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崇坚持着干了一天的活，内心对小甲充满想念。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期望着收工时小甲能出现。
“方崇，走了，还在看什么？”
孙祺背起筐子，叫不时驻足寻找什么的方崇。
方崇今天很反差，她甚至在倒完金属以后还会让孙祺看看筐里还有没有什么东西。
“你今天很奇怪，怎么了？”
方崇摇摇头，失落地跟上孙祺，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走吧。”
孙祺点点头没有多问，两人一起回了集合室。
先去放好手套，二人很快排到领班面前领钱。
“姓名。”
“孙祺。”
领班长得平平无奇，发钱时从来不抬头的人一反常态地抬眼瞧了一会孙祺，末了递给孙祺今天的钱，说：“你被开除了。”
孙祺愣了一下，问：“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干。”
领班摆摆手，示意下一个人赶紧来，孙祺站到旁边，看着领班坑坑洼洼的脸：“为什么？！只有倒筐才会被开除！我干了五六年从来没做过倒筐的事！”
领班乜了她一眼，淡定地给后面人算钱。
“凭什么？你别装哑巴，你说说为什么！凭什么随便把我开除！”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的孙祺已经要气炸了，脸都红起来。
说话间领班还在气定神闲地问后面人姓名发钱。
气得孙祺探身过柜台，伸手攥起领班的衣服：“你给我解释解释，今天我得不到解释，你的牙也别想要了。”
领班撇撇嘴：“不是倒筐，你没有被禁止去其他公司工作。。”
孙祺大骂了一声：“我还得感谢是吗？！别的挖金属公司离这里那么远！”
被她攥着显得极其窝囊的领班张了张嘴：“那我就不管，跟我有什么关系。”
在孙祺挥拳之前，一个拳头先过来直冲领班门面：“有嘴不会好好说话就别要了！”
领班被揍得两眼冒金星，呸地吐出一颗牙，他缓了缓，定睛看揍他的人，冷笑：“方崇是吧，你也不用来了。”
方崇被气得笑出来，嘿了一声，说：“没长嘴的蠢货，老娘打你的时候就没打算留着！管个屁大点的地方真把自己当神仙了，管十几号人可是让你过上皇帝瘾，芝麻大的脑子不会和直肠连上了吧，手上握着三瓜俩枣的权力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呸，还不说什么原因，你以为你谁啊，我孙祺姐本来就打算不干了，你算老几，还开除我们。”
方崇叽里咕噜骂了一串，喘口气的功夫，余光看到周围人都被她震撼了。
领班被骂得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回嘴：“不想被开除就自己辞职，谁再帮她说话一起走人！”
方崇缓了口气：“行啊，开除是吧，反正也无所谓了，一颗牙不够解气。”
说完从孙祺手里揪过领班，孙祺也被她那一连串的话震撼了，任由她接过。
方崇看着嘴里已经有血的领班冷笑一声，啪啪左右两巴掌，打得领班眼冒金星。
她们这种每天下矿的人干的都是体力活，领班每天坐班无所事事，不知道哪来的关系户，根本顶不住方崇几下子，很快就又被打掉一颗牙。
“长嘴不好好说话装什么哑巴，说！为什么开除孙祺！”
领班被打成这样还看着她，口齿不清地说：“因为我想，关你屁事。”
这下连方崇都震惊了，这事事不成的软蛋嘴这么硬？她绝不相信这么突然的开除就是因为他想，这太荒谬了，孙祺和这人无冤无仇。
本来，如果领班被揍两拳就求饶，方崇不至于如此生气，但他没骨气硬装，还挑衅方崇，气得方崇当即血液上涌。
方崇还想再揍他一拳，其他工友也赶紧过来拉开两人，但方崇正在气头上，众人一拉之下没拉住方崇。
孙祺担心方崇把人打死了不好弄，赶紧冲上前，趁方崇拳头到之前一脚踢开领班。
“别打了，打死要负责。”孙祺劝她，打伤没人管，打死才有人管。
方崇此时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跳得特别快，她呼出一口气冷静。
“气死我了，”她指指领班，对孙祺说，“咱俩今天犯小人，马上该走大运了。”
孙祺本来也生气，被她安慰乐了出来，拉着她出了集合室。
“行行，走大运，去我家走走大运呗。我给你装些够找到工作之前吃的食物。”
方崇甩了甩手，回头提高声音说：“什么玩意，当你这是什么仙宫啊！？以为开除是什么贬斥凡间吗，最看不惯这种管了几号人把自己当皇帝过瘾的人，锯嘴葫芦，莫名其妙的神经病。”
方崇骂爽了和孙祺走在回她家的路上。
“连累你了。”孙祺说。
