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往常一样,束立风管理着设备,或者说望风,等待下一步指示、预备状态,无论怎么称呼,但本质上,这都是同一个动作,就像他现在,坐在吉普车的驾驶座,索然无味地盯着老小区的景观,陈旧的建筑外墙和许多栏杆外窗,里面挂满了洗晒的衣物。
他本该在这辆车的附近,站在外面,但是天气太热了,像他这么傻愣愣地站在太阳下,即使是树荫下,不仅引人注意,而且也热得慌,还没等崔崴和祝和齐做完登记出来,他就已经中暑昏迷过去了。
“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了车上,整辆车轻微地晃动了一下。束立风觉得奇怪,回头望去却什么也没有。
他想不出其中的原因,难道是高空坠物?只不过是很轻的东西,比方说一个晾衣架之类。
束立风本打算不予理会,但没过多久,几乎是才过去两三分钟,又是一声响,他这回确定东西应该是砸在了车的后备箱上。他不得不从车里出去看看究竟,租来的车砸坏了到时候赔钱很麻烦,这显然是他粗心大意的错误,他担心报销不了。
他走到车子后边,发现后盖上有两块碎石子,那无疑就是刚才引起车子震动的“作案工具”,他抬头看向附近的房子,倒是墙皮有可能掉下来,但石头绝无可能。
那么一定是有人在砸这辆车。束立风有些恼火,肯定是附近的小孩在调皮捣蛋。他朝四周望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的对象,只得喊道:“出来!不许再扔了!不然我报警了。”
可惜,这样的话语不足以威胁顽劣的孩子。又一块石子从不远处飞过来,刚好砸在束立风的鞋面上。他登时火冒三丈,朝着石头飞来的方向望去,在小巷尽头的阴影处,隐约有个男孩躲在那里。
束立风没有多想,就朝着那条巷子跑过去追赶。但那个孩子跑得很快,一会儿就没了踪影,这时候束立风也想起来自己不能离那辆车太远了,毕竟车里还放着设备。
好在车没有被砸坏,这个孩子要是聪明,应该也不会再来骚扰了。束立风心想着,又回到了车内的驾驶座中。
他刚一坐下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然而这个想法冒出来还没一秒钟,即使他的潜意识已经拉响了警报,也不足以让他反应过来,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被一块手帕捂住了口鼻。
所有的安全培训只成了苍白的文字,在他的脑海中盘旋着,但指导不了他的任何肢体动作。他很想屏住呼吸,想从车内后视镜看到犯罪者是谁。
如果只是普通的□□,束立风还能挣扎,因为纯度再搞的□□吸入,离他不省人事起码还有两三分钟的时间,这点他在培训的时候没有忘记。但这个麻醉剂见效太快了,束立风眼前发花,根本看不清任何物品,车窗外的树木和楼房都在旋转,天地已经颠倒了过来,他整个人像被捆起来丢进洗衣机的滚筒里。
等他再次醒过来,看到的是医院天花板。一块块白色的吊顶铝扣板组成了一个全新的视野,束立风仰面躺在床上,手背上插着一枚吊针。
他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他脑子仍然嗡嗡作响。过了快五分钟,他终于从麻痹中回过神来,想起了他在车里被人迷晕了的事实。
好消息是,他动了动自己的手和脚,发现四肢俱在,躯干也没有疼痛的痕迹,说明五脏六腑仍然在老地方就位,没人偷窃它们,正兢兢业业地工作着。但坏消息也很明显,如果他没有受到人身伤害,那么一定是别的地方出事了。
束立风顿时感觉病床上长了倒刺,躺得很不安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浑身难受,与此同时,他又希望眼睛一闭,让一切都发生在他在老小区楼下等待的时候,他一定不会离开车,去追那个砸石头的小孩。
但他分明在离开车之前把车钥匙拔了,也锁上了车。但事实证明就算上锁的声音响了,他也没锁上。大概率就是有人在附近使用了□□,给束立风制造了已经锁好的错觉。并且趁他追逐那个扔石头的孩子时,坐到了车的后座,并躲藏起来。尽管车窗贴了防窥膜,束立风要是仔细看肯定能发现车内有人,但当时他怎么可能想得到这件事。
他往后排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就坐到了主驾驶座上。
如果只是一般的小偷,想要偷窃财物,把车内的值钱物品拿了就跑,根本不可能等在那里,使用麻药把束立风迷晕。麻醉剂的渠道不是那么好找的,更不用说价格了。这分明是有备而来。
还没有等束立风思考多久,从病房外就走进来了一个医生,给他调节了输液的速度,并且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晕想吐?”
