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感觉如何?”
柔嫩的声音如黄莺轻歌,小师妹端着一只托盘,盘中是一只瓷碗,碗里盛满黄褐色的汤药。
她将托盘放下,端着汤药往床边轻轻一坐,伸手就去摸杨巅峰的额头。
肌肤相触的感觉让杨巅峰将目光从老者身上移开,转而望向小师妹,感受到对方温热软腻的掌心,他目中原本的尊敬霎时变成了温柔,含情脉脉的将她望着。
片刻,小师妹收回了手,回头向那老者说道:“高烧已经退了,看来剧毒已解。”
说着将托盘里的瓷碗拿起,舀了一勺放到唇盼吹了吹,然后递到杨巅峰嘴边,柔声道:“来,先把药喝了。”
杨巅峰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不发一言,像着了魔似的乖乖张口。
顾明之看得心惊胆战:“你就不怕她下毒?”
想起他晕倒之前那险象环生的一战,再想起那女修张牙舞爪的形容,如今面对这与那堕修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师妹,顾明之担心她下一刻便会露出獠牙吃人。
小师妹一勺又一勺的喂,动作柔和,满面关怀,仿佛有用不完的善意。杨巅峰一口接一口的喝,仍旧一言不发,只是用意念同顾明之说话。
“她还是我认识的小师妹,与我感情很好的,怎么会下毒害我?”
顾明之觉得他一定是在之前那一战中把脑子摔坏了。
“她之前还找人杀你呢。”
“小师妹不会那么做的,要杀我的那个人肯定不是她。”
杨巅峰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说道:“她一定是被人冒充了,冒充她的人估计就是彩衣镇上那个女的。”
顾明之语塞。
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顾明之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但一来他对坤鹏之巅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杨巅峰和他这个小师妹的恩恩怨怨,也就难以判断了,姑且只能相信杨巅峰所说。
小师妹将一碗汤药喂完,与那老者交谈两句,便端着托盘离开了。
直到目送她走出房间,杨巅峰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旁边站着的一个青年捕捉到了他目光中的奇异之色,问道:“这位兄弟,你可是认得我师妹?”
杨巅峰望向此人,只见他长相一般,无甚稀奇,只是左边脸颊有两颗黑痣,依稀记得是内门弟子中的一位师弟,笑道:“我只是觉得这位姑娘很眼熟。”
可不是眼熟吗,以前每天都朝夕相对来着。
敷衍完了,他再次看了看四周,明知故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坤鹏之巅的山门所在。”青年笑道:“昨晚你被堕修所伤,身中剧毒,我便将你背回山门,请师伯为你施法医治。”
“原来我到了坤鹏之巅啊!”
杨巅峰故意睁大眼睛,摆出一副震惊姿态,装模作样的道:“我听说坤鹏之巅乃仙门圣地,我做梦都想去看看的,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够一饱眼福,真是三生有幸。”
顾明之听得一阵反胃:“太假了吧。”
那青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脸上似笑非笑:“我看兄弟你也是修行之人,不知出自何门何派?怎么会到彩衣镇去。”
杨巅峰一愣。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可之前决定要隐瞒身份,而今就必须编造一个新的身份,可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时间还真编不出来。
憋了半天,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用的是谁的身体。
“额,在下顾明之,原是苍国太古山弟子,不过现在已经退出太古山一派,如今只是一介无门散修。”
青年略一点头,向他抱拳:“在下孙珏,在坤鹏之巅内门弟子排第三。”
他右手向左边另一个青年一指:“这位是我四师弟王林。”
王林微微一笑,也向杨巅峰点头。
孙珏把小辈都介绍完了,这才轮到那仍在打坐的老者:“这位是我师伯,也是坤鹏之巅第二峰的掌座,道号长空真人。”
闻言,长空真人睁开双目,向杨巅峰含笑点头。他虽看起来年迈,但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精光四射,一看便知修为极其深厚。
杨巅峰又再次把眼睛瞪成牛眼,故作惊诧:“原来前辈便是长空真人,听说您老人家修为高深,慈悲为怀,晚辈久仰多时!”
