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天地寂静,连风都屏住了呼吸,一轮清冷的弯月高悬于空,周围不见一丝云絮,只有几颗星星作伴。
黎泱睡得正香,突然被刺眼的光晃了眼睛。
又来了。她干脆用被子捂住整个头,不想再进入任何梦境。
谁料这一招完全没用。被窝的温度快速上升,仿佛太阳直射般,不一会儿,黎泱便热得大汗淋漓。
她睁开眼睛,果真又是那白色的空间。
“你到底想干什么?”黎泱面红耳赤,瞪着那团乌气,却也不敢破口大骂,只能憋屈地小发雷霆。
男人低头看了看掌心上那一簇跳动的火焰,又抬头望向她,似笑非笑道:“烤乳猪啊。”
“加热到260度,烤得外酥里嫩……”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五指稍稍用力,掌心的火焰便燃烧得更旺了。
说着,男人右手托着火焰,一步步走向她。
黎泱唇角发抖,胸膛猛烈地上下起伏,不知所措地往后退着。
她握着玉佩,决绝地冲他大喊:“你敢伤害我,我就把你扔掉!”
“粪坑,垃圾场,粉碎机,我还会请道士或和尚作法,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男人把玩着掌心的火焰,不屑一顾道:“别白费力气了,死人机。”
黎泱气不打一处来,怒怼回去:“我是人机?你又是哪个死人?!”
此时他已走到面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
面前人的五官虽被遮住,但黎泱能感觉到他似乎是起了杀意,身上的乌气越来越浓重,甚至覆盖了边缘那耀眼的金光。
四周不再炎热干燥,温度骤降二十度,白色的天空变得阴沉,狂风大作,几道闪电的光划过她的脸庞。
黎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立刻伏地抱拳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话不过脑子,无意触犯,你别……”
未等黎泱说完,男人便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
他手握成拳,掌心火焰瞬间熄灭,转过身一字一句地说:“别赶我走。”
黎泱震惊地抬起头。
天空明亮,微风习习,眼前的世界恢复了原来的温暖和安宁。
面前人的黑色背影高大,在这纯白的空间里显得很是独特,倒也有几分落寞。
这家伙左右脑互搏了吧?
一边恐吓她,要把她做成烤乳猪,一边又说自己不会伤害她。
“鬼才信!”
黎泱还想再多吐槽几句,那人却毫不留情地把她从梦境里踹了出来。
............
周二,蓟城大学。
清晨,阳光从云隙间投下淡淡的金黄色,那一点聊胜于无的暖意,很快便被雪后的严寒吞没。
黎泱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
空气是流动的冰,透心的凉气窜入鼻腔,冲散了残存的那点困意。
黎泱手插兜,低着头,大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只留两个眼睛露在外面。
她差点都要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了,手脚却如同一块僵硬的铁,怎么都捂不热。
胸前传来一股热意,黎泱迟疑片刻,摘下了玉佩,握在手心便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温暖。
原来还可以当暖手宝,真不错,既美观又实用,不如把他租出去?还能赚钱呢……黎泱美滋滋地想着。
下一秒,刺骨的寒冷由掌心蔓延至她的全身。
指尖一触碰就像是被针刺了一样,泛起密密麻麻的疼,黎泱想起来昨夜梦境里他说过的话。
“嘶,我不赶你走,也不把租出去,把你当宝贝,好不好?”黎泱双手捧着玉佩,耐住性子哄道。
玉佩恢复了温热,黎泱唇角上扬,握着玉佩的手插回了兜里。
只是这玉佩,怎么比刚刚还要热?
诺大的阶梯教室里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人。
孟思凝来得更早,此时正坐在第三排认真地背着单词。
挺好的,这下没有选择困难症了,黎泱果断走到她身旁坐下。
“今天起这么早啊。”孟思凝转头看向身旁的人,随后惊叫一声,“哇,你的黑眼圈好重啊,昨晚没睡好吗?”
“什么?!”黎泱喝着豆浆,闻言差点呛到,连忙拿起手机照了照。
屏幕里,她脸色苍白,两团深深的铅灰色阴影,沿着下眼睑蔓延。
黎泱靠在椅背上,嘴里的食物顿时失去了原有的美味,“唉,最近老是做噩梦。”
“你说我们昨天晚上经历的……是不是一场噩梦。”孟思凝绞着手指,回想起那诡异的一幕,仍心有余悸。
“如果真的是梦就好了。”黎泱抚摸着手里的玉佩,无精打采地说。
其实她也没有多怕鬼,她只是想活下去。
孟思凝想不通,嘀咕着:“我们住了大半学期都没碰到过,前面学姐又住了那么多年,也没传出什么怪事,怎么昨天晚上就看到鬼了呢?”
“对啊,为什么呢?”黎泱喃喃道。
从初三到大一上学期,那么多天里,她的玉佩都安安稳稳的,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灵异现象。
自从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出现后,诡异的事情就接连不断,难道一切都是他带来的?
