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拧紧眉毛,在黑暗中犹如一只受到惊吓而应激的猫,炸毛似的从床上弹起,露出尖锐的獠牙和爪子一把掀飞了躺在他枕边的傅升。
砰——
人体撞在玻璃上,傅升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显然是懵懵懂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站在原地茫然的看向江澈,手里还扯着一块从江澈身上撕下来的睡衣料子,嘴皮动了动,似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江澈坐在床上,目光定定的落在一处,眼睛黑沉得像一滩死水。
他的反应着实吓到了傅升,两人就这么一站一坐静静对望了不知多久,傅升才试探着朝他靠近几许。他一边轻声唤着他名字,一边安抚地朝他解释自己是谁。
但江澈的反应显然是半点也没听进去,他突然站起身,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匕首,一把朝他挥了过去……
傅升早有预兆,瞬时躲过去的同时,一把抓住了江澈握着匕首的手腕儿,把人带到了床上。紧紧桎梏住他上半身的同时,想要松掉那个可能会伤到人的匕首。可江澈不是他,他有顾虑因而束手束脚,但江澈可没有,被人捏紧的手腕依然不遗余力的刺向眼前之人,一寸一寸的钉进胸口——
傅升平静地瞧着,仿佛那枚插进他胸口的匕首能让江澈满足一般,近一分,眼睛便多一分光亮。只不过那光亮是带着某种嗜血的意味。傅升终于撒开他,全力向后退去。他知道江澈再善变也不会这般翻脸不认人,更不会是“大灰狼与小白兔”的戏码,还不待他细想。
江澈猛地从床上弹起,血液滴在身上,似是不太喜欢黏腻的感觉,因而一把扯掉了外衫。那目光从始至终紧盯着傅升,像一个紧追猎物的猎食者,不是为了满足味蕾,只是单纯的为了泄愤。如此一来,傅升真就成了狼兔故事里的“兔”,但他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傅升左右扫了一眼,而后突然松掉力气,悠闲地支着沙发背看向江澈,“我们昨晚还好好的……你还很舒服来着。”傅升顿了顿,犹疑着说出最后一句,而后带着某种恶趣味一般等着某人的反应……
江澈不知是不想回应,还是自动屏蔽了外界声音。他歪着脑袋看向傅升,像是看着某种即将到手的猎物……舌尖擦过唇缝,餍足的舔了舔。
刹那间,匕首猛然挥向他,擦着胳膊又一溜烟让他逃了。
江澈握着匕首看向滴在沙发上的血迹,又扭头看向半开的房门。他瞬时离开卧室,站在楼梯口四处瞧了瞧……
“跑什么?”
声音从二楼围栏传来,傅升躲在柜子后,似是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着:“终于说话了,要是肯换一句就好了……”话落的一瞬间,江澈已然追到此处。但傅升不是傻子,不会乖乖等着任人宰割。
他不再小声喃喃,而是大声喊道:“我说能不能换一句我爱听的,”他说一句便换一处地方,“比如——全天下你最爱的人是傅升……最疼的人也是傅升。”声音拉长,像是叫嚣着引导某人来追他。
江澈跟着声音来到了一楼,空旷的室内没有几个遮挡物能藏住人,他四处逡巡着,突然朝某一处落定了视线,“当然。”
“那你是承认了?”傅升喜出望外,仍然没忘记换位置。然而下一秒江澈瞬时出现在眼前。
獠牙抵住喉咙,又被人一把掀飞。江澈恼怒的从地上爬起来,刚要追上去,却再次跟丢了那人。就在他四处寻找并以为那人不会再主动说话,因而愚蠢的暴露位置时,那声音再次响起。
“抱歉。”
江澈抬眼锁定目标,他浅笑着一步一步迈上台阶,“抱歉什么?抱歉我没弄死你吗……”他站在二楼楼梯口,从门上取下猎枪。
“你装成谁不好,非要装作他……找死吗?”江澈一边说话一边借着声音掩饰给猎枪上膛,他悄声靠近,耐心的追逐等待猎物下一次露出马脚。
三楼,傅升站在一个半掩着门的房间内定定的打量四周,他周围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画板还有散落在地的颜料桶,久不通风的刺鼻气味让整间画室都蒙了一层不见经年的尘埃。倏然间,墙壁上一副画风与周围明显格格不入的相框吸引了他的视线,傅升走近,相框内是一副笔迹稍显稚嫩的简笔画,像孩子刚学会写字时而留下的涂鸦,被宠溺的大人当作珍藏般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他抬手摸上去,自作主张的把尘封在画廊内,许久不见天日的心意一把抛开,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江澈循着声音上楼,直到听见画室内传来微弱的声响,他才加快步子,疯也似的朝门上开了一枪,示作“警告”。
