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点点头：“还可以，但第一周试用，广告上写了。”
方崇表示没问题。
女人招呼她去前面的店里签用工合同。
看到合同上的保险由雇佣方购买的时候方崇简直要哭了，日结工资的挖金属公司看你四肢健全，直接发个筐就下矿了，哪有什么合同，保险还是方崇自己买的，这个星球居然也有正常的雇佣合同。
看到方崇神色奇怪，女人问：“你怎么了？我这不接受带病上班，生病就在家休息到好了再来。”
方崇赶紧摆摆手：“不是不是，我，”她不好意思说她被合同感动了，不然让老板知道她以前日子苦，压榨她怎么办，“我眼睛进沙子了，磨得慌。”
虽然老板看着不像黑心的样子，只是不苟言笑了一点，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谨慎一些为好。
女人点点头，等她看完合同上的所有条款以后问：“都看懂了，不需要我解释？”
方崇点点头，为了严谨，上面不乏一些复杂的句子嵌套，读懂确实需要功夫。
女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没有多问，在最后一页雇佣者那里签下自己的名字。
方崇在被雇佣者那里签名，一式两份，她将自己的那份放进小袋子里。
距离中午还有些时间，二人又回到厂房，女人说：“后续应该还会招人，不要求和同事搞好关系，但别搞出仇来，我不想看到出人命。”
方崇点头，心里有点疑惑，多大的仇能直接杀人呢，难道老板以前见过？
不过她没敢多问，上岗第一天，不想被老板认为是没有分寸的人。
女人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得很厚的纸，打开有一米长，她问方崇：“会看图纸吗？”
方崇此时真的很想暂停时间学到会再来，但她是个老实人，于是老老实实摇头：“不会，老板但是我学得很快。”
女人摆摆手：“那你去用T12金属车十个圈，圈的尺寸就在车床旁边的图纸上写着。”
方崇又尴尬地挠挠头，她很害怕说出来就没工作了，但她也很担心不说出来她手没了。“老板，我不会用车床。”
女人本来都要去焊接了，闻言盯着方崇看了两秒笑出来。
方崇很怀疑老板是被她气笑了。
“意思只会用切割机，刚刚正好撞你枪口上了是吧。”
方崇老老实实点头：“老板，我之前在挖金属公司工作，所以使用切割机特别熟练，而且我还会辨别各种金属型号，看一眼就知道了。”
女人点点头：“知道了，来吧。”
女人给方崇演示了车床使用方式，还切了一个圈。
方崇全程学习无比认真，她很怀疑老板能耐心教她是因为现在根本没帮手，不得不先用她，等再招到一个会得比她多的就把她辞退了。
她得在新人来之前尽可能学到无可替代的程度。
不是方崇风险防控、竞争意识强，而是这地方根本就没什么劳动法，随随便便踢人不需要理由，就算老板跟她签了合同，她都很怀疑是否真的能派上用场。
“总之一定要人离开再启动，人靠近就关闭，金属切坏了是小事，千万不要看着切坏了就慌忙跑上去看、调整。”
女人嘱咐完就走去一边，那里有一台很高大的银白色机器，像是用于精密仪器切割焊接。
方崇带上厚胶手套，谨慎地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因为一开始很不熟练，方崇需要十分集中精力，丝毫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直到老板过来喊吃饭，她才如梦初醒地抬头。
斜方肌无比僵硬，方崇晃了晃脖子，去把车床关了，边走边活动肩膀。
老板在前面的小二楼，方崇走出厂房的时候顺手拿上小袋子里面的面包和水。
她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今天就能找到工作，只随便带了个面包，估计中午是吃不饱了。
从小二楼后门进，向右的房间是店，向左的房间是厨房，里面还有餐桌。
女人回头看到方崇自带的食物，疑惑地问：“你不吃食堂？那我以后就不做你的了。”
方崇连忙解释：“吃的吃的，老板我不知道咱们公司还有食堂，我之前在挖金属公司上班的时候中午都自己带饭。”
女人把菜盛出来摆到餐桌上，说：“饭在锅里，吃多少自己盛。”
方崇给自己盛了一大碗，顶上冒尖，堪称违章建筑。
她喜滋滋地坐下，餐桌是圆的，她和老板挨着。
“老板，还没问怎么称呼？”
“我姓火，火禄。”
“我叫方崇，受人崇拜的崇。”
火禄笑出来。
方崇眨眨眼，没觉得自我介绍哪里好笑，她自我介绍向来都说自己的崇字是受人崇拜、受人尊崇的崇，之前在地球也是。
