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昏暗，寂寥无人。
宁嫣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听着脚步声不断靠近，一下、两下……每一下似乎都踏在她脆弱的神经上。
周身气氛阴冷，她的神色肉眼可见慌乱起来，意图起身的动作都显得慌不择路。
她刚刚站起，面前便被阴影覆盖。
楚烨居高临下看着她，眸色渐红，在这漆黑的环境中有种说不出的渗人感。
宁嫣尽可能躲避着对方视线，这样掩耳盗铃般的做法似乎能令她稍有慰藉。
事情还要回到不久前——
九幽已被铁链拴在池水中央，宁嫣刚有所松懈，后背却忽然窜上一股凉意，低头一看，手腕果真已经缠上一段触手，她小心翼翼回头，又见楚烨周身黑雾扩散开来。
事已至此，她终于明白心头那经久不散的奇异感源于何处了。
根据宁嫣自身观察大体得知，冥君在“清醒”时，行事雷厉风行，无论是从肢体还是从言语上都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甚至连表情都鲜少有所起伏。
可一旦他陷入“不清醒”时，也就是四周冒出这不知名的雾气时，他就像换了一个人，外表相同，但内里不同。
若说前者是冷静淡漠，如冰川河流，那后者便有些妖冶邪性，倒与那摄人心魄的精怪有几分相像。
每当这个时候，宁嫣便能从对方看向她的眼神中窥探到几分恶劣。
随即她身子一轻，眨眼的功夫便被“扔”进了房里。
宁嫣被对方步步紧逼，那高大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忽听“哐当”一声，她的小腿撞到了桌案上，致使上面摆放着的香炉晃动起来。
宁嫣旋身一抬步，想从侧面离开这个地方，但楚烨又怎么会如她所愿。
手臂在一瞬间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对方用力一拉，一阵天旋地转后，宁嫣半个背部都贴到了身后的桌案上，腰部正在以一种极其考验韧性的姿势弯折着，完全动弹不得。
耳边倏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满屋都弥漫起一股浓烈的安神香味——香炉掉落桌案下，香灰撒了满地。
宁嫣轻轻一嗅，浓烈气味让她忍不住蹙了蹙眉，随后脸上浮现一抹绯红
身体内涌上灼热之感，这感觉熟悉到心慌，宁嫣无助地动了动手腕，只可惜，与眼前人桎梏着她的力气相比，她这一动，加之当下神色有异，瞧起来并不像在挣扎，反而让人品出一丝欲拒还迎的滋味。
这下，她不得不抬眼望向这位近在咫尺的人。
那暗红眼眸看得她心下一颤，宁嫣指尖微微蜷缩起，问道：“……君上这是做什么？”
鲛人白皙，脸颊浮出的红更是衬得她容貌惊人，此刻三千青丝铺展，目光有些迷离，唇瓣开开合合隐约露出贝齿，连讲出的话都软软糯糯。
这幅模样，比世间上那些所谓的美人图要好上千万倍不止。
楚烨唇角微动，居高临下的凝视她：“究竟是忘了自己方才说过什么，还是想反悔？”
宁嫣回想起那句“怎样都行”，再结合当下情形来看，她倒真的想反悔。
楚烨似乎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不等她回话便自顾自道：“可惜，在本君这，从来都没有‘反悔’一说。”
这两个字被他咬的极重，似乎所言之事不仅仅代表当下。
宁嫣分不出神多想，她本身便不敢过多忤逆，这下更是话都被堵死了，令她一时哑言。
手腕蓦地一松，宁嫣略微偏过头，见楚烨放开了她的手腕，她指尖微动，还没来得及活动筋骨，便见他顺着腕骨移到了她的掌心，随后摸到了她的指骨，拨动着她的指节，最后，将五指塞进她的指缝中。
动作丝毫不容置喙。
男人动动手腕，将那纤纤玉手送至脸侧，随即偏过头，用鼻尖在上面蹭了蹭，然后抬眼看向她，眸色玄红，神情蛊惑。
宁嫣见状，脸上红晕更甚，对方呼出的鼻息尽数喷洒在她手背上，她只觉得那处肌肤烫的灼人，仿佛下一刻便要烧起来。
宁嫣哪里见过这些，又看不懂他究竟要做什么，眸中闪过疑惑，浑然未觉有东西悄然接近。
脚踝突然一凉，她眸心一缩，偏头一看，果真见那黑漆漆的触手缠上了她。
她还来不及反应，两只腿便被被迫打开，让她呈现出了“人”字状。
宁嫣忽然就觉得自己当下和砧板上的鱼别无二致，只能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她眼睁睁看着楚烨离她愈发得近，后者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处，顺势带出她体内灼热。
