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踩踏事故
珍娘揪着单璟，大声的凑在他的耳边喊：
“我们得赶紧走，这里要发生大事了。”
“什么大事？”
单璟并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他同那些兴奋的人群一样，并未意识到任何不对。
“不抓紧时间出去，我们会被汹涌的人流挤死的。”
“这里人太多了，一旦踩踏事故发生，将会死很多人的。”
单璟不懂什么叫踩踏事件，但他听到被人挤死时，脸色瞬间阴了下来。
青秀别院曹师傅的书房里，曾有本年代久远的私人记事录，在其中他曾读过作者的一份笔记，记录了当地上下山路，因人太多被踏成肉糜的故事。
他只当那是作者胡乱编写的志怪异闻，却没想到在真实的现实中，也能遇到一模一样的情景。
读书时他便被书中所讲画面震惊，他不敢相信若是真的发生相同事情，场面会有多可怕。
然而即便珍娘提前预警，可一旦深陷入其中，怎可能想脱身就脱身。
单璟努力护着珍娘，珍娘努力护着珠娘，三个人勉强挪动了不过几米，整个人群又爆发了新一轮的波动。
这次人群的晃动，比上一次还要剧烈，眼看着最中央的人有一些已经晃的完全站不住。
但在人群来的方向，仍然有很多不知情的平民，依旧朝着火堆的方向涌来。
“别挤了，啊！”
“挤死人了。”
“不行了，别推了。”
“好晃啊，都站不住了。”
“谁啊，我的鞋。”
“拉我一把，我直不起腰了。”
一开始还能听到人们的抱怨声，但几乎是不到一息时间，人们的抱怨声变成了此起彼伏的惊叫和哭喊。
人群不复刚才的欢乐，惊惧和害怕像会传染的瘟疫，迅速扩展开去，原本无序的人群，瞬间变得更加复杂。
因为预感的早，珍娘和单璟带着珠娘，已经离开最恐怖的中心圈，可即便如此，也已经被挤的动弹不得。
单璟护在珍娘身侧，用尽力气帮她挡住，虽说他身怀武功，却也被这恐怖的力量压的起不来，他一身力气都用光，也只能撑着身体不被挤倒，想把周围的人推到其他地方，想留出更多空间，根本无济于事。
珠娘被珍娘牢牢护着，但他个头矮，很快便开始呼吸不畅，小脸上也涌上了惊惧。
“阿姐，我、我喘不上来气了。”
听到他的话，珍娘心里咯噔一下，她还记得，当年新闻报道那起震惊世界的踩踏事故时，曾有专家分析，踩踏事故被踩死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丧失性命，是因为拥挤而导致无法正常呼吸。
最终人是被活活憋死的。
不能再这样下去，人潮中心的位置，一旦缺氧的太久，势必会造成极大的伤亡。
今日可是初一，是一年一度最高兴的日子。
珍娘忽然想起她当时曾看过的一段解说视频，踩踏事故最要紧的事赶紧疏散人流。
虽然不想曝露自己天生神力的秘密，但形势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她松开护着珠娘的手，逆着人流波动而来的晃动，猛的一个用力。原本挤在她身边的人，瞬间有了支撑的力量，脚下有了根，人便能立起来。
单璟在她身边，感受最为明显，明明他想自己勉力撑住护住珍娘，没想到最后却被珍娘反哺了力道。
但不等他震惊结束，珍娘已经把珠娘举到头顶。
“珠娘，你踩到阿姐身上，快点叫后边的人往后撤。”
珠娘被人群挤得呼吸不畅，突然被阿姐举到半空，冬天下雪后带着寒意的空气，一下便涌入他的胸腔，眩晕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一大半。
听到珍娘的话，珠娘连忙站直身体，朝着人群涌来的方向，大喊：“往外走，快往外走。”
然而珠娘小小的声音，在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喊叫中，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甚至有人因为看到珠娘，更加兴奋。
珍娘这处有她的力道撑着，人波暂时止住，周围人凭借她的力道，勉强能站稳了些，但在人群最深处，巨大的人浪依旧晃动着。
“珠娘，要他们一起喊退后。”
珍娘大声喊，珠娘连忙学舌。
“退后、退后。”
单璟紧紧的围在珍娘身边，努力帮她把人撑起来，见她如此，也跟着珠娘一起大喊：“退后、退后。”
她周围的人因她的支撑站住了身体，也有力气开始配合，也开始跟着节奏，一起大喊。
“退后、退后！”
有节奏的指令比乱吼乱叫有效的多，随着参与的人声音越来越大，整个涌动的人潮，终于有了变化。