砰——
本就不结实的玻璃应声而碎,当啷着弹了几下,又被江澈暴力的一把摔开。
咔嚓——
猎枪再次上膛,江澈震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滚出来。”
傅升偏头一瞥,毫不犹疑的一把扯开了其他幕布,那些与它一同尘封的、埋在江澈内心深处的过往,连同他们彼此间的心照不宣,好的坏的一同撞进他心里,像无处宣泄的洪水猛兽,在不合时宜的时间,把两人一股脑全都扎成了筛子,又撞了个头破血流。
江澈端枪站在门口,脸色沉得比他面前那副全黑的画作还要更甚,傅升确认这一刻的“江澈”只是不认得他,而不是不记得他了。
砰——
枪口指向他命门,贯穿了他身前的遮挡物。傅升逃也似的迅速移开,但门口被江澈堵住了。
给枪上膛需要时间,江澈利索的扣动扳机。
砰——
子弹擦着他耳边射穿了墙面,江澈干脆丢掉枪……然而下一秒,一个白色的庞然大物避开子弹猛地冲向了自己。
江澈避闪不及,被狼爪按在地上。真正的猎食者如同往日重现,近身在眼前……
江澈,你还敢找我?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杀我全族的是你,别再装模作样了……
江澈怔愣的看着,一瞬间记忆如汹涌的潮水,在他还来不及反应时迅速淹没了他。一帧帧画面从猩红色到模糊,再到猩红色,无数次走马观花般浮现在眼前,叫他分不清真或假、虚与实。
直到眼下的纹路越发清晰,他终于爆发似的,愤怒的盯着面前的白狼……却半晌才挤出一个“滚”字,而也就是这一个字,仿佛掏空了他所有力气。
无休止的沉默。
傅升与江澈之间,像是隔了半个世纪那么长。中间是他无从下手、不知如何掩埋的鸿沟,他要跳过去……去见他,现在他见到了,但他回首,那鸿沟还在。
狼爪控着四肢,他半分不敢用力,只得低下头颅,像个撒娇的毛孩子一样,为了讨人欢心,在江澈颈间蹭了蹭……
窗外已然是夜幕,但又与刚才看不出什么分别,偌大的别墅内部能被阳光照射进来的地方很少。他回想起江澈在小院儿的摇椅上晒太阳的那段日子——
他还记得吗?
“做什么?”
江澈慵懒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傅升猛然抬起脑袋,那双眼的纹路早已退去,眼底再也看不出任何异常。他像个做了噩梦,熟睡过又清醒过来的“梦游者”,在傅升的注视下,淡定的捋了捋不太整洁的衣衫。
“地毯play?”
傅升不甚大的狼眼怔愣了一下,在反应过来江澈刚才说了什么时,眼皮骤然跳了跳——
江澈偏头扫一眼,余光中忽略一地狼藉。从窗户缝隙瞥见高悬月,显然还有个不小的缺口。他丢下一句:“别想拆家,”便转身离开了三楼。
留下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原地一脸懵的傅升。
白狼趴在围栏上,一直盯着某人的背影,直到那人娴熟的一路走下楼梯迈进了起居室,在冰箱前开了一罐可乐,回过头还莫名其妙的扫了他一眼……傅升终于十分放下心的、衣衫不整的打扫完了整个三楼。临走前,他拍了拍那副形态有些幼稚的小相框,像是摸了摸小时候的自己,而后带上了画室的门。
暂且先放一边。
不大也不小的插曲被江澈抛在耳后,他悠闲的倚着冰箱门,直视某人越发“不要脸”的行径。
傅升学着他,悠闲地慢步走下楼梯。那模样像个有特殊癖好的野生金丝雀,处处彰显自己男主人的威风。但那精髓也只被他学去了一半——因为江澈好歹穿了条裤子。
说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两人好像每一次……都穿着衣服……
江澈思绪乱飞,浑然不觉自己的眼神有多么露骨。
从台阶到冰箱这几步的功夫,傅升不知找了多少遍,才找回自己与大脑“失联”的左右脚。
他目不斜视的从冰箱拿出来一瓶清酒,状似无意的起瓶,起——瓶——,起——
你他——
江澈笑出声,从他手中接过,利索地开了瓶——
“不好用了,换一个。”傅升指着冰箱门上的开瓶器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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