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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大人自重

浔阳驿码头雨后潮湿更甚,水汽浮在风里,跟着水浪翻卷,似都扑在人身上。

天色灰暗,青石路面积水未干,水洼里,沿路屋舍倒影朦胧,渡口本该喧闹,今日却异常安静,几个锦衣卫身着飞鱼服在渡口设卡盘查,蓝羽压低斗笠,不动声色。

“不对劲,”他假意整理行囊,低声道,“南昌卫所的人怎么会在浔阳驿设卡?这不合规矩。”

燕十右手按在腰间短刀上,眯眼细瞧:“看那旗号,确实是南昌卫所的人,可他们应该在南昌当值,怎会跑到两百里外的浔阳驿来?”

行人稀疏,两人混入其中,缓步前行。

负责盘查的锦衣卫神色紧张,手不离刀,对每个过客皆严加盘查,更怪的是,他们检查的不是官府路引,而是专门查看行人右手虎口。

“他们在找用刀的人,”蓝羽心中一凛,“燕十,你手上的茧。”

燕十下意识地搓了搓右手虎口,自幼练刀必留下厚茧,如何也无法掩饰,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放慢脚步。

“你们两个!”一个粗犷的声音忽然喝道,“过来这边!”

蓝羽抬眼,一锦衣卫小旗官满脸横肉,正伸手指着他们,他轻碰燕十的手肘,示意他跟着,自己做出畏缩状,带头走向关卡。

“官爷有何吩咐?”蓝羽操着一口浓重的江西口音问道。

小旗官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二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回官爷,小的是鄱阳县人,带小弟去九江投亲。”蓝羽从怀中掏出一份伪造的路引,同时故意咳嗽几声,“咳咳……贱内新丧,家中田地又遭了水灾……”

“少废话!”小旗官粗暴打断,一把抓住燕十的右手,“这是干什么活计的?虎口这么厚的茧?”

燕十眼中寒光一闪,蓝羽赶紧插话:“官爷明鉴,我这小弟从小跟着他爹打铁为生,那铁锤握得……”

“放屁!”小旗官突然暴喝,“打铁的茧在掌心,这是刀茧!”他猛地掀开燕十的斗笠,狞笑起来,“燕千户,久仰了!拿下他们!”

七八名锦衣卫拔刀围来,燕十一脚踹翻了关卡桌案,木桌翻转飞起,砸中两名锦衣卫,蓝羽从袖中甩出三枚飞镖,刺穿三人手腕,三把钢刀瞬间落地。

“走。”蓝羽低喝一声,两人一起向码头外突围。

“拦住他们!死活不论!”小旗官怒吼吹哨,更多锦衣卫从码头各处涌来。

燕十三拳两脚夺过一把绣春刀,寒刃之下放倒两名追兵,蓝羽从旁策应,翻飞间暗器如飞星,闻声不见影。

两人拼尽力气,杀出一条血路,“上船!”一艘起航的快船刚刚离岸,燕十踏上一摞货箱就要跳上去。

蓝羽一把拉住他:“不行,水上若还有,我们会更被动。”他目光扫过四周,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猛地掷向追兵最密集处。

纸包在半空散开,白色粉末漫天飘散,“石灰!小心眼睛!”追来的锦衣卫慌忙遮挡,霎时间阵型大乱。

蓝羽趁机拉了一下燕十,两人冲向码头西侧的一处马厩:“快,找匹马,我们先回京。”

追兵之中,有人张弓搭箭,羽箭呼啸而来,燕十头也没回,转身一刀,箭矢凌空劈做两半。

蓝羽赞叹一笑,快速解了两匹马的缰绳:“上马,快。”

两人上马疾驰,燕十在马鞍袋竟摸到了一把短弓和三支箭,他瞬间搭上,回身连射,一支射落追兵旗帜,一支射断吊桥绳索,最后一支正中为首小旗的肩头。

“南昌卫所叛变,”蓝羽策马疾驰,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我们改走陆路……前面官驿换马,需尽快回京报信。”

快马绝尘而去,身后传来追兵的怒骂声和杂乱的马蹄声,浔阳驿三十里外,两人转入山林小道,暂避追兵视野,林间雾气成了天然的掩护。

“歇会儿吧,”蓝羽勒马四顾。

燕十警惕下马:”南昌卫所的人怎么会叛变?”