这番话却是发自肺腑,并非作伪,说完便想下地跪拜,只是他身子一动,立刻牵扯到胸腹之间的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长空真人连忙将他扶回床上,笑容和蔼:“小兄弟身上伤重,不必多礼。”
扶完,他再度问道:“小兄弟既是苍国修士,为何万里迢迢来到封澜?”
杨巅峰吸了吸鼻子,说道:“实不相瞒,我来封澜正是为了真人您。”
“为老夫而来?”
长空明显起了疑惑:“不知此话怎讲?”
杨巅峰转了转眼珠,开始编故事:“我从小无父无母,在太古山长大……”
“瞎扯,我有父有母!”
顾明之在识海中怒吼:“也不是从小在太古山长大的,你不要用我的嘴随意编排我的身世!”
杨巅峰在心里哼了一声,不去理他,自顾自的编:“离开太古之后,我便无家可归,但我素闻长空真人的大名,心里敬佩得不得了,所以不远万里来到封澜,就是想拜您为师!”
虽然刚刚才被长空扶着躺下,但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他还是忍痛坐起弯腰一拜。
“请您老人家千万要收下我!”
此言一出,旁边的孙珏与王林双双露出诧异的表情。
长空真人也是一样:“你想拜老夫为师?”
“正是!还望您老人家不要嫌弃!”
孙珏和王林闻言,不约而同露出古怪的神色。
长空真人笑着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只怕要让小兄弟失望了。”
这是要拒绝的样子。
顾明之在识海中鄙夷道:“你也忒不懂人情世故了,他现在同你素不相识,为什么一见面就得收你为徒?你应该提前准备点好东西带过来,最好是能投其所好,他收了你的东西,就不得不收你这个徒弟了。”
杨巅峰不作声。虽然长空话是这么说,但他其实并不失望。
毕竟当过一回徒弟了,自己师傅是个什么德行,他了如指掌。
就听长空言道:“老夫收徒是有要求的,向来看重资质根骨,像小兄弟你这般资质,老夫着实嫌弃。”
孙珏与王林在旁边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杨巅峰哦了一声,问:“那要怎样您老才肯手我为徒呢?”
长空手捻胡须,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好像不管怎样我都不收,因为我最近不打算收徒。”
“那你什么时候才有收徒的打算呢?”
长空叹道:“老夫一生中只收过一个徒弟,并不打算再收第二个,非要说的话,只有等我现在那个徒弟死了,我或许会考虑再收一个。”
“……”杨巅峰只觉一阵无语,无语完了,继续自己的计划:“可你的那位高徒不是已经失踪了吗?”
孙珏与王林面面相觑,神色间尽显疑惑,长空更是眼睛一瞪:“你怎知道?”
杨巅峰呵了一声,故意卖关子:“如果您老收我为徒,自然如实相告。”
孙珏与王林在旁边看呆了,顾明之在识海中也看呆了:“你居然对你师傅用这种办法。”
长空露出狐疑的表情,随后则是一脸不信:“年轻人,劝你不要在老夫面前耍小聪明。”
于是杨巅峰立刻拿出有力证据:“您那位高徒叫杨巅峰,是个孤儿,三岁那年被您捡到领回山门。因为资质不错,于是你将他收入门下悉心教导,仅仅十几年便修到元婴之境。前阵子才刚突破,只可惜数日前被您派去丹宗去药,自此一去不回,杳无音讯。”
长空已经听得呆若木鸡,无法再维持涵养,颤手指着杨巅峰说道:“你,你……你当真见过峰儿?”
杨巅峰说道:“我不仅见过,而且还知道他此刻身在何方。”
这些都是坤鹏之巅门内之事,外人不可能得知。长空不由得不信,此刻已激动不能自已,大声道:“他现在在哪里?”