“刚才有点头晕,现在没事了。”束立风说道,他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我挂的点滴是什么?”
“只是常规的葡萄糖和生理盐水。”医生道,“你很幸运。”
束立风心想,自己都被人用麻药迷晕了,到底幸运在哪里。
“你吸入的是七氟醚,对认知功能的影响比较轻,你看,你现在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舒服,没什么不良反应。并且你在被麻醉前,没吃太多东西,不然你食道内可能会有呕吐物上涌,堵塞你的气管。另外,七氟醚有放松肌肉的效果,有可能出现舌根后坠,同样有概率堵塞气管,影响你的呼吸。”
束立风无言以对,不得不承认医生说的有道理。
“再有十分钟就差不多了,护士会过来给你拔针,之后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医生走之后,束立风点开自己的手机,里边的工作消息简直是爆炸式的,不是数量,而是其中的内容。
最上方的、也是最新的消息来自祝和齐。“医生说你差不多在半小时内醒过来,给我电话。我和崔崴在医院外边吃饭。”
束立风打了过去,祝和齐说她和崔崴刚好用餐完毕,问他饿了没,要不要吃东西,给他带点清淡的。束立风就说随便买。
挂掉电话后,他先是胆战心惊地打开崔崴的消息框。
“仪器丢了,已经去警局挂失。但找回来的可能性很低,监控没拍到什么。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昏迷在驾驶座,只好把你抬到后座立马送医院。”
看完这段话束立风已经想一头撞死在医院墙上了,虽然他差不多预料到了这种糟糕的情况,但看到果然如此时,他还是郁闷不已。
然后是容霄辉的消息。“崔崴已经报告给我了。好好休息,具体的事情回来再说,无需回复。”
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毕竟容霄辉从来不在聊天中直接发火,但这事的责任束立风一定躲不过去。一想到要面对容霄辉的问责,还有后续的调查组,束立风的郁闷之情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还有一条来自石毓心:“你们和五组什么情况?前后脚出事?我在单位都不敢抬头,生怕撞枪口上。”发送时间是下午三点四十。
“我才刚醒。”束立风用左手打字,动作十分不灵活,“你们都知道了?”
“废话,紧急会议都开完了。我看我之后别想再休假。”石毓心消息回得很快,“我只知道你被人弄晕了,还丢了仪器。常处长脸都青了,你小子回去之后起码被骂两小时,等着开座谈会吧你。”
“谢谢啊,下次别通知我了。我还能装不知道一会儿。”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就自认倒霉吧。”
“别说我了。五组怎么了?”束立风觉得两个组都犯错,还能平摊一下领导的怒火,立刻关心地问道。
“比你强一点,没人昏迷。但是他们要登记的人员死在了工地沉淀池。”石毓心发来了三个骷髅表情,“把整个池子抽空才捞出来的尸体。”
“啊?又有人死了,这都第几具了。我靠,咱们应急管理处干脆转成刑侦大队算了。天天死人。怎么处理啊到底?”束立风一时激动,连打字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我能知道什么,我上边又没人。比起问我,你还不如去问你们崔崴。对了,还有件事,我今天带新人进单位了。”
“要分到哪一个组,固定吗,还是轮换实习?我不会被开掉吧。”
“至于吗你。话说你到底是怎么被人迷晕的,又不是拍电视剧,嘎一下你就昏过去了。你能认出人吗?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去做笔录?”
“可能要吧,不过崔崴跟祝和齐已经报案挂失了。我什么都没看见。”束立风真心觉得自己委屈,而且实在倒霉,“告诉你第一手消息。一开始我在楼下等着,听见车被砸了。我走出去发现是个躲在巷子里的小孩,我才离开了几步,而且也锁了车门。谁能想到这也能出事?”
“会出事的话你锁八百遍车门照样出事。不是晕车里就是晕小巷子里。不过,你这明显是中人家调虎离山之际了。别告诉我,小孩的脸你也没看清。”
“没有,他跑太快了,我没追几步。”
“要是管理处增加体测的项目规定我全赖你。好了,不聊了,我去吃饭,拜你所赐,活没干完,晚上还要加班。”
开会占了时间,自然要用加班弥补回来,束立风发了个哭泣的表情,他跟石毓心聊了有一会儿,没过多久,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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