玉佩似乎窥探到了她心里的想法,周身再度变得冷若寒冰。
这家伙还有读心术?那她岂不是一点**都没有了,之前还想着要看他有没有腹肌来着……
黎泱把它放回了兜里,搓了搓手心,脸颊微微发起烫来。
离上课还有两分钟时,蔡勤勤和叶岚飞奔进来。座无虚席的教室里,二人像冰原上迷路的企鹅,四处张望着,找不到族群的位置。
直到黎泱挥了挥手,叶岚才注意到两人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
“咋坐得这么前呀?”蔡勤勤放下书包。
孟思凝指了指桌上的课本,“今天划重点啊。”
叶岚无奈退出才点开的游戏,翻开书。
讲台上的老师扶了扶眼镜,严肃道:“同学们,今天我们不划重点,我来带你们梳理一下这本书大体框架。”
“服了。”叶岚刚刚翻开的书又合上。
蔡勤勤看着桌上厚厚的民法学,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吧,这么厚,我怎么背得下来啊!”
四人中只有孟思凝在认真听讲,做着笔记。
黎泱本想也整理下知识点的,但困意来袭,她的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再一睁眼,她又回到了那白色的空间。
一切如旧,只不过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水天相连,整个世界一尘不染,澄净如洗,宛若一块晶莹剔透的玉。
奇怪的是,雨一滴都不会落到黎泱的身上。
地面上积了些雨水,有些湿滑,她走着走着差点摔倒。
叹为观止的同时,黎泱听到身后传来啪嗒的脚步声。
她一转身,男人也停了下来。
二人隔着一段安全距离,没有人再前进,也没有人再后退。
隔着一层乌气,黎泱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目光似乎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雨点变得更小了,丝线般几乎快要看不见。
男人抱臂,低头轻笑,“呵,现在不怕我了?”
“你说过不会伤害我的!”黎泱攥紧了拳,极力掩饰内心的慌张,坦然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难道要反悔?”
乌气里的人把玩着火焰,蓦地闷笑,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嘲讽:“我不是君子。”
黎泱心中一惊,大步往后退着,“你!我就知道……那个鬼也是你找来的吧?”
“不是我。”男人手心向下覆灭火焰,慢条斯理道:“你有没有想过,是鬼在等你?”
“鬼在等我?!”黎泱瞪圆双眸,不可置信地用手指了指自己。
“我看是在等我死吧!等我死了她黄泉路上好有个伴。”她双手叉着腰,没好气地说。
听到“死”这个字眼,男人好像很生气,他周身的乌气又开始剧烈翻涌,掩去了那边缘的金光。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骤然间,一道闪电撕破天空,随即惊雷炸响。
这家伙又在憋什么大招呢?
黎泱嘴角抽搐了几下,转身拔腿就跑。
虽然她知道这样是跑不出去的,但挣扎总比在原地等死要更体面一点。
男人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目光一黯,眼眶未褪去的红,浸没在黑暗里并不明显。
风气云涌间,她听见身后传来他低沉压抑的声音。
“我不会让你死。”
黎泱心尖一颤,他真的会保护自己么?
还没等黎泱细问,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她从睡梦中惊醒。
一身的汗,不清楚是空调热风吹得,还是在梦里被吓得。
“你昨晚又没睡好吗?”一旁的叶岚投来关切的目光。
黎泱惊魂未定,愣了好久后终于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最近一直这样。”
“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啊?我爸爸认识一个心理治疗师,就在大学城附近。”孟思凝拿起手机。
黎泱立马摆了摆手,婉言拒绝:“啊,不用不用,谢谢,我自己可以调理好。”
接下来的一节课里,黎泱跟着老师的节奏,心不在焉地复习着知识点。
她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梦境最后他说的那句话,不禁有些怀疑,他真的只是玉佩里的一只鬼那么简单吗?
中午。
太阳没入云层消失不见,天空像是被覆上了一层灰,阴沉得让人觉得烦躁。
黎泱在食堂吃完饭,哼哧哼哧地爬上五楼。
她推开宿舍的门,光线昏暗,里面空无一人,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黎泱心里直犯嘀咕,这仨平时不是都点外卖吃得挺快的吗?这回怎么一个人也不在,难道是去外面吃了?
她顺手打开灯,搁下书包,坐到桌前打开了电脑,准备查些有关朱瑾的资料。
屏幕亮起,她熟练地输入校园网密码。
登录失败。再输,还是登录失败。反复几次后,登录界面冰冷地显示着一行提示:您不在服务区。
一丝寒意悄然爬上脊背,黎泱急忙掏出手机,往寝室群聊里发了一条消息。
发送图标缓慢地旋转着,她的心脏也跟着一同悬紧,慌乱地跳个不停。直到图标停止,显示“送达”,紧绷的身体才得以喘息。
手机流量是能用的,那应该是校园网出故障了。黎泱舒了口气,准备再试试登录。
就在这时,蔡勤勤的语音消息弹了出来:“泱泱,我们没带钥匙,你一会儿给我们开个门呗。”
她腾出手来回复了一个“好”。
与此同时,一阵欢声笑语却毫无征兆地钻进耳朵,那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是蔡勤勤她们已经到了外面的走廊。
可随着距离拉近,空灵的笑声变得异常清晰,尖锐得不似人声,夹杂着破碎的只言片语,在走廊里回荡。
那声音仿佛能穿透墙壁,幽幽地盘旋在宿舍上空。
黎泱握着鼠标的手瞬间僵住,四肢发软,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屏住呼吸仔细分辨。
那诡异的笑声,不止来自走廊。
阳台方向,同样传来了窸窣的动静。
整个房间,正如同昨晚一般,再次被这阴森恐怖的笑声从四面八方缓缓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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