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唯联系了陆英。
今天正好是周末，她很高兴带许唯去一趟妖管局。
早上10点，她们在约好的地方见面。
眼前的这栋大楼位于市中心，紧邻自然博物馆。
建筑外立面整体是黑色的，显得静默而庄严。尽管外面人流穿梭频繁，但通往这栋大楼的这条路却冷清异常。
可能是因为旁边多为博物馆仓储与内部办公楼，几乎没有商铺和住宅，导致人群自然而然避开了这片区域。
门口没有人，里面也看不清楚。
陆英在门口的机器上扫描。
“我昨天预约过了，今天就不用排队。”陆英解释道。
看来妖管局还挺现代化的，线上取号，许唯评价。
自动玻璃门无声而流畅地划开。
室内装潢以深色石材为主，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
即便外面傍晚阳光还明亮，室内仍昏暗得看不清边界。
挑高的前厅至少有五六层楼高，显得大厅空旷异常。地面上左侧是一个服务台，右侧设有休息区，中厅竖立着几根黑色立柱，尽头的电梯区在阴影中泛着冷冷的灯光。
踏入的一瞬间，许唯感觉到气温也骤然下降。已经十一月了，这里面不但没有开暖气，反倒像是开了冷风，冷得她一阵战栗。
这里面太过安静，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见。
无意间，许唯抬头看了一下。
只一眼她立即屏住了呼吸。
正中的头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仔细辨认，黑暗里竟然悬挂一具巨大的白色骨架。
仅有低垂下来部分能够看清，那骨架粗壮修长，蜿蜒缠绕着每根立柱，更多的部分没入穹顶的幽暗之中。
这体积，这形状，它绝对不属于地球上任何一种真实存在的生物，只能让人联想到……
龙。
许唯全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
而刚一转身，却骤然看见一副巨大的骷髅头骨出现在服务台后，几乎贴在她的面前。
许唯猛地往后跳，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涌上来了。
它悬浮在半空中，头顶一对近两米长的犄角向后斜立，獠牙交错，嘴吻几乎越过服务台抵达她的鼻尖。即便只剩雪白的骨架，依然令人胆寒。
“请出示预约码。”那具白骨头骨微张下颌，发出低沉回响。
陆英再次扫描了一下二维码。
“别怕，这是君冥，它现在负责临港市妖管局的接待工作。”
“7楼，401接待室。”君冥说。
陆英和许唯走向大厅尽头的电梯厅。
电梯到达7楼，这里竟然是一个大厅，宽敞明亮，各窗口分区井然。
看起来和普通的居民办事大厅差不了多少，分别有“文明积分处理”、“公民事务一站通”、“违章申报”等等窗口，每个窗口前都有人在排队。
陆英说：“下一个就是我们，先在这里等等。”
按照季主任的指示，许唯在“公民事务一站通”窗口前取号，拿到一个写着0054的蓝色圆牌，在等候区的一排塑料椅上坐下。
等了一会，许唯忍不住抬起眼。
前面排队男人拖着一个蛇皮口袋，明明是夏天，他却还穿着一身厚厚的黑色大衣。
一只小飞虫悄悄经过，无声无息，却立即引来队伍里一阵目光扫射，细高个子的女子抢在前头嘴巴微张，红色细长的舌头像射箭一般飞出，粘住了小飞虫，然后颇为优雅地遮住嘴巴嚼了嚼。
许唯不自在地收回目光。
“请问，文明积分处理大厅在哪边？”许唯站在401门口向里张望的时候，身后有人小声问。
许唯回头，是一个个子矮小的女人，声音表情带着怯意。
“呃。”许唯挠头——她对这个这里一无所知，毕竟连网上都查询不到任何信息，她想做功课都没办法。
许唯只能去求助陆英：“稍等，我帮您问一下。”
“谢、谢谢。”女人轻声说。
“请问您是来处理什么事情？”许唯多问一句，她实在是有点好奇，这个如此神秘的单位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这样保密？
“恶性、恶性……”女人嗫嚅着。
“恶性破坏商业财产！”
在女人身后，冒出来一个、两个、三个……六个小脑袋，叽叽喳喳地说。
孩子们拉着女人的袖子，躲在她身后只露出半张脸，有的好奇地盯着许唯，有的眼睛咕噜噜转，四处看看。
许唯愣住了：“什么，恶性破坏商业财产？”
这女人看起来胆小又拘谨，孩子们也都不大，怎么看也不像“恶性破坏”的主力。
女人：“咬、咬坏了……”
孩子们异口同声：“咬坏了充电线！”
女人脸色通红，生气地跺脚，把孩子们统统赶到背后，一把揪住跳得最欢的那只耳朵：“你们还说！”
“哎哟！”那小孩惨叫，“明明大家都咬了，干嘛只揪我！”
女人怒道：“你最大！做姐姐的要懂事！”
另一个孩子抱住她的腿，认真抬头对许唯说：“大姐带我们去商场里玩手机，我们把充电线咬坏了，然后就被抓住了，抓我们的大姐姐说，要来这里吃……‘叫花鸡’。”
“是‘交罚金’，不是叫花鸡。”另一个小孩子提醒，“小鸡是我们的朋友，不能吃。”
“咬坏了充电器？”许唯忍不住笑了，蹲下身轻轻捏了捏其中一个孩子圆嘟嘟的脸蛋，“让我看看你的小牙是什么做的？”
小孩子冲她呲牙，雪白的小牙如米粒一般，上面的两颗门牙有点长，好像小兔子。
“咬坏东西，赔钱就好了吧？”许唯不解地问。
“可是抓我们的姐姐很生气。”
“因为我们咬坏了三十三根充电线。”小孩子扳着手指头数了半天，郑重其事地说。
“什么？”许唯一惊。
她被小孩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一晃神。看着这群小家伙，居然能咬坏那么多充电线，简直像一窝小兔子似的，兔子就喜欢咬充电线。
彭太太刚在大厅里取到号，和孩子们坐在窗口前的椅子上等待，其中一个小孩子脑袋上突然啵的一声轻响，冒出两只长长的兔耳朵。
“小妹的耳朵又出来了！”另一个小孩子立马指给妈妈看。
“宝宝，收回去。”彭太太揉揉小妹的头。
小妹憋着气，嘴巴鼓起来，直到憋得小脸通红，终于让耳朵重新消失。
“好宝宝。”彭太太松了口气，摸摸小妹的脑袋，“在外面不能变成原形，知道吗？”
“知道，因为人类会把我们抓走。”小妹小声说。
兔子一家继续等待。
陆英先去取来了一张表。
“这是什么呀？”小妹指着许唯拿着的纸，软绵绵地蹭到许唯脚边，仰着脑袋从下面看她手里拿着的纸张。
“妖、怪、身、份、证、明。”小孩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努力念出来。
许唯收起来，捏捏她的小脸蛋。
“你叫什么呀。”
“我叫一兔。”她说道。
一兔点点头，“这是二兔、三兔、四兔、五兔、六兔……”一兔说，用手点着其他弟弟妹妹。
“七兔。”点到最小的妹妹，许唯、七兔和她异口同声道。
她们都笑起来，一兔和七兔露出长了一小截的门牙。
“姐姐你笑了。”一兔说。
“嗯，”许唯说，“你太可爱了。”
一兔得意得摇起尾巴。
“到我们了。”陆英说，带着许唯准备起身。
彭太太提高了嗓门：“好了都让一让，人家办业务呢，别围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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