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清留走进会议室，前天容霄辉找她谈话，说要有个实习生过来，希望她尽可能把他带好。一组的运作体系已经比较成熟了，他认为滕清留能担当此重任。
“他的身份有点特殊。”容霄辉委婉地提示道，把一个档案袋从桌上滑过去，滕清留在对面接手，还没拆开，她听到容霄辉这句话就不由心想道，难道又是个进来混资历的二代子弟？滕清留心里有点细小的无奈，管理处已经塞了个崔崴，是不是还要塞张崴李崴。
“这是什么，违法记录？”滕清留看到档案中的内容，顿时惊讶地说道，“那还真是有特殊之处了。”
身上背着一条记录，滕清留想，好吧，就这一点就能排除不是二代子弟了，否则这点“小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录入档案。
容霄辉点了点头，说道：“郑群说他拥有的黑影场很有用。再加上他的认罪态度比较良好，我认为‘戴罪立功’这条是可行的，关键看他能不能融入管理处的执行队伍。”
滕清留仔细地看了档案中的学历记录和专业，不得不承认容霄辉选择吸纳此人有几分道理，从纸面来看，这无疑是个高素质人才，受过高等教育，认罪谈话中，他的证言看起来富有逻辑，思路清晰，很配合工作。
“他叫姚解，我希望你能带他一个月，熟悉工作后，他正好可以加入崔崴那组。”
滕清留知道让姚解留在自己组是不可能的，一组内包括她本来就已经有六个人，职务已经饱和，而管理处正在发展其余的工作组，显然姚解这种需要重点管控的人不可能派去有点鞭长莫及的海外，因此只能安排到崔崴领导的二组。
然而，滕清留虽然跟崔崴相处得不多，但官二代是什么德行，滕清留不能说了如指掌，工作这些年，也是见识了好几个了。崔崴能进管理处，说明他的能力在二代已算上游，性格也是最好的那一批，更没有违法乱纪、挥金如土、乱搞性关系。尽管如此，他还是有那种自视甚高的毛病，这是出身自带的，实属是性格底色，送去医院电疗也没法改变的那一类。
她不由地皱了皱眉，对容霄辉道：“崔崴能跟他相处好吗？我不觉得他能容忍一个犯罪分子在手底下待着。”
“我之后会跟他谈谈。”容霄辉说道，他压根没比崔崴大几岁，语气就像他的长辈一般。当然，不管从实绩还是管理水平来说，他都碾压了崔崴一个级别。
“他迟早得适应复杂得工作环境，这点我想就算崔钰也会认同。”
滕清留不得不承认容霄辉是正确的，崔钰本来就想锻炼崔崴，磨炼他的性子，说不定容霄辉跟崔钰一通气，说要把姚解这样的“刺头”扔进二组，崔钰还要拍手称快呢。
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除去容霄辉，剩下的自然就是姚解。这是个瘦高的年轻人，长得挺斯文，但肤色苍白，看样子是在看守所没吃好睡好，看着有些消沉和憔悴。这主要是他眼睛下边的黑眼圈导致的，泛着青色，还好有一副眼镜挡着，否则应该更夸张一些。
滕清留端详了他一眼，随即伸出自己的手，介绍道：“我叫滕清留，一组组长。欢迎你加入我们组。”
“姚解。”年轻人站起来，和滕清留的手相握，他的手有点凉，估计是看多了大场面，毕竟连拘留所都进去过了，自然对这样的工作场合丧失了紧张。滕清留在他身上看不到什么实习生有的拘谨。
“我刚刚和他大概介绍了管理处的情况。”容霄辉说道，滕清留和姚解都坐下来，“这会儿我们开个短会，双方都熟悉一下，提前排除误会和干扰，更好地开展工作。”
接着，容霄辉直奔主题，开口就是滕清留最关心的状况，也就是姚解的黑影场性质。
“郑主任对他的黑影看法比较积极。”容霄辉说道，递给滕清留一份姚解的测试数据，“如今管理处走的路线，正适合他，他的这种能力可以提高我们的工作效率。”
剥离黑影场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滕清留也有黑影场，但掌握不了这其中的窍门，在他们组里发挥比较稳定的是文代华，十次里有九次都能成功，不过，她需要的时间大概在半小时左右，而被登记人只要有一点不情愿和反抗意识，她的剥离就会失败，又要从头开始。
因此就要先煞费苦心地去给被登记人做思想工作，韦忱每次说得唾沫星子都快干了，再加上印禄，两个都是曾经在宣传口和□□办工作的人，那说服的思路是一套接着一套，就这由于黑影场是个全新的概念，不是人人都能接受，更不用说吃透听明白又自愿放弃了，两个人说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复杂的工作。
所以她组里又加了一个人，叫刘飨民，以前在教育部任职，有心理学背景，还有咨询师的资格证，实在不行就还能上心理辅导。
“我想实地观察一次你的黑影场。”滕清留对姚解说道，“尽管郑群在文件中描述得比较详实，不过，我觉得还是肉眼见一次更好，你认为呢？”