杨巅峰将头一偏:“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说。”
长空顿时眯起了眼睛,板起了脸色。
杨巅峰将头偏回来:“若是您老愿意收我为徒,我心情必定大好,说不定就会将杨巅峰的情况全盘托出了。”
长空哼了一声,黑着脸道:“你这小子……罢了,老夫收你为徒便是,你且将峰儿的情况与我说来。”
杨巅峰也跟着一起哼:“还没拜师授令呢。”
长空脸色更加黑了,与杨巅峰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终是妥协,右手法诀一掐,一块令牌出现在了掌心,他指间微动,以气凝刀,在令牌上写下了顾明之三个字,随即便丢给了杨巅峰。
“从现在开始,你便是老夫的弟子了。”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无奈叹道:“现在可以说出峰儿的下落了吧。”
杨巅峰嘿嘿一笑,收起令牌:“不好意思啊师傅,我不能说。”
“额,为何,不是已经收你入门了吗?”
杨巅峰笑道:“因为我来时杨巅峰特意叮嘱我,不得向任何人泄露他的所在,也包括您老在内。不过我虽不能说他的下落,但我可以告诉你,他现在还活着。”
长空脸色铁青,看起来有点愠怒了。
“臭小子胆敢戏耍老夫!”
“师傅息怒,徒儿不敢。”
杨巅峰正色道:“我向您老发誓,这番话确实是杨巅峰所言,绝无欺骗!”
苍天可鉴,这话确实字字属实。
长空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低头沉吟。
当日他派杨巅峰去丹门取药,结果竟然一去不回,他传音问了丹门的人,对方却说根本无人上门取药。
那时他便猜测这中间出了意外,后来听说有人见到杨巅峰正受王徜徉和李不输三人的追杀,他知道这三人修为不凡,杨巅峰虽已臻元婴境界,终究时日尚短,根基未稳,未必是这三人的对手,只怕凶多吉少。
他这几天一直忧心,但这时此人却带来了消息,他既亲口说出自己徒儿的身世姓名,自是所言非虚。而且日前他曾见到王徜徉三人放在宗门内代表生死的金灯已灭,自己那徒弟却还好端端亮着,此时应当无恙。
想到这里,他提了数日的心也稍微放下。
杨巅峰见他沉默,也没有说话,倒是顾明之开了口:“我看你师傅好像挺担心你,你这样骗他不太好吧。要不你改变主意,与他坦白好了。”
杨巅峰道:“如果他知道我现在只剩一副元神,只怕更担心,还是不说比较好。反正我已经回来,自可慢慢尽孝。”
默认了一会儿,长空留下一句:“你且好好养伤。”说着便要起身离开,杨巅峰猛然想起一事:“对了,彩衣镇上是怎么回事,仙门圣地附近怎会有堕修横行?”
而且,那堕修还同小师妹长得一模一样,究竟是以法术幻化假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长空脚步一顿,说道:“此事老夫也不甚明了,数日前彩衣镇上的百姓结队上山,说是镇上接连死人,很不寻常。掌门便派人去查,确实有堕修作祟,只是那堕修十分狡猾,时至今日也没查清其来历,更没能将之收服……不过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各大掌座和掌门自会处理。”
说完,他便背着手离开了,临走前嘱咐王林二人好好照料。
两人道了遵命,便坐在了方才长空坐的蒲团上。一个位置,两个人挤成一团。
孙珏竖起大拇指:“兄弟……啊不对,现在应该称为师弟了。顾师弟,你可真有本事,居然当真让长空师伯收你为徒了。你可不知,有不少资质上佳的弟子想拜入师伯门下,却都被拒之门外了。”
杨巅峰无奈苦笑,他靠的也是长空对自己的关怀,若没有这份师徒之情,他又有什么本事,说起来自己这番行径确实是个不忠不孝之徒。
他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于是转移话题:“还没谢过二位师兄的救命之恩呢,在那彩衣镇,若非二位及时现身相救,只怕我已遭那堕修的毒手。”
孙珏道:“不必客气,我二人戍守彩衣镇,便是为了防止堕修肆虐害人。但是昨晚她现身之时我们两个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说起来也算失职。若非顾师弟你拼死阻挡,只怕还要死更多的人,按理应是我们两个谢你才是。”
客气了几句,杨巅峰又问:“你们可曾见到那堕修长什么样子?”
