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回响的重量与传承的决意
独自站在冷清的事发现场，绿谷出久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抽离了。
指尖冰凉，只能紧紧攥住那本边角卷曲的英雄分析笔记本，仿佛它是唯一能证明自己与眼前这片混乱曾有过关联的凭证。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个被遗弃的可怜符号。
记者们的喧闹、英雄们的收尾工作、人群散尽后的空寂……所有这些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切。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倒带，循环播放着这个下午发生的、足以颠覆他整个人生的事件，对于绿谷出久而言，如同一场超现实的风暴。
一切，都是从那个天台说起……
他像往常一样在记录着英雄观察笔记，却意外目睹了偶像偶尔麦特从巨大的犯罪现场轻松脱身。
狂热与冲动驱使着他，他做出了人生中最疯狂也是最幸运的举动，在欧尔麦特即将跃走的瞬间，死死抱住了他的大腿。
他怎么会想到，一次疯狂的追逐和一次不顾一切的“抱大腿”，会让他窥见神像背后的裂痕？
欧尔麦特——那个光芒万丈、永远带着爽朗笑容的象征和平的巨人，在滚滚蒸汽中化作一具瘦骨嶙峋、嘴角渗血的残破身躯。
“正如你所见，”瘦弱弱的欧尔麦特，用沙哑而疲惫的声音解释到，“五年前那场战斗让我失去了半个呼吸器官和整个胃，力量极限不断缩短，现在每天只能活动三小时左右……这件事是最高机密，对社会大众必须隐瞒。”
那沙哑声音道出的残酷真相：重伤的身体、三小时的极限、对全世界的隐瞒……绿谷出久的大脑一片混乱，偶像重伤濒死的真相像一击重锤砸在他的世界观上。
而最后那根压垮骆驼的稻草是，当他哽咽着再次问出那个困扰他十年的问题——“没有个性也能成为英雄吗？”
从偶像口中得到的却也是欧尔麦特基于残酷现实的否定的答案。
“不行，理想是平等的，而现实不然。将英雄作为梦想是可以的，但最好考虑一下现实点的目标，比如当警察。”
这句话几乎将绿谷出久推入了绝望的深渊，他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连欧尔麦特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那一刻，他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他像个游魂一样呆立在天台，直到楼下传来的爆炸声和熟悉的、带着痛苦与愤怒的嘶吼将他惊醒。
是爆豪胜己！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混乱，冲下楼看到的景象，比任何噩梦都可怕。
爆豪胜己被那恶心的淤泥怪物吞噬，挣扎越来越微弱。
职业英雄们的攻击徒劳无功，围观者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无力。而他自己，除了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欧尔麦特那句“考虑现实”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回响，与胜己君绝望的表情交织，让他几乎窒息。
就在他被巨大的无助感淹没时，那个瘦弱的身影去而复返。
然后，便是奇迹的再现。
“已经没事了！要问为何？”
“因为！我来了！”
光芒驱散了黑暗，强大的力量瞬间净化了邪恶，英雄拯救了所有人，包括他那深陷屈辱和恐惧的幼驯染。
事件结束了，爆豪胜己被接走时，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
赤谷楪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也被家人接走。
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轨道，只有他，绿谷出久还停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本象征着“不切实际梦想”的笔记本。
他救了爆豪胜己，却又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无力和渺小。
这份认知，比任何嘲讽都更令人绝望。
双脚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带着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等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那个一切开始或许也是一切结束的天台。
他本以为这里会是空无一人，是他独自舔舐伤口的角落。
然而，那个瘦削的身影，正倚在栏杆边，静静地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的城市灯火。他似乎早就预料到绿谷会回到这里。
“少年。”
欧尔麦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褪去了之前的疲惫，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绿谷出久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喉咙。
欧尔麦特转过身，夕阳的余晖在他深陷的眼窝中投下阴影，却让那双蓝色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
“我一直在思考你问我的问题。”他缓缓说道，“在所有人都被恐惧钉在原地时，在职业英雄都因投鼠忌器而束手无策时……身体比思考更快行动起来，冲向危险的，是你。”
绿谷出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他想说那是因为那是爆豪胜己，他想说，赤谷楪也行动了，而且做得更好。
但欧尔麦特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他的一切思绪。
“告诉我，少年，”他走近一步，语气凝重而恳切，“在你冲出去的那一刻，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积蓄了一下午的委屈、恐惧、不甘和那一点点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勇气，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堤坝，眼泪决堤而出，绿谷几乎是嘶喊着回答，声音因哽咽而断断续续：“我……我不知道！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是……但是看到胜己……看到他那么痛苦的样子……我的脚！我的脚自己就动起来了！身体……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啊！”
