抬起了头。
那双漆黑锐利的眼睛，穿透训练场嘈杂的空气和一层透明的隔离墙，毫无预兆地、精准地——
直直撞上了林晞专注无比的视线。
瞬间，四目相对。
林晞观察的目光根本来不及移开，就被雷欧的眼睛紧紧盯住。
——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雷欧的眼睛仿佛有股魔力，漆黑深邃，望进去就像被吸入一个黑洞，周围的光都消失了，只能看见他的瞳孔。
在紧盯着她这个方向。
林晞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不是因为那所谓的精神压迫，而是出于一种……被现场抓包的下意识反应。
她能清晰地看到对方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随即那疑惑变成了某种深沉的审视，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他注意到她了。
显然，她的目光太火热专注，对比其他注视有些不同寻常。
林晞的大脑飞速运转。
躲开？显得心虚。继续看？显得更可疑。
她没有移开目光。
电光石火间，她做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有点大胆的决定。
迎着对方无形压力的视线，她眨了眨眼，极其自然地微微歪了下头，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似乎带着些许好奇和纯粹欣赏。
就像一个普通学生，看到了精彩操作后下意识的赞叹反应。
随后，她才仿佛不好意思般，缓缓低下头，重新看向自己的光屏，指尖轻点，假装在记录别的什么。
只有她自己知道，屏幕上是雷欧那张脸放大的特写，以及她刚刚写下的关于“精神压迫”的笔记。
心脏在胸腔里敲着鼓。
——
场下，雷欧收回了目光，表情恢复了之前的冷峻，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他拧好瓶盖，重新戴上了训练手套。挥拳。
下一个基础动作的力度，似乎比刚才更凌厉了几分。
链接手套的数据版数值上下狂跳，标示着他此刻有些不同寻常的状态。
旁观席上，无形的压力潮水仍在缓缓涌动。
林晞深吸一口气，压下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很好。
田野调查的第一天，就比预期……精彩得多。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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