“我没问题。”姚解道，他的语气很平静也很冷淡，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考核，“我们可以去研究所，还是说就在这里？”
滕清留有些惊讶，问：“你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心理建设？”
姚解摇头。
容霄辉比了个手势，暂且中止这段谈话，他作出最终决定，说道：“他随时都可以。就在这里吧，去研究所我还得给打出入证明。先让我跟数据办公室的人说一声，省得他们因为管理处的异常峰值给我打电话。”
容霄辉在手机上发送了几条消息后，示意他已经通知好了。
姚解看向他，问：“你也来？”
“对。”
“好吧。”姚解说道，他站了起来，走到容霄辉和滕清留身后，取下了自己脖子上的磁石，放在口袋内不与身体直接接触，“别介意，我必须同时接触你们的身体。“他将两手分别放在他们的肩膀上。
滕清留的眼前黑了一瞬，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拉扯感，也可以说是失重，不管进出黑影场多少次，她都没法视这种体感如常。
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水上，她居然在水上行走，这是个很特别的意象。但容易让人腿软，只感觉要掉进水中了，心里会有遏制不住的恐慌。
不过，滕清留的心理素质较强，她眨了眨眼睛，没多久就适应了这里的情况。姚解一开始站在他们身后，手还搭在他们的肩膀上，不过，很快他走到一边。他在水上行走自如，而容霄辉的站姿也很自然，明显他在研究所就已经体会过姚解的黑影场了。
滕清留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她当然没有掉进水里。但周围的视野是一望无际的水面，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黑影场是如此的不受限制。
她问道：“这是个不受限制的空间场吗？”
“当然不是。”容霄辉说道，“郑群说这是视觉误导。其实姚解的黑影场有界限，而且并没有比你我的面积宽广太多。但在这种地方，我们没有方向，如果你没有来自姚解的指引，你永远也走不到边界线，他的场会误导你。”
“这也意味着，如果他不主动接触带你进来，你掉入这个场会找不到自己人在何处，从而产生恐慌等情绪。”容霄辉继续解释，“郑群认为，这种恐慌和不安能够加剧姚解对黑影场他者的控制力，甚至一些实验者走进黑影场中，一开始呈现的是被半吞没的状态。他们没办法站起来，克服这种视觉压力。”
“我明白了。”滕清留蹲下来，手掌触碰了水面，意识到这的确是水流的触感，在手心中冰凉无比，她的手伸入水面以下，直到没到手腕处，很快就感觉自己在手下的手被冻得发麻。
“这里还有别的东西吗？”滕清留问，“只是水，水下呢？你能否用水面再创造一些东西，例如波浪、涟漪？或者相关的？”
姚解淡淡地说：“这里只是一片死水。”他不能为此赋予任何活力，或者创造。
“郑主任在报告中说，最多测试过五人进入你的黑影场，但恐怕不是你的上限。”滕清留对姚解说道，“你维持黑影场承载五个人的时候吃力吗？”
“还好。”姚解说道，“郑群说为了避免透支，不再试探上限。不过我觉得这是个中间状态的数字。但也说不好，毕竟据他所说，这就跟吹气球一样，而且是眼睛遮起来吹。到后半程都觉得还能再吹，结果到那个临界状态，只是又多充了一点气，气球就突然毫无征兆地爆炸了。”
滕清留闻言笑了起来，说：“确实是这个道理，郑主任还是这么幽默。我们出去吧，我想我已经了解情况了。”
会议结束之后，滕清留没有立马把姚解介绍给一组，而是先给一组内部开了一次简短的会议，中心思想很简单，这个实习生很有用，好好相处，不要歧视他，实在想歧视也请在心里偷偷地想，别表达出来。他只在这里待一个月。她还分享了自己在姚解黑影场中的感受，文代华看起来对此很感兴趣。
韦忱最后说道：“管他黑猫白猫呢，进管理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能派上用处就行了，顶多我们平时多看着他一点呗，就当正常实习生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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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改头换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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