马上挂着水囊,蓝羽取下查看,喝了一口:“还记得聂大人留给我们的密信吗?”他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展开,“‘银鱼入宁池,火鸦栖通木’,我一直没明白这暗语何意。”

燕十皱眉思索:“宁池……宁王府?通木……通州?”

“不错,”蓝羽眼中精光闪烁,“聂大人早就怀疑宁王与官银、火器流失有关,现在南昌卫所叛变,而南昌是宁王封地所在……”

一声树枝断响打断了他的话,两人同时噤声,手按兵器,雾气中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六个,”燕十声若耳语,“左右包抄,训练有素。”

蓝羽微微点头,高声喊道:“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片刻,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雾中传来:“蓝佥事好耳力,咱家奉曹公公之命,请二位回京问话。”

“东厂的人?”燕十冷笑,“什么时候东厂的走狗和南昌卫所的叛徒勾搭在一起了?”

“燕千户此言差矣,”那人缓步走出,竟是一名身着锦衣卫千户服制的男子,身后跟着五名精锐,“南昌卫所是奉密旨行事,何来叛变一说?倒是二位,抗命不遵,袭击同袍,该当何罪?”

蓝羽勉强看清来者,怒火暗生:“陈千户,我记得你是聂大人一手提拔的,如今竟投靠曹贼?”

陈千户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时局变幻,识时务者为俊杰。聂未晨贪赃枉法,罪证确凿。二位若肯交出密信,我也可保你们性命。”

“放屁!”燕十怒喝,“聂大人清正廉明,定是你们构陷蓄意构陷!”

陈千户叹息一声:“那就休怪我不念旧情了。”他一挥手,五名精锐同时拔刀。

蓝羽一脚踢翻身旁鞍袋,袋中石灰再次扬起,他拉起燕十退入密林深处。

“分头走,老地方会合。”蓝羽低声道,随即转身钻进东北方向林子里。

燕十会意,故意弄出声响吸引追兵,自己往西南方奔去,身后传来打斗声,地势曲折,追兵在雾气中认错了人……

蓝羽在密林中穿梭,两名黑衣人装束奇特,既非锦衣卫也非东厂番子,手中兵器是罕见的链子镖,忽然出现,拦了去路。

“宁王府的死士?”蓝羽瞥见他们袖口金绣雁羽标记,心中一沉。

链子镖呼啸而来,蓝羽矮身避过,拔刀扫中一人的膝头,那人惨叫跪倒,另一枚链子镖却缠住了蓝羽左臂,温血顿时浸透衣袖。

一支羽箭破空而至,正中袭者咽喉,燕十从树后闪出,连发三箭,逼退其余追兵。

“你怎么回来了?”蓝羽咬牙扯掉缠在臂上的链子镖。

燕十咧嘴一笑:“忘了告诉你,我新学了一招,叫回马箭。”他帮着蓝羽简单包扎好伤口,“追兵暂时甩掉了,但陈千户认得我们,陆路关卡肯定都已收到了通缉。”

蓝羽忍着痛将密信展开,细思片刻:“那就去通州,如果‘通木’真是通州,那里定有线索。”

燕十点头:“宁王与东厂勾结,锦衣卫内部竟有叛徒,那意思便是……我们必须找到失踪的火器和官银。”

京城十王府琉璃瓦上残阳如血,庭院铺洒大片赤红,朱宸濠站在窗前,手中攥着那封伪造的信件,指节一点点开始泛白。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九州堪舆图”五个字,字迹分明是徐有贞的字,可图纸却并不在信中所指之处,他眼中怒火似要将信纸烧穿。

“没有……竟然没有!”朱宸濠将案上茶盏扫落在地。

府宅院落寂静,瓷器碎裂的声响携着暴怒,显得格外刺耳,黑翎卫统领跪在地上,他转身怒目:“搜遍了?确定没有?”

“回王爷,属下已将整幅图换下,用赝品替代,原图已拆解检查,确实没有佛郎机炮的图纸。”黑翎卫统领额头抵地,声音发颤。

朱宸濠深吸了口气,缓缓走出门去,院中一棵百年老槐树影婆娑,点点霞光仿若无数窥视的眼睛深藏其中。

“徐有贞……”朱宸濠冷笑一声,“废物,果然死不足惜……不,不是他……那老狐狸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本事。”他猛地转身,“去查,谁接触过工部账册?谁会仿造徐有贞的笔迹和私印?”

