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一回头，柯洛羽坐在床边，迫不及待地往旁边挪，还眼巴巴地望着他。
等他稍一靠近，柯洛羽张开双臂环上他的腰，直把他往自己身上拉。
柯洛羽的双手因为没有力气而松松垮垮的，但十指却紧扣在一起，还把头埋在了江奕怀里。
他闻着熟悉的气息，感受眼前人温暖的怀抱，满足地闭上眼睛：“奕哥，我都知道。”
他的声音很轻很缓，像是隐忍着说不出的痛苦：“你要是不愿意带上我，就算了吧。以后我不会碰你的手机还有其他任何东西了，你出去玩记得早点回家就行，我在家里等你。”
江奕身子一僵，片刻后，他抬起手抚上柯洛羽的脑袋，轻轻地揉了几下：“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都知道。以前是我太任性了，不够尊重你。因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要是以后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就告诉我，我都会改的。”
柯洛羽鼻音越来越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气息都在发抖：“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江奕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胸腔酥酥麻麻的，好像憋的那股气散开不少，又好像是看到自个养的树从歪脖子树变得挺拔了些……
他双手搂着柯洛羽的脑袋，微微弯下腰，亲了亲怀里人的头发——是他熟悉的气息：“好了，累不累，早点休息吧。”
他想了会，又补了一句：“我也在这睡。”
还好他的衣服和日用品都还在，他匆匆洗漱完，想扶柯洛羽去浴室。
柯洛羽原本还好好的，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涨红着脸：“不用，我自己可以。”
江奕只好拿过靠在墙上的助拐，柯洛羽余光瞟到了，急忙摆手道：“也不用那个，我没事。”
“就知道犟，等会在浴室摔了我才懒得管你……”江奕强硬着把拄拐拿过来，另一只手拉着柯洛羽，逼他撑在架子上。
“是我太没用了。”柯洛羽垂着脑袋，语调沉闷得没有一丝起伏。
“你又在矫情什么？谁受这么重的伤不得休息三五个月。你要真想快点好就别想东想西的，好好吃饭、按时吃药、听医生的话，很快就会好了。”
江奕看柯洛羽瘦了整整两三圈，心底也不是滋味：“你能醒过来已经很幸运了。”
柯洛羽没再说话，江奕撇开拄拐，扶着他走进浴室。
一番折腾，江奕总算看清楚，也明白柯洛羽为什么刚才不肯让他帮忙了。
之前都是医院的护工在日常照料，他从未这么清晰地看到过，柯洛羽侧着身子对着他，后背的脊骨都清晰可见，整个人像是只有薄薄一片，瘦弱得随时都会飘走。
江奕眼圈一热，强忍着给他拧了块热毛巾：“给，小心点，别碰到伤口。”
柯洛羽伸手接过，垂着脑袋小声道：“奕哥，你出去吧。”
江奕把人扶到浴室里面，墙上有辅助扶手。他看柯洛羽站稳了才点点头：“那你好了叫我。”
柯洛羽在浴室里磨蹭了将近半小时，他忍不住走到门口敲了两下：“洛羽，你怎么样了？”
他话音刚落，浴室门从里面打开，柯洛羽带着一身水汽，身上的病号服已经换掉了，头发湿透，乱糟糟的一团，像是被雨淋过。
江奕满是担忧，语气也跟着急躁起来：“你洗头发干什么？着凉了有你好受的。”
“两天没洗，有味道了。”
“大冬天洗什么洗……”
江奕直接把人抱回到床边，扭头拿吹风机，利落地给柯洛羽吹头发。
柯洛羽像刚才一样坐在床边，双手环抱住他，舒服地闭上眼睛。
太温暖了，暖得有些不真实，鼻腔里都是熟悉的气息，他只要一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简直像做梦一样。
等江奕把柯洛羽的头发吹透后，柯洛羽已经搂着他睡着了。
江奕哭笑不得，柯洛羽头发很长，为了确保每一根头发都干透，他确实吹得久一点，但也不至于坐着都能睡着吧。
他轻轻地放下吹风机，抓着柯洛羽的双手，还没动手掰，两只胳膊已经软绵绵地垂了下来，睡得很安稳。
他把人放在床上，摆出一个规规矩矩的姿势，随后盖上薄被。
也许是因为柯洛羽睡得实在太香，他看着都开始发困，一沾上隔壁的床立马就睡着了。
翌日，江奕醒来看见洛羽还在睡，他点了下手机屏幕，才早上7点多。
江奕本来还想再眯会，可借着朦胧的光线，他看见了柯洛羽侧脸完美的线条，刚刚苏醒过来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
他被这心跳声扰得毫无睡意，这次他又这么简单地原谅柯洛羽……