孙珏和王林双双摇头:“这个堕修神出鬼没,狡猾多端,每次等我们赶到她都逃之夭夭,没有人知道她是何模样,不过昨晚我们隐约看到似乎是个女的。”
问看来已不出更多线索了。三人随意聊了几句,孙珏二人便给了杨巅峰一只哨子,说若是有事,便吹哨相召,随后告辞离去。
杨巅峰重新躺回床上,闭眼睡去。
这一睡竟睡了十多个时辰,再醒来时,已经过了一天。
醒来的第一眼便看到床前坐着一人。
杨巅峰本来双眼惺忪,但一见到床边之人立刻就精神抖擞的坐了起来。张口想问些什么,但想到自己如今是个刚入门的新人,为免暴露身份,有些问题不便出口。
小师妹正在吹着碗中汤药,见了他的样子,展颜一笑:“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没,没有……”
杨巅峰喉头哽咽:“我只是……觉得你……”
“觉得我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是不是?”
小师妹笑得越发深,颊边两个梨涡时隐时现。
“昨天孙珏师兄同我说的,说你觉得我们似曾相识。”她将勺子喂到杨巅峰唇边。
杨巅峰却没有立刻就喝,而是问道:“孙珏师兄还没有同你说别的?”
他与长空的对话,孙珏和王林二人听得清清楚楚,若是他们将这些全部对小师妹讲了,她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知会作何反应……
“没有,他们只说了这一句。”
小师妹笑靥如花,面带疑惑:“怎么了?”
杨巅峰微觉失望,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我已经拜了长空真人为师,以后还望姑娘你多多关照。”
小师妹面露惊诧:“师伯竟然收你为徒了吗,他老人家总说此生不再收徒,今天居然破了例。”
惊诧过后,便是喜悦:“这样的话,以后我们就是同门了。等你伤好,我便带你到处走走,看看咱们坤鹏之巅的风光。”
杨巅峰笑了笑,暗道坤鹏之巅的风光我比你还熟,当初你入门还是我带你熟悉山门,现在倒是风水轮流转了。
心里这么想,但嘴上说的却完全不同:“那就有劳姑娘你了。”
小师妹噗嗤笑道:“我入门虽早,但年纪却是最小的,所以大家都叫我小师妹。我看你也比我年长几岁,便也叫我师妹好了。”
杨巅峰神色古怪,心底腹诽道,你明明比很多同门都大,仗着脸蛋显小,旁人看不出来,所以就故意戏弄他们。
“好的,小师妹。”
“先把药喝了。”
于是杨巅峰乖乖将满满当当一碗汤药强咽入腹。这药不知道是怎么熬成的,苦涩无比,他皱着眉头才勉强饮尽。
一旁的小师妹从袖中掏出一枚麦芽糖,递了给他。
杨巅峰一愣,没想到她竟如此贴心,毫不犹豫将糖丢进嘴里,只觉满口香甜,直接甜到心坎里去了。直到糖分化尽,余味仍在。
小师妹将空碗放到托盘中准备端走,杨巅峰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了一声:“等一下。”
小师妹起身的动作一顿,脸上依旧是俏皮的笑:“还有什么事?”
杨巅峰小心翼翼的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呀?”
“杨巅峰。”
他说出自己的名字,一双眼睛牢牢盯着对方,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变化。
就见小师妹笑容一僵,瞬间垮了下去,神情变得十分落寞。
“你为何问起此人?”
看到小师妹如此变化,杨巅峰心头涌现出一股复杂难言的滋味,方才麦芽糖的余甜也荡然无存。
“哦,我只是听说师傅还有一位弟子,所以想向你打听一下我这位尚未见面的师兄人品如何。”
小师妹叹了口气,眼中出现与她相貌非常违和的神伤之情:“杨师兄为人磊落,爽朗大方,对同门师兄弟也是照顾有加,你与他肯定合得来。”
杨巅峰摸了摸鼻子。他还以为小师妹听到自己的名字会怒从心起,想不到竟然得到一片夸赞,颇感不好意思。
赞美完了,小师妹脸上忽然红晕双颊,放低了声音:“他对我也很好。”
杨巅峰感觉胸腔里的心脏犹如一头小鹿在里面乱撞,扑通扑通不绝于耳,咽了口唾沫,问道:“有多好?”