黑翎卫统领刚要退下,朱宸濠又抬手制止:“慢着……你们先解决掉聂未晨,他是沟渠里的老鼠变的,明里暗里,他都知道太多……不能留着。”

那统领领命退下,门外守卫来报:“王爷,东厂曹督主求见。”

朱宸濠眉头一挑,整了整衣冠:“请。”

曹化成一身素色锦袍,面带微笑,踱步而入,看似闲适,眼中却锐利。

他微微拱手:“王爷别来无恙。”

“曹督主此时造访,想必有要事相商。”朱宸濠示意左右退下,亲自为曹化成斟茶。

曹化成接过茶盏不饮,只轻轻转动杯沿:“听闻王爷近日在寻一样东西?”

朱宸濠眼中寒光一闪而逝:“督主消息灵通,聂未晨虽已入局,但迟迟没有抓到他,督主以为……如何处置这些隐患?”

“王爷勿怪。”曹化成放下茶盏,从袖中取出一纸残信,“皇上今日召见,问了些关于徐大人与王爷……联络之事。”

朱宸濠看清那正是徐有贞写给他的原信残片,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哦?徐大人与本王不过是寻常书信往来,不知督主带来的是……?”

曹化成轻笑一声:“王爷何必明知故问?二十尊未完工的虎墩炮,皇上早已起疑了。”他压低声音,“更巧的是,下官发现有人仿造徐大人笔迹私印,诱王爷上当。”

朱宸濠沉默片刻,忽然大笑:“好一个指挥使!本王竟被一只老鼠算计了!”

“聂未晨是有些聪明,不过……”曹化成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他不知道皇上最在意什么,如今皇上虽未明言,但显然已对王爷有所皆备。”

朱宸濠起身踱入院子里,园中夜色已浓,他脚下的影子在灯下拉长:“督主今夜前来,不只是为了告诉本王这些吧?”

曹化成亦起身走近,声音压得极低:“王爷明鉴,下官此来,是想与王爷……在深入合作一下。”

“哦?”朱宸濠挑眉,“督主身为东厂之首,竟要与本王这个‘嫌疑之人’合作?”

“王爷说笑了。”曹化成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单,“这些是下官在工部的心腹,可助王爷转移那些……特殊货物,至于二十万两官银,下官另有渠道可以洗白。”

朱宸濠接过名单细看,眼中渐渐浮现笑意:“督主好手段,不过,皇上那边……”

“皇上近来龙体欠安。”曹化成意味深长道,“太子年幼,朝中需要有力之人……辅佐。”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既如此,本王也不瞒督主。”朱宸濠从袖中取出密册,“虎墩炮藏于鄱阳湖三处秘密工坊,但最关键的佛郎机炮图纸……”

“聂未晨带走了。”曹化成接话道,“下官收到密报,他还没有回京的意思……”

朱宸濠眼中杀机毕现:“那还等什么?”

曹化成摇头:“聂未晨手上不知还有什么,下官建议……活捉,逼供。”

“不可,”朱宸濠断然拒绝,“死人的嘴最严,督主怕不是打错了主意。”

“王爷放心。”曹化成阴冷一笑,“下官已安排妥当,他常年在寻一女子,而咱家发现……那女子,似乎一直跟着他,助他成事……下官若没看错……”

朱宸濠沉思片刻,缓缓点头:“本王知道督主算无遗策,不过……”

“不足为虑。”曹化成轻蔑地说,“待证据到手,最好料理的便是她,眼下当务之急是截住聂未晨,夺回唯一一份图纸。”

朱宸濠唤来黑翎卫统领,吩咐几句,那统领领命而去,他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给曹化成:“凭此物可调动本王在京城的所有‘暗卫’,务必万无一失。”

曹化成接过玉佩,拱手道:“王爷静候佳音便是。”

南昌府山坳里,木屋在夜雨中愈加潮湿,梁若鸢背靠木板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鞘纹路,房中火堆噼啪爆响,映得对面那人眉下阴影如刀刻般锋利。