方崇赶紧摆手：“怎么能这么说。我给你说，我今天不骂出来我得辗转反侧好几天睡不好，午夜梦回我都得后悔没骂爽了，所以我今天出头是为了我自己的健康。”
孙祺拍拍她：“好吧，那为了你的健康，去我家拿吃的吧。”
方崇点点头。
“他就是故意的，被我打成那样都不解释，就是恶心咱们。”
孙祺点点头：“就是一小人，恶人自有恶人磨。”
方崇哎了一声：“我就是不信这句话，我才每次必须把气发出来才行。没亲眼看到他倒霉对我来说都不算。”
孙祺笑出来，打开自己家的门。
孙祺的妈妈孙裕从房间里出来：“小祺回来了，还带了朋友呀。”
孙裕也刚下班回来。
方崇赶紧打招呼：“阿姨好，我是方崇。”
孙祺让方崇去沙发上坐着，跟她妈妈解释：“妈，我今天莫名其妙被公司开除了，方崇帮我说了两句话也被开除了，我给她拿点够下次找到工作的食物。”
孙裕点点头：“你再给人家拿点钱。但是为什么开除你，之前不是一直干得好好的吗？”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不理解，妈你也搞不懂吧，就一神经病。”
孙裕撸撸袖子：“这人是谁，我去要个说法！”说完就要拉开家门冲出去，被孙祺拦了回来。
方崇吃了个桌上的西红柿，说：“阿姨，放心吧，牙被我打掉两个。”
孙裕哎呦了一声，仔细看看方崇，感慨道：“还是年轻人有闯劲！桌上东西你随便吃，补充体力。”
方崇嘿嘿笑：“好，阿姨我不见外。”
孙裕拉住孙祺，嘱咐：“多装点好肉和能放得住的，蔬菜水果那些就给小方钱，让她自己想吃的时候去买。”
“妈，我知道。”
孙裕到沙发上坐着，突然想起来：“小方，你是不是之前差点饿晕的那个同事？”
方崇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阿姨，就是我，我那时候那太穷，不过最近条件好些了。”
“好孩子，真不容易，你以后啥时候想来就来，别客气。”
“放心阿姨，我肯定不见外。”说话间，孙裕不断拿桌上食物递给方崇，方崇嘴里吃着手上拿着腿上放着。
孙祺抱着肉出来就看到这一幕，笑：“妈，再给下去，方崇只能顶头上了。”
方崇被孙祺手里的东西吓一跳，她知道孙祺人好，没想到这么实心眼，打眼一看，里面有肋排、胸口肉、五花肉，还有超市里卖得很贵的腌制香肠，是拿好肉和好香料做的，不是香精和碎肉灌的肠。
“这太多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就算我不打他，你肯定不会让他竖着走的。”
方崇连连摆手，这些确实太多，比她苦干一个月的工资都多。
孙裕拉着她：“没事的，这些估计都不够你吃呢，现在工作不好找。阿姨再给你点钱。”
东西太多，方崇觉得这真不是客气不客气的问题了。
“阿姨，真不行……我说实在话，我拿走了你们吃啥呀，大家都不富裕。”
孙裕安慰她：“孙祺没告诉你，我在政府当文员吗，虽然有时候也开不出来工资，但是吃饭上肯定没问题的。你放心吧，我们是好心但也不是傻子呀，哪能让自己喝西北风呢。”
方崇还是有点勉强，孙祺把钱塞她兜里，指指她：“得了啊，再推下去当你撒娇了，拿上赶紧回家，一会天黑了不安全。”
方崇心一横，立下豪言壮志：“孙祺！今日你扶我肉食志，明日我还你万两金！你等着我！！”
孙祺把包袱往她怀里放好，说：“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拿这么多东西要不要带把菜刀防身？”
方崇摆摆手，一副你小瞧了我的样子：“兜里一直带着呢，我还能吃亏了？”说完要走，突然腼腆一笑，“阿姨，孙祺，你们能不能先帮我拿一下东西，我把钱放内裤兜里，塞兜里不放心。”
孙裕和孙祺都笑起来，孙裕说：“对着呢，我们发工资的时候也都是塞内衣内裤兜里，安全最重要。”
方崇背过身去把钱塞进内裤兜里，接过包袱准备走。
孙裕拍拍她的胳膊：“好孩子，你有闯劲，阿姨相信你没问题。”
孙裕比方崇矮半头，因为是坐班文员，身上肌肉没那么多，拍她的时候胳膊上的肉还晃了晃，手掌热热的，方崇来这么多天没哭，早上被穷哭了，这会被拍了一下眼眶又红了。
她赶紧转过头去吸了口气，回头又笑出来：“那我先走了，阿姨、孙祺你们快关门吧。”
二人点点头，但还是目送她离开楼梯转角才关上门。
一出楼房，方崇眼睛里的湿润迅速被高温和风蒸干，她有点想妈妈了。
回家路上要警惕摇摇晃晃靠过来的人、偷偷摸摸的人、阴影里躺着的人，方崇将那些情绪都抛在脑后，紧紧抱着肉袋子，安全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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