小师妹俏脸更红了,明明未施粉黛,此刻却像抹了胭脂,语调也像是要低到脚底。
“他给了我他能给的一切。”
原来你还是知道……
听到这一句,杨巅峰喉头哽咽,已然热泪盈眶,但他还是强自镇定,吸了吸鼻子,将眼中的酸涩完美隐藏。
“可惜我辜负了他……”
小师妹细声喃喃。她将头埋得很低,似不想让人看到她此刻的面容。
“本来我们都说好了,等他修为达到元婴,便向我师父提亲,可是……”
说到这里,就听一阵啜泣。
杨巅峰将头扭到一边,明知故问:“后来呢,你师父同意了吗?”
“还没来得及禀报师父,他便被我害死了……”
小师妹的声音中充满自责:“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天晚上我觉得特别冷,迷迷糊糊之中看到有团影子在房间里游荡,怎么都挥之不去,之后就睡着了,可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我还没想明白为何沉睡这么久,长空师伯便告诉我,他不见了,我找遍整个山门也不见他的影踪。后来有位师兄得到消息,说他被门中三个叛徒人追杀,而那几个叛徒原本被关在后山,是我不小心将他们放出去的。他到现在都没回来,估计已然凶多吉少……”
说到这里时,她已哭得泣不成声,那狼狈愧疚的模样,满眼的真情实感,叫人听着伤心闻者流泪。
杨巅峰嘴唇紧抿,只觉胸腔里五味杂陈。
如果是这样,那么肯定是那堕修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潜入山门,趁她熟睡之际将她迷晕,然后冒充她的模样出来害人。当初那个对自己恶言相向,让他感觉无比陌生的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师妹。
从起初感到被背叛时的痛苦、愤怒、仇恨,再到后来的困扰、烦躁、委屈、难过,以及如今解开误会真相大白后的宽慰、释然、喜悦……各种滋味涌入心头,如蛛网交织在一起。
他只恨不能撞墙以泄心中的激动。
小师妹哭完,掏出手帕将面上泪痕擦拭干净,羞道:“不好意思,我失态了。这些都是我一直藏在心中的秘密,从未同任何人说起过。只是闷在心里憋了很久,如今师兄你提到他,我才一时没忍住倾吐心声,还请顾师兄为我保密。”
杨巅峰梗着脖子点了点头。
二人的谈论,顾明之也只字不漏全部听在耳中,问道:“你相信她说的吗?”
杨巅峰道:“小师妹从未与我说过慌,她的话我向来深信不疑。”
顾明之又问:“所以你是打算现在向她坦白身份了吗?”
“不错。”杨巅峰确实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知道你很想开口,但你先忍忍,暂时不要开这个口。”顾明之郑重其事的道:“我看你真的是色迷心窍了,虽然她的说话看似合理,但你仔细想想就能看出许多破绽的。”
“首先,这里是坤鹏之巅,仙门圣地,什么堕修能悄没声的跑到她房间?”
“其次,那你坤鹏之巅数千弟子,那堕修为何不去冒充别人,偏偏选中你这师妹?还有那天夜里,你与那女修打了那么久,连孙珏和王林都已赶到,但你那师妹怎么一直不曾现身?”
他这一番提醒,杨巅峰才逐渐回过神来。
是啊,这些直到现在都还是未解之谜。
他斟酌片刻,终是没有坦白,说道:“师妹方才所说,我一定守口如瓶,请你放心。”
“多谢。”小师妹勉强一笑,说道:“我在灶房里准备了点心,师兄如今尚未辟谷,我去拿些过来。”
说完,她抱着托盘离开。
在转身的一刹那,她面上的抽泣、柔弱、伤情、楚楚可怜……一切情绪瞬间消失,尚有鲛珠盈眶的双眸闪出一股阴沉。轻瞥了一眼床上的杨巅峰,随即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她在门外冷脸站了一会儿,见房间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动静,这才走开。
来到灶房,她将托盘随意往桌上一丢,坐在案前沉思。
“此人神情很是古怪,事情应该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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