宁嫣似乎已经能预料到对方下一步行动是什么，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心中无力感与羞耻感相互交织，宁嫣鼻头一酸，当即落下一滴泪来。
泪珠掉在桌案上，余音悠长。
“我不要……”短短三个字便听出无尽的哽咽。
方才突然间被按在坚实的木案上，磕的她脊背生疼，却愣是忍住没哭，但对方属实太过分，种种行为看起来都像是要强迫她，她绝对不要。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宁嫣抬眸一看，楚烨脸上竟然挂着笑，一种近乎得逞的笑。
雪青色的眸中水雾氤氲，但宁嫣一时之间也顾不得哭了，面上显出极度的疑惑，瞧起来呆呆愣愣的。
“怎么不接着哭。”男人变脸极快，顷刻间脸上便没了笑。
若不是笑声真真切切，宁嫣倒真要怀疑是她产生了错觉。
或许是见她不说话也不动，缠在脚踝上的触手都忍不住让她给点反应，将她奋力往下一拉，看起来像是宁嫣主动贴到了楚烨怀中。
后者一只手动作轻柔的将她扶住，另一只手却毫不怜惜地钳住了她的下颌。
力道之大，痛的宁嫣直皱眉。
似乎没见她哭，楚烨纡尊降贵般问道：“不疼？”
闻言，宁嫣眉心拧得更深，脸色实在称不上好。
所以他是知道她会痛才硬要这么对她的是吗？
宁嫣偏过头，连呼吸间都带着不满意味。
楚烨见此，直接掰过她的脸，语调冰冷：“无视本尊，胆子不小。”
宁嫣深吸一口气，与对方对上目光后泄了气，破罐子破摔道：“是你先那样对我的……”
话一出口便又开始哽咽，很快便啜泣起来。
周遭太过寂静，静到她的每一声啜泣都格外清晰。
楚烨眉尾一动，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没有出言训斥，亦没有出言安慰，神情中透露着欣赏意味。
宁嫣借着抹泪的功夫窥见他身后雾气愈发浓厚。
尽管短短时日内接触繁多，宁嫣依旧辨认不出那是何物，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发现，这东西越是浓厚，冥君越是会变得喜怒无常。
眼下，黑雾又在以及其缓慢的速度吞噬着楚烨外溢的灵力，只一点，便能令其肉眼可见的增长起来。
若是放任不管，等它长到与之前那般相同时，怕是要损耗她极多的灵力也无法使其退散。
宁嫣看向那赤金色的灵力，反正不用白不用。
她将视线落回楚烨身上，后者捏住她的脸，语气不善道：“打什么主意？”
宁嫣不相信自己实话实说能得到他的应允，于是不答反问道：“你为什么非要我哭？”
楚烨这下笑了，手指轻轻点了点鲛人眼尾道：“你不是爱哭？或者……”
他拿开手，手腕一翻，掌心便出现一枚水镜，将宁嫣从他怀中面对的姿势轻而易举转为背对。
他从她身后靠近，举起水镜，镜中呈现出鲛人那张玉润冰清的脸。
楚烨抬起她的脸，从镜中望着她，贴近在她耳边道：“因为你的眼睛。”
鲛人的眼睛呈雪青色，从两边朝中心逐渐变深，直至眸心有着近乎淡紫的色彩，她的眼眸比那鲛人泪珠更像是珍珠宝物，哭泣时眼睫微微颤动，似花蝶振翅。
每当其中水雾腾起，单是看上一眼，似乎也被其中的雾气裹挟，这感觉并不糟糕，反倒有种全身上下被清水浸润过的舒畅之感。
宁嫣似乎从未想过是因为这个，她沉默着从镜中看向对方的倒影，视线微微往上，察觉到那黑雾又浓重了些。
反观楚烨，眉眼间不如方才那般游刃有余，似乎带了些郁结。
宁嫣半咬着下唇，微微蜷起身，用灵力试探性触碰着脚踝上的触手。
她一触碰，触手便微微一松，宁嫣眸中刚划过一丝喜悦，便听“哐当”一声，面前水镜倏然坠地。
她猛地转头，见楚烨神色逐渐痛苦起来。
宁嫣慌张起身，瞥到那团黑雾已经肉眼可见膨胀起来，似乎下一刻便能将他完全吞噬。
见此，宁嫣不再犹豫，迅速扑到楚烨怀里，后者本就身形不稳，被她一扑，两人双双躺倒在地。
宁嫣无暇顾及对方，抬起手将灵力汇聚成团试图将上方的东西打散，只可惜短短一瞬间，四散的雾气再一次凝聚到一起，甚至完全没有要消散的趋势。
而在这时，黑雾从中间裂开一条细缝，上下开合，又从四周缓缓延伸出数条触手朝着宁嫣而来，这架势大有种想将她作为养料吞噬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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