“看不够?”聂未晨手中削着木棍,忽然开口。

梁若鸢勾起唇角,短刀在指间转出银花:“聂大人衣袍沾血的样子可比平日里动人。”她故意将脚踝往阴影处藏了□□棘划破的伤口正泛起不正常的灼热。

聂未晨的刀尖微不可察地一顿。

雨声渐密,梁若鸢有些头晕,她归咎于连日奔逃疲惫,直到起身取水时膝盖一软。

聂未晨的身影笼罩而来,她反手就是短刀钉入他耳畔一根梁柱。

“好刀法。”聂未晨笑道,左手攥住她手腕,右手已掀开她脚边裙摆,肌肤破损处泛着诡异的青紫,伤口渗出的黑血早已凝结。

梁若鸢猛地屈膝顶向他腹部,他一把抓住,按在腰侧。

两人摔在榻上滚了半圈,她袖中滑出小刀抵向他喉结:“大人自重。”

他只手压住她伤处,剧痛令她眼前一黑,握刀的手亦松开,听见他在耳边叹气:“江边‘见阎罗’,再两个时辰,攻心。”

“不劳……”她喘息着冷笑,自己摸向腰间暗袋,“……指挥使大人操心。”

聂未晨将那暗袋一把抽走,抓出几株干枯药草:“紫背天葵?”他挑眉,“你这贼祖宗连解毒药都偷半吊子。”说着,他竟低头吮上她的伤口。

梁若鸢浑身绷紧,湿热的触感混着刺痛从脚踝窜上脊背,他吐出的黑血在地面草席上晕开大朵暗花。

第四口毒血啐出,她揪住他衣襟:“你起来!不然我就杀了曹化成的外甥。”

聂未晨抬眼看她,唇色因粘毒而泛紫:“你早前潜入通州驿,就为这个?”他故意用力吮一口,在她战栗中含糊道:“巧了,我也在找曹贼家的小宝贝。”

火堆爆出个火星,梁若鸢看着他从她的暗袋里取出青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她捏住其中一粒,对着火光端详:“像不像诏狱的‘肝胆裂’?”

“比不上姑娘的‘温柔乡’。”聂未晨指向自己颈侧,那里有一道血痕,正是青蚨换血所致。

两人对视片刻,梁若鸢吞下他给的毒药:“以毒攻毒……以恶制恶……大人以为如何?”

药效迅速发作,梁若鸢眼前如有走马灯,七岁那年父亲疲惫之余教她识毒,说世间最毒的是人心;十岁那年,老贼“一阵风”教她翻墙开锁,仿制印章;二十五岁这年锦衣卫指挥使为她解毒,眼里晃着她读不懂的光……恍惚间,有人往她嘴里灌入辛辣的东西,她不慎咬破舌尖,尝到一股血味。

“醒了?”聂未晨的脸在火光中忽远忽近,手里转着个空酒囊,“五毒教以毒攻毒的法子,比太医院那些老头子强。”

梁若鸢发现自己的头枕在他腿上,猛地坐起,撞上一阵眩晕:“聂大人……见识真广,”她喘着气笑,“连我的五步蛇胆都摸出来了。”

“冷?”夜雨转急,聂未晨忽然一问。

梁若鸢才发现自己在抖,毒素纠缠后快速清退,寒意浸透骨髓,她正蹙眉犹豫,飞鱼服已裹住肩头,残留的体温混着沉水香扑入呼吸中。

“别误会。”他背对她拨弄火堆,“你死了我没法交差,陛下留你有用。”他说着动作停住,低眸等她反应。

有用?谁有用?

梁若鸢将脸埋进飞鱼服里,轻笑不语。

三更,她假装睡熟,歪向聂未晨肩头,感觉到他身子僵了僵,却没躲开。

她微微睁眼,透过睫毛缝隙,看见他左手始终按在刀上,右手却虚虚护在她腰后。

雨声奏鸣,万籁俱寂,她闭上眼,不知不觉睡去,天微亮时,两人同时睁眼,林间鸟雀惊飞,声音不对。

聂未晨握紧刀鞘,压住梁若鸢正欲抽刀的手,在她掌心划下“七人”二字。

梁若鸢挑眉,指尖蘸了窗边湿气,在他刀镡上画了个“宁”字。

一支弩箭穿透窗纸,梁若鸢将手中短刃掷出,来者咽喉瞬断。

两人同时踹开后窗,聂未晨低声道:“通州码头,午时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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