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扉听见喊声时,已有两人挥着朴刀砍来,她定在原地,惊得再听不见其他声响,只能听到自己汩汩的心跳声,视线亦模糊起来。
就在此时,“铿!铿!……”几声刀剑碰撞之声后,唐扉只觉一阵清风拂过,双脚一轻被一人带离地面,再睁眼时已落在几尺远外。
片刻后,待唐扉视线再次清明,只见眼前出现一群银冠白衫之人,个个手持宝剑,原先几名挥刀砍杀的匪徒此刻已倒在地上哀嚎。
围在马车周围众人见状慌忙匍匐求饶,官道两旁的流民见此情形,都远远躲开,生怕被牵连其中。
唐扉心跳渐渐平复,才想起转头看刚刚救下自己那人——那是个清冷俊朗的青年,身量颇高,天蓝色交领深衣衬着素白外衫为他平添几分清湛,束在银冠里的几绺墨发不知何时已滑落颈侧。
唐扉深吸一口气,心脏似乎漏跳一下,一阵风轻袭而过,她耳尖竟灼热起来。
雪色发带不知何时松脱,唐扉长发倾泻而下,此时已全然一副少女模样。
白衣青年淡淡问:“娘子可安好?”
唐扉竟未闻问话,片刻后青年又重复道:“娘子可有受伤?”
唐扉回过神来,立时移开目光,羞愧道:“没有……”,她垂下双眸,脸颊灼出一片红云。
林知朗在身前匪徒身上狠狠踢了一脚,跑过来前后打量唐扉,道:“晚晚,没事吧?”
唐扉轻轻摇头。
这时一位鬓发花白的老者吩咐道:“繁星,白城,先带人将这些人捆起来,这些人对我们此行甚是关键。”
“是,师父。” “是,父亲。”两个青年抽出绳索上前。
老者身旁一女弟子笑道:“我们此行不仅抓了人,大师兄还救了个如此貌美的小娘子,保不准日后生出一些机缘!果然还是要常常出来走动,否则我们萧雪的双绝色真就成了‘椟中之玉’了。”
正在绑缚匪徒的孟繁星闻声转头看向这名女弟子,眼神中充满了寒意,冷声道:“还不过来帮忙!”
那女弟子立马低下头,瑟缩着上前去帮忙。
林知朗见人拿唐扉打趣,也欲岔开话,对唐扉身旁白衣青年拱手,道:“在下羽卫府春城卫中郎将林知朗,多谢少侠对晚晚救命之恩!”
“萧雪齐雲,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齐雲声音不疾不徐,如清风拂过。
唐扉此时已缓过心神,转身对几人拱手施礼,道:“小女唐扉,多谢诸位大侠救命之恩,如若各位不嫌弃,可以到家中逗留几日。”
老者回礼道:“不必客气,我们此来有其他事务处理,不便叨扰。”
唐扉不便强留,只看着萧雪弟子们将这些匪徒一一绑缚起来。
半晌后,人群中传来一声女子清冷声音:“我们先进城去吧。”
唐扉循声看去,只见一位年龄稍长女子,这女子虽只是一袭素衣,却给人一种玉骨冰姿之感,面上未施粉黛,肌肤白皙如雪,浓长睫毛下一双凤眼,双唇如被朱砂浸染过一般红润——世间竟有如此绝美女子,唐扉在心中感叹。
就在唐扉感叹之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众人回首望去,只见官道上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前后约莫一百余骑,所过之处翻起一片烟尘,不过片刻已至眼前。行在最前的人勒停了马,身后众人随即也跟着停止前行,整齐列队,一队人在烟尘中骤然安静。
领头青年约莫弱冠之年,上身着玄色皮甲,皮甲胸前镶嵌着狰狞的乌铁睚眦兽头,甲胄下一袭玄色劲装,玉冠束发,棱角分明的脸上虽蒙了一层薄尘,眉宇间却仍然英气逼人,他腰间别着精钢短刀,鞍后挂着长羽劲弓,身下骏马通身乌黑油亮,呼呼吐着气。
青年翻身下马,迈长腿走到白衣老者前,抱拳行礼,道:“孟师叔,许久未见,可还安好?”
老者仔细打量青年一番,感叹道:“好,好,又高了,有点将军样子了!”
“装样子罢了。”青年微笑,又转向老者身旁女子,道:“匀泽见过小师姑!”
那绝美女子朝他微微点头。
杨匀泽转向齐雲,问候道:“小雲也在,好久不见。”
齐雲面上没有表情,只淡淡应声:“嗯。”
杨匀泽在人群中四处搜寻一番,问:“小川可一起来?”
老者无奈道:“来了,他嫌我们脚程慢,自己先来了京城。”
杨匀泽微笑,又打量了齐雲身旁的林知朗和唐扉片刻,道:“师叔,您可是带人来京城调查邪教冒充萧雪作乱之事?”
“是啊。”老者叹道,“京城已经有几位官员遇袭,行刺之人皆是打着萧雪名号,我在羽山清点门派弟子,并未发现有擅自离开之人,你师祖担心事情闹大,派我带着人来京城调查。”
杨匀泽道:“萧雪在绥武境内,朝廷前些时日直接将文书发到了军府,所以匀泽此行也要调查此事。”
老者点头道:“我们在这等了几天了,今天终于有人动手。”
杨匀泽扫了一眼缚在地上的匪徒,道:“就是这些人?”