要真追根溯源，估计她是从她妈妈那听来的。
方崇小时候跟着妈妈去任何需要报名字的场合，人家问，是不是崇拜的崇？
妈妈都会说，对，受人崇拜的崇。上面是高山的山，下面是宗旨的宗。
所以，方崇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火禄炒了一个纯肉菜，一个肉炒青菜，还有一盆汤。
二人工作了一早上，此时只忙着扒饭，一句话也不说。
方崇最后要盛汤喝的时候才说：“老板，你做饭真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她来了没吃过别人做的菜，自己做饭就是煮熟了就行，不像火禄炒菜味道丰富，盐味、辣味、鲜味、肉香味、青菜味混合在一起，还有锅气。
火禄微笑：“谢谢。”
她也吃得不少，毕竟是进行体力劳动，后面又在维修精密仪器，需要高度专注。
方崇喝完汤，品品舌尖的味道，又给自己盛了小半碗。
此时桌上的两个菜都被吃得一干二净，盘底只剩了点油。
火禄已经吃好，她端起菜盘子和自己的碗，对方崇说：“你慢慢吃，吃完把碗放进洗碗机就行。”
方崇点点头。
火禄又说：“一点半上班，还能休息一小时，楼上关门的是我的屋子，你可以去另一个屋里躺一会。”
做梦。
方崇直到午休醒过来的时候都觉得来这里上班是在做梦，这待遇，自己不会马上器官不保了吧。
下午，方崇认认真真地干老板交给的工作，又学了一个机器的简单用法。
等喜滋滋地下班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包里那个孙祺给的通讯器。
要不要卖给老板呢？方崇否定了这个想法，这种二十年前的款式，给老板也得想办法处理。
等和老板熟悉一些以后可以给老板点钱，看能不能修一修。
方崇家里那个没电的通讯器才是真的破烂，只能打电话发短信，就是老年机，而孙祺给的这个则不一样，虽然落了些灰尘，但是外观很高科技。
方崇很想看看23号星球富裕时制造的东西是什么样。
在这个星球上，她总是会忘记现在是星际时代，又或许，因为是星际时代，才能让她体验这种充满矛盾的生活。
——天上的星星触手可及，但她连买瓶调料都要犹豫。
方崇和老板道别，火禄淡淡地跟她挥手，拿出旁边立着的铁钩，从上面拉下沉重的防护门。
厂房被围栏绕着，上面有通电的网圈，很好地防止有人进去偷金属。
火禄晚上也住在小二楼，这里又是她上班的地方又是她家。
踏着轻快的步伐，方崇很快就到家，冰箱里还有些食物，等吃得差不多了再去买，免得食物因为长时间放置而变质。
拉开单元门的时候方崇余光瞟到一个棕色的东西窜过来，吓她一跳，定神才发现是小甲。
方崇惊喜地捧起小甲：“你怎么来的？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你专门从矿场跑来的吗？”
小甲伸长身子用头蹭她的脸颊。
方崇也摸了摸它，带着它回了家。
小甲在她手里跳来跳去，开始发出呕吐的声音。
“小甲？你吃坏了吗？”
小甲干呕的两声，吐出一块银色的东西，指甲盖大，湿乎乎地躺在方崇手上。
“你就是吃这个吃坏的？不知道这边有没有宠物医生……”方崇思考着，就想把那块银色的东西扔进垃圾桶。
她的手在垃圾桶上方刚一倾斜，小甲立刻翻个身抱住那块银色。
“不让扔？你都吃不了还这么宝贝啊？”
小甲用回扣的前爪抱住那块银色，跳到桌子上给方崇演示：把银色塞进嘴里再吐出来，然后递给方崇。
“……这是让我吃？”方崇犹豫起来，这东西她根本吃不了，但是不吃小甲又会伤心，估计就像地球上的那些宠物会把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留给主人一样。
她不接过来，小甲的爪子就一直伸着，那银色泛着金属光泽，方崇犹豫来犹豫去，一咬牙，不就是吃吗！我藏舌头底下再吐出来就得了。
孩子远道而来，就这点小愿望还不能满足吗！
“行，我吃，但是我先洗洗啊，别急。”
方崇将银色接过来，用水冲冲，当着小甲的面用手掌放进嘴里，假装嚼嚼：“我吃了啊，好吃好吃，小甲真厉害。”
实际上那块银色还夹在她的指缝里，小甲看不到，真以为她吃了，兴奋地跳着转了两圈。
方崇趁小甲沉浸在投喂的喜悦中，去卧室将银色放进床头柜里。
等小甲不在的时候再想办法解决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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