当一声声有节奏的“退后”从人群中央扩散出去时，后续到达的人群也意识到了问题，人潮开始向四个方向扩散。
珍娘死死的撑着身体，珠娘用尽所有的力气带着人群一遍遍的呼喊。
不知道过了多久，人潮里那股恐怖的力量渐渐小了、弱了，人们慢慢的靠自己能站稳身体。
“阿姐，府衙的人来了，他们在组织人潮离开。”
珠娘站的高，看到街尾有衙役和兵士疏散人群，高兴的对珍娘喊。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珍娘他们这些不在中心圈的，慢慢从人群中脱困。
府衙下了禁令，所有人全部归家，珍娘几个却被留了下来。
人潮最中心处，基本已经叠成了人堆，人摞着人叠了四五层，上层的还都好，那些被挤在下方的，生死难料。
衙役们只能一个一个的，像拆“挑棍”一般把人拆出来。
衙役们把人挨个放到地上，有人还有气，有人下半身已经动不了，还有人早已经憋的脸都青了。
看着摆了半条街的人，长宁巷上哭喊声震天。
珍娘带着珠娘同单璟一道，被人请到一旁的朔阳楼里，原本热闹的酒楼如今没有一个客人。
一楼大厅布满了护卫的兵士，堂正中坐着几位，珍娘偷眼看过去，竟看到熟悉的人。
唐珏伴着那位三皇子，坐在阳金府的旁边，听着下属汇报上来的数据。
“禀府官，事情已核查清楚，是民众参加驱儸仪式时，上者下者交错重叠，外加今日游街人数众多，前后推挤数千人，以至众人进退不得，有人失脚后不能站起，遂被他人拥挤踩踏，终至祸事酿成。”
“刚数据查清，死者89人，伤者约500余人，先都已着手安置，死者伤者家人已去通知。”
珍娘站在一旁听着，只觉心惊肉跳，珠娘更是惊惧异常，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竟死了这么多人。
“属下调查的过程中，发现有姊妹二人是最早发现情势不对，及早示警的。得益于她们协助分流，此次伤亡并不严重。”
“相较于景德9年京都那次事故，这次死亡不足百人，已是、已是大幸。”
来汇报的典史沉声汇报，声音压抑不住的颤抖，生而为人见此惨状无人不动容。
“好了、好了，知道了。”
三皇子皱着眉，厌弃的挥挥手，啧了一声。
“这种事往年亦有成例，周府官按例去办即刻。”
一旁的阳金府刚要说什么，却见他挥挥手，
“本王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这件事就交由周府官吧。”
“哦，那对示警的姊妹，是该称誉一番，照着成例去弄就行了。”
说完便起身站起，背着手漫不经心的朝二楼走去，仿佛街上横躺的近百人，与他无关一般。
珍娘垂着头，用余光瞄着他离去的方向，唐珏跟在他身后，如玉的面庞，墨潭的眉眼，看不出一丝心绪，宛如一个无声的傀儡。只是在他转身时，有那么一道淡淡无波的目光扫过，落在她们几人身上，似有似无的顿了一瞬。
厅堂内当下大大小小的官员俱在，目视着三皇子上了二楼，众人面色各异，却鸦雀无声，知道不知是谁悠悠的长叹了口气，才如一声震雷般唤醒众人。
周府官作为阳金城一城之主官，即得了示下，自叫着下属忙乱起来。
珍娘几人被留在原处，等着被奖赏，朔阳楼有机灵的小二，给他们拿了茶水点心，奉到桌上。
只是外面死了那么多人，三人看着桌上精美的点心，倒也没有一点食欲。尤其是单璟，听着街上震天的哭声，拳头攥了松松了攥，几次眼神都朝二楼的方向看去。
“我真忍不了。”
单璟猛的灌了一口茶，把茶盏狠狠地贯到桌上，若不是这厅里嘈杂，定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珍娘环视一圈，忙不迭的拍拍他：
“你小声些，不要命么。”
知道他胆大，但单家便是在这阳金城势力再大，也绝无法与皇家可比。
单璟也懂这个道理，只是胸中的怒火无处发泄，最后还是在腿上重重的锤了一拳，低声愤恨道：
“大丰朝的皇位，怎能交给这样的人手里。”
“死了这些许人，都不够他出门看上一眼，若是他将来……”
珍娘猛的握住他的手，警告的瞪着他，轻轻摇头。
“单璟！”
三皇子如此视民生为草芥，谁不知这样的人一旦君临天下，吃苦的必是老百姓。可身为封建王朝里最底层的平民，他们能做的无非螳臂挡车。
皇家传承，岂是她们所能置喙的？
珍娘看着通往二楼的楼梯，心重重的沉了下去。
哈哈，别质疑男主哈，男主身负大仇，前期比较隐忍~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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