“嗯,具体还要带回去仔细查问才知晓。”
杨匀泽恭敬道:“您这次来人手不多,匀泽先替您将这些人关押到兵部大牢去审问,有结果再通知您。”
“也好。”老者微微颔首。
“凌霜,拿我令牌把这些人押去兵部大牢审问。凌风,在城内安排师叔一行人住处。”青年上马对身后两名亲卫吩咐道。
“是,将军!”一队兵士把刚刚官道马车附近的匪徒押解离开。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明鉴,咱们只想吃口饭啊……”马车旁的众人涕泗横流,哀嚎震天。相比这些人,持刀匪徒们却是镇定许多,被单独带着向城门走去。
“师叔,今日公务在身,匀泽不宜久留,他日再去找您吃酒。”
“好,好,快去吧。”
就在杨匀泽上马打算离开时,先前被围困在官道中的马车车帘缓缓掀开,房小清走下马车,华袂轻飘,薄施脂粉,走到青年马前敛衽为礼道:“见过杨将军和各位少侠,多谢各位救命之恩。”
杨匀泽勒住缰绳,微微眯起眼,转头又打量她所来之处马车与那马车不远处的青年,问道:“你认识我?”
“听闻杨将军已久,今日得见,果然气宇轩昂。”房小清抬眸打量马上青年。
“娘子不必担心,这附近已经安全,如果需要我可以派人送你一程。”
房小清行礼:“多谢将军好意,已在城门前,不劳将军相送。”
青年闻言目光稍转,睥了眼林知朗和唐扉,微微颔首道:“好,那杨某就先告辞。” 说罢玄衣青年勒马带着一队人继续向城内奔去,马蹄踏得官道隆隆作响。
众人望着青年消失在远方,林知朗俯身捡起唐扉落在地上的发带递给唐扉,唐扉接过重新束好发。
这时陈敬城从马车旁走来,不慌不忙地摇着折扇,在林知朗身旁站住,问道:“小林将军,旁边这位是哪家的小娘子,很是眼熟,能否引见一下。”
“不必,和你没关系,你还是带着你那位‘受到惊吓’的朋友回去吧。”林知朗道。
陈敬诚望向房小清,道:“好,那改日再絮。”说罢便走向马车与房小清一同乘马车离开。
林知朗又转向老者道:“各位在京如需帮忙,定来羽卫府找林某!”
“一定。”老者亦抱拳回道。
唐扉走近齐雲,不敢抬头看他眸子,低眸拱手道:“再谢少侠救命之恩。”
齐雲只淡淡道:“不必介怀。”
林知朗与唐扉一同将马车送到苏姨一家手中。
苏姨便是前些时日被唐扉母亲在城门处救下的流民,去年她家乡闹水灾,苏姨家中颗粒无收,因为交不出税粮,丈夫被官府抓走死在了牢里,没办法她只能独自带着两个儿子随着流民逃荒到这里。苏姨大儿子名唤小锋,今年十三四岁,平日不喜言语,小儿子唤做豆宝,今天才两岁多。
唐扉与苏姨闲聊了半晌,因为她今日还要去教习院当差,不能多留,二人将小车留给苏姨就告辞离开。
林知朗示意唐扉上马坐在自己身后,二人骑马朝城门方向缓缓走去,马背上唐扉忍不住回头望,却早已不见之前那些人的身影。
林知朗见唐扉沉默,担心地问道:“晚晚,是不是吓坏了?”
“没有。” 过了许久唐扉问道:“小林,刚才那些人是萧雪派的?”
“是啊,常居绥武境内的羽山。”
唐扉喃喃道:“羽山……听名字感觉应该很美。”
“一个弟兄去那边办过差,回来以后每次一起喝酒都说什么羽山半载飞花,半载飘雪,想必应该不错。”
“还有那个骑黑马的那人就是绥武节度使?”唐扉又问道,“为何这么年轻就能当上节度使?”
“嗯,杨匀泽,以云麾将军领节度使职,能当上节度使自然是靠他爹。看到他胸前睚眦兽头没有,就是当年先皇为了嘉赏他爹率领的绥武军特许的。”林知朗语气中充满了艳羡之情,“听父亲说他幼时体弱多病,曾被送去羽山习武,我想这才会与萧雪派那些人相识。”
唐扉在林知朗身后不再做声。
房小清的马车缓缓驶回内城的神武大街,陈敬诚与房小清一同乘车,二人一路无言。房小清怔怔望着车帘,陈敬诚则一直望着房小清。
“你安排了这么大阵仗,只为了见他一面?”陈敬诚首先打破沉默。
房小清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陈敬诚,没有答话。
“怎么样,满意么?”
“什么满意么?”房小清不解问道。
“那杨二能不能及上他哥哥?”陈敬诚鄙夷地笑道:“看着人模狗样的。”
房小清靠在车上,眼神空洞,悠悠道:“虽然很像,但没有人能比上阿修。”这话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
“幸亏天妒英才,否则哪有我们一起这般逍遥。”陈敬诚一转刚才认真模样,抬手枕在车厢上。
房小清睨了眼陈敬诚,不再理他。
这时一阵隆隆马蹄声传入车内,马车缓缓停住,车外传来车夫惊慌声:“你们是什么人,敢挡京兆尹家公子的路?”
车外无声,只有偶尔几声铁蹄踏在石板路上的‘嗒嗒’声。
陈敬诚掀开车帘,怒问道:“谁这么大胆子,敢……”还未等说完,他就生生把余下的话咽了下去。只见马车前方十几名骑兵一字排开,将整条路挡得密不透风,杨匀泽骑着那匹雄壮黑马悠闲地站在街一旁,看向马车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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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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