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号,元旦节这天。
梁希一大早便起床,她利落地收拾好自己,随后一声不吭地开门离开。
门锁合拢的轻响惊动了陆颂言。
“嗯?”
他被满满用带刺的舌头舔醒,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弹坐起来。
他扭头看向床头那只兀自舔着爪子的猫咪,声音里带着刚醒的沙哑与不确定:“满满,姐姐……是出去了吗?……我好像听到关门声了……”
满满不语,只是一味低头舔毛。
陆颂言愣怔地它看了一会便直接起床,穿着拖鞋走到梁希敞开的房门前往里探了探头——空无一人。
随后,他又走到洗手间外,将耳朵凑在门口仔细听了听,里面也很安静。
他站直身体,神色凝重。
“房间里没人,洗手间也没人……难道真是出去了?”陆颂言不由得喃喃自语,“可今天不是元旦吗?难道是出去买东西?可是我昨天都把冰箱塞满了……”
他心中的疑虑像藤蔓一样不断缠绕生长。
犹豫再三,他还是回到房间拿起手机,拨通了她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梁希略带沙哑的声音。
“早,怎么了?”
“早。”陆颂言按捺下直接询问的冲动,而是用迂回的方式试探,“我起来没看到你在家,早饭要吃什么?”
“今天不用给我准备早饭和午饭。”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我大概晚上回来。”
一股低落的情绪悄然蔓延,他只好应道:“好,那我晚上等你。”
“嗯,没有其他事,就先挂了。”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陆颂言握着手机的手缓缓垂下,他轻叹一口气,瞥了一眼不知何时走到饭碗跟前的满满,它正瞪大双眼期待地看着他。
“喵……”
“你说,你姐姐究竟去了哪里?”
……
沈家墓园。
灰色的天空飘着细碎的白雪,为这座肃穆的园子平添了几分寒意。
梁希刚推开车门,一把宽大的黑伞便及时在她头顶撑开,为她挡住了漫天飞雪。
她扭头看向对方,只见一位戴着墨镜、身形高大的男保镖正挺直腰杆站在她身侧,手里紧紧握着伞柄。
“早上好,梁小姐。”
她瞥了一眼那人,点点头:“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对方应了一声是,解释:“孙管家已安排妥当,就等您过去。”
她点了一下头,不再多言,抬脚踏上这座墓园中那条唯一清扫过积雪的石板路。
这是梁希第三次来沈家墓园祭拜沈念星的生母,前两次都是跟沈念星一块来。
正所谓一回生三回熟,此刻走在这条路上,梁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即使沈念星已经离开了,作为他的前未婚妻,以及他部分财产的受益人,于情于理,她都应在他生母的祭日前来。
更何况,她心底还藏着一丝渺茫的期望——沈念星,真的死了吗?
如果还活着,他今天会不会来?
要是沈念星没死的话,肯定会想尽办法来祭拜他的生母,这是她唯一能想到跟他见面的机会。
不过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他没死这个条件下。
梁希走到墓地时,孙管家和其余三名仆从已静候在一旁,他们手里各自都拿着祭拜需要的物品。
梁希的目光掠过他们,不由自主地落在旁边那块刻着“沈念星”名字的墓碑上。
“早上好,梁小姐。”孙管家上前一步,恰到好处挡住她的视线,“现在开始吗?”