江奕睡不着，干脆起身去医院食堂买早饭，也不知道柯洛羽找的哑巴保姆去哪了，昨晚也没见送饭过来。
等他买好饭回病房，柯洛羽正想起床，火急火燎的，一看到他就呆住了，开口就是带着委屈的哭腔：“奕哥，我还以为你又走了……”
“我能去哪。去刷牙，吃早饭。”江奕把饭往桌上一放，“你之前找的保姆去哪了？也不给你送饭。”
“我安排她去别的地方了。”柯洛羽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背后抱住江奕，把脑袋搁在江奕肩膀上，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江奕感觉自己身上挂了个树袋熊，还是热乎乎刚出窝的那种。他笑道：“怎么着，你让厨子回去，还想让我给你做饭啊？”
“不用，我给你做。”
“就你现在这样，还想做饭？省省吧你，赶紧把人叫回来，我可不想再吃医院食堂了。”
“可是我只想让你吃我做的。”
“那你教她做菜干什么……”话音刚落，江奕自己也反应过来，顿时噤了声。
柯洛羽原本是以为自己活不了，所以才留了这么个保姆给他做饭，现在柯洛羽自个醒了，又不愿意保姆这个“替代品”在他身边，就直接把人调走了。
江奕又好气又好笑，柯洛羽挂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想动。他只能“背”着人往浴室走：“你这是赖上我了？等会我还得去上班，你麻利点。”
柯洛羽一口咬上他的后脖颈，到底是没下重手，收了不少力道：“带我一起去公司吧，我就在旁边看着你，绝对不打扰，我一个人在医院好无聊的。”
江奕还是很犹豫：“你的伤……”
“我没事。”
“算了，我让小赵把文件送来吧。”
“奕哥，你真好。”柯洛羽笑嘻嘻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刷牙。”江奕拍了拍他的手腕，想把人从自己身后扯出来。
他看着镜子里的柯洛羽，连笑容都少了好几分开朗，也不知道是伤没好透还是睡太久了，整个人看上去病怏怏的，没什么精气神。
“怎么着？还想我伺候你刷牙啊。”江奕骂骂咧咧地给柯洛羽挤牙膏，“我出去等你。”
柯洛羽双手还是软绵绵的，跟懒骨头似的朝他这边歪着脑袋：“你别走，帮帮我。”
江奕只好馋着人，递过牙刷道：“你丫现在棉花做的啊，站好。”
柯洛羽左手拿过牙刷，一点也没糊弄，硬是慢悠悠地刷了三四分钟，给江奕都站累了。
等他们吃完饭，太阳已经很高了，阳光照耀着大地，出奇的明媚，枝头的薄雪也化完了。
柯洛羽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屋外的热闹——虽然很冷，但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晒着冬日里难得的大太阳。
江奕站在他身边，也跟着往外瞧：“天气挺好的，要出去看看吗？”
“不用。”柯洛羽扭过头，握住江奕的手，轻声道，“奕哥，你和我说说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吧，你在医院陪我，你爸爸还有你爷爷，有没有为难你？”
“你想什么去了，他们……没说什么。”江奕才想起来，“我插在外边的冰糖葫芦还有一串，去哪了？”
柯洛羽面色一凝，解释道：“我让人带回去了，放外面不安全。”他停顿了一秒，“爷爷到底怎么说的？”
江奕见躲不过，只好道：“真没说什么，我之前还答应过他，等你好了就带你回家看他们。”
“真的？”柯洛羽紧紧抓着他的手，眼神里满是惊喜，竟像是枯木逢春般。
“当然是真的。”江奕揉了揉柯洛羽的脸颊，不由笑道，“你怎么紧张干什么？放心，有我在，你不会进不去我家大门的。”
柯洛羽一看到江奕的笑容，就忍不住想亲亲他，将他嘴角的笑意全都吞进肚子藏起来。
“咚咚”，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小赵左手拎着电脑包，右手拿着一大堆资料，急匆匆进屋找桌子放文件。
江奕握着柯洛羽冰凉的手指，扭头看了小赵一眼：“辛苦了。你去联系个专业的营养师，多炖点滋补的，每天换着送来。”
他轻轻捏着柯洛羽的指尖，比之前还要凉，明显的气血不足。眼前人太瘦了，就算现在好好补，至少也得一两个月才能补回来点。
小赵应了一声，带上门就出去了。
江奕再次坐上这张办公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恍惚。他还以为自己不会进这家医院，没想到这才几天就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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