他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将最真实、最未经修饰的内心袒露在自己偶像面前。
欧尔麦特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嘲笑或怜悯，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在他蓝色的眼眸深处积聚，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回忆、以及最终得到答案的无比坚定的释然。
漫长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几秒钟沉默后，他才仿佛从悠远的思绪中回归，用一声极轻却重若千钧的叹息打破了寂静：
“这样啊……”他低声重复了一句，像是最终确认了什么。
然后，在绿谷出久模糊的泪眼中，他看到欧尔麦特做出了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动作——他抬起手，从自己后脑勺，用力拔下了一根金色的头发！
“唔……”似乎牵动了旧伤，欧尔麦特闷哼一声，但他还是稳稳地，将那根在夕阳下微微发亮的头发，递到了绿谷出久面前。
“吃下去。”
“吃……吃下去？！”绿谷出久彻底懵了，以为自己因为打击过大出现了幻听。
“没错。”欧尔麦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庄严肃穆，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使命感，“我的DNA，必须融入你的身体，才能完成‘继承’。”
“继承？”
“是的。”欧尔麦特的身体周围，开始浮现出淡淡的、温暖的金色光粒，他的声音仿佛也带上了跨越时代的回响，“少年，你相信吗？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力量，它如同不灭的圣火，可以从一人之身，传承至下一人之手，积累着历代意志与力量，生生不息。”
“其名为——‘ONE FOR ALL’！”
“而我，正是这力量的第八代持有者。”
绿谷出久彻底僵住了，大脑因为信息过载而一片空白。
他只能呆呆地看着那根头发，又看向欧尔麦特那双充满了无尽托付与期望的眼睛。
梦想，那个他以为早已被现实碾碎的梦想，此刻正以这样一种完全超乎想象的方式，轰然降临。
“我……我……”绿谷出久的声音因极致的震惊而嘶哑，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但这一次，是因为绝处逢生的狂喜和巨大的不真实感。“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可是……为什么是我？我一个‘无个性’……”
“正因为是你！”欧尔麦特的语气斩钉截铁，他收回了那根头发，取而代之的，是向绿谷伸出了一根坚定的手指。
“你刚才的行动已经给出了答案！在所有人都停滞不前时，你的身体先于思考动了！那份‘想要拯救他人’的本能，才是英雄核心中的核心！”
“但是，”欧尔麦特的话锋陡然一转，表情变得无比严肃，“现在的你，还无法继承这份力量。”
绿谷出久的心猛地一沉。
“ONE FOR ALL 是历代传承、不断积蓄的磅礴力量，以你现在这副未经锻炼的躯体，强行接受它的唯一结果，就是四肢百骸都会被炸得粉碎！”
残酷的现实如同冰水，浇熄了绿谷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但也让他更加清醒。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钟的沉默里，绿谷脑中闪过爆豪胜己被淤泥吞噬的痛苦表情、赤谷楪操控植物时的坚定身影、以及自己无数次只能在一旁记录的无力感……
所有这些画面最终汇聚成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如果连这唯一的机会都因为畏惧艰苦而放弃，那他就真的只能永远当一个“旁观者”了。
然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取代了所有的混乱。
这一次，绿谷出久没有半分犹豫。
“想要继承它，你必须用行动证明你的决心，用汗水锻造能够承受它的容器！”
欧尔麦特的声音如同洪钟，敲打在绿谷的心上。
“明天开始，进行为期十个月的特训！我会为你制定最严酷的计划，将你这块璞玉打磨成足以承载力量的原石！如果你能坚持下来，在雄英高中入学考试的前一天，我就会将这份力量正式传承于你！”
欧尔麦特凝视着绿谷出久的双眼，目光如炬：“告诉我，绿谷少年！你有这份觉悟吗？不是为了好玩，也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赌上你的一切，踏上这条无比艰苦的英雄之路！”
眼泪依旧在流，但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用力地、深深地弯下腰，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我有！欧尔麦特！无论多么艰苦，无论要付出什么，我都一定会坚持到底！拜托您了！请训练我吧！”
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少年眼中迸发出的如同最坚硬的合金般不可摧折的意志，欧尔麦特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真正放心而又充满期待的笑容。
“很好！那么，从明天起，你的地狱特训，正式开始！”
“是！”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悄然降临。
天台上只剩下远方城市璀璨的灯火，绿谷出久站在他偶像的身边，不再去看脚下城市的夜景，而是仰头望向了那片星辰初现的广阔夜空，那片属于英雄们的星辰璀璨的夜空。
那条曾经遥不可及的英雄之路，此刻，终于在他眼前显现出荆棘而真实的轮廓。
他所要做的，就是在接下来的十个月里，用自己的努力和汗水，去亲手触碰那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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