梁希点头,收回视线,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三个人将祭品一一摆放在祭台前。
很快,清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线香气味。
“梁小姐,请。”
话音一落,孙管家侧身让开主位。
梁希微微颔首,神情肃穆,头顶细雪走到墓碑正前方,随后半蹲下拿起左侧的白色酒壶,分别往空着的白色瓷杯内依次注入三次酒。
完成仪式后,她退回伞下,神情平静地凝视着墓碑照片上那个温婉如玉的年轻女子。
她从那双跟自己同色的冰蓝色眼眸里,看到了对方眼底盛满的柔情。
……
众人静默地站立在墓碑前,久久不语,直至半个小时过去,线香燃尽,梁希再次上前,蹲下身完成仪式的最后一遍倒酒。
断断续续的倒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让她的心越发平静。
过了一会,她起身站在其他5个人跟前,代替沈念星报数。
“1。”
“2。”
“3。”
众人整齐划一地深鞠躬三次。
礼成后,孙管家上前将左侧的第1杯酒递到梁希跟前,她伸手接过后对孙管家说了一句。
“把第2杯也拿给我。”
孙管家点头,按照她说的做,将左侧顺数过去的第二杯也递给了她,随后示意其他三个仆从过来收拾祭品。
梁希将自己手中的第2杯酒一饮而尽,就把空杯递给孙管家,语气淡淡地说:“我想在这单独待会,你们先回去。”
孙管家点头,示意男保镖将自己手中的伞交到梁希手中,随后垂眸对她说了一句。
“梁小姐,身体重要。”
她接过雨伞后,道了声谢。
没过一会,孙管家便带着其他人悄无声息的离开,墓园重归宁静。
梁希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双腿麻木,几乎失去知觉,才终于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踏雪而来的脚步声。
她睫毛微颤,缓缓转动有些僵硬的脖颈,望向声音来源,顿时瞳孔微缩。
他穿着一身深黑色紧身西装,外披敞开的长款黑色外套,深色皮靴在雪地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深的脚印。
空中落下的细雪不断干扰着她的视线,直到那人停在自己跟前,她才敢确定对方就是沈念星。
他轻叹一口气,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带着些许抱怨似的在她头顶低语。
“我要是不来,你打算在这里冻成雪人吗?梁希,你就是个笨蛋。”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难以言喻的亲昵。
梁希眨了眨眼,鼻尖猛地一酸。
她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手中尚存余温的酒杯,然后闭上眼,将额头轻轻抵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上,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
直到她发麻的双腿渐渐恢复知觉,这才轻轻从他怀中挣脱。
“好些了?”他问,目光落在她脸上。
“嗯。”她应了一声,将一直紧握在手里的酒杯递到他面前,“这是留给你的。”
沈念星垂眸看着那只剩一半酒液的杯子,低笑一声,一边伸手接过,一边问了一句。
“怎么样?好喝吗?”
她沉默了片刻,吐出了一个字:“冷。”
沈念星又笑了笑,当着她的面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温热辛辣的口感在他喉中肆虐,让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点评似地说了一句。
“冷天果然更适合喝温酒。”
梁希轻轻“嗯”了一声,将冰冷的指尖蜷进掌心,那真实的温热感终于让她确信,这不是幻觉。
“如果我不来,这杯酒,你打算怎么办?”他g把玩着手里空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倒在你的墓碑前。”
她说完,扭头看向旁边那块属于他的墓碑,心中百感交集。
她原以为,要等他出现,还需要很久很久。
沈念星的视线也随之望去,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既然你给我留了酒,那我也要给你留一个故事,不过,你要答应我,在听完这个故事后,就离开这里。”
“好。”她扭过头抬眸认真地看着他。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长颈鹿夫妇,他们生了一个孩子叫小鹿,鹿omega很爱小鹿,总是无条件的宽容它,爱着它,小鹿也一直以为自己能跟鹿omega在一起很久很久。”
“但天有不测风云,鹿omega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它没有能挺过来,也没有等到小鹿赶过来见最后一面。”
说到此处,沈念星的睫毛轻轻颤动,流银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悲伤。
“鹿omega死了之后,小鹿性情大变,很多人都诋毁它、打骂它,就连它的生父鹿Alpha也觉得它不成器,想要抛弃它,跟其他鹿omega在一起。”
“后来,鹿Alpha真的这么做了,他在外地跟另另一只鹿omega有了一个孩子,还想将这对母子介绍给小鹿认识。”
沈念星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带着讥讽的弧度。
“小鹿和它身后的整个鹿群都不答应,它们将鹿Alpha赶走。在鹿Alpha身患重病死掉后,强迫那个外地的鹿omega陪葬,对于那另一只小小鹿……它们将它囚禁在一个地方,不允许它出来。”
他扭过头,目光投向来时路,此刻他走过的那深深脚印已经被落下的细雪覆盖,看不出一点痕迹。
“但它很幸运,有人帮它逃出去了,但它也是不幸的,出去了就再也回不了头,就彻底沦为他人的棋子。”
“等小小鹿长大后,那些人发现小小鹿长得跟小鹿很像,于是他们想让小小鹿取代小鹿在鹿群的地位。”
他适时停住,没有继续,轻声道:“接下来,你应该已经知道小鹿是怎么做的。”
话音一落,他扭过头目光正视着梁希,流银色的眼眸内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轻松。
假死,让小小鹿的计划泡汤。
梁希眨了眨眼,对于这个真相,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故事讲完了,现在该你来兑现你的承诺了,梁希。”
沈念星说着嘴角扬起淡淡的笑。
她应了声嗯,还未开口就听到他说了一句。
“你先走,我跟在你身后。”
她愣了一下,随后诧异地看向沈念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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