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一转,一家三口回到了客厅。
小悬息仍旧闷闷不乐,鼓着腮帮子,等白则哄他。白则解释说,陆吾只是一抹执念,之前被禁锢着,不知怎么就找到了这里,糊里糊涂地认错了他。随后,再三保证不会将陆吾带回来空降成为小悬息的哥哥,这闹剧才算告一段落。
小悬息本也是玩累了,解了心结,洗了澡,沾上枕头就睡了。白则松一口气带上门出来,见虞渊坐在书房飘窗前,似在等他。他依旧一身判官装束,拘谨而冷清,与作为背景的灯火通明的城市格格不入。
白则走过去,拧亮一盏灯,令房间里多了几分暖色。白则在照岁楼里的装束,是靠灵力维系的,如今回来了,便依旧是罩着件毛衫的模样,看着很柔软。虞渊从袖里摸出一串东西,交到白则手中。 那是用彩绳穿着的一串铜钱,编成了一个龙形。那铜钱也不知什么朝代的,天圆地方,正面刻着“千秋万岁”,反面刻着“去殃除凶”,是压岁钱。
“你编的吗?”白则略微惊讶,那沉甸甸的一串铜色,古朴却又精致,沾了世俗的喜庆。
见虞渊点了点头,白则脸上忽然有些发烫,故作镇定地将那铜钱翻来覆去地瞧:“谢谢,我没给你准备什么。”
不但没准备什么,还企图一口气揭了伤疤。
虞渊却不以为意,望进白则眼里,认认真真道:“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这八个字,过于平凡,好像过年的时候,谁都会挂在嘴上。可当它们从虞渊口中脱出,就好似将一颗心剖出来,捧到了白则跟前。白则摩挲着那串铜钱,只觉得那上面每个字,都滚烫地烙印着。下一瞬,他就被拽着手腕拉到了虞渊跟前。
白则失了重心,慌忙用另一只手撑住,脸却已凑近到了鼻尖碰着鼻尖的程度。
墙上的挂钟敲响了两声,已是次日凌晨。他们相交千年,守岁一晚,就这般跨入了又一年的光景,将寒冬腊月都甩在了后头,只余眉眼相映。
“白则,你曾问我,那时为何不愿醒来。”低沉的呢喃,似急切的剖白,“因为我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梦境。”
是谁唤他,又该何去何从。当时心下茫然,来来回回地摇摆不定。 他已知时日无多,已知覆水难收。合眼不理会,不是不念他,而恰恰是念着、想着,一睁眼,便怕是镜花水月,是心魔作祟。
“先前我不能入睡,因为总陷入同一个梦里。” 梦里总是措不及防的撕心裂肺,上演着万劫不复的生离死别。地坼天崩,满心都是恨意,灌满了被懊悔烧铸的不甘。幸而一身戾气地从梦中醒来,睁眼,总能见着清冷月色下,一张恬淡温柔的侧脸,睡得安稳。那一瞬间,沉心静气,雪霁天晴。所有的过往都作烟云散了。
若能一直这般就好了。并肩看云卷云舒,在朝朝暮暮中蹉跎着岁月。然而总有人在他耳边提点,那些早该入土的过往。
“就这样过一辈子不好吗?”虞渊垂眼看着白则的睫羽轻声道,“要不是祝华,我真恨不得陆吾消失。”
白则骤然睁大了眼。像是耳边炸响了一声惊雷,似乎有什么,要从蛰伏中苏醒过来。
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白则没有退后,也没有挣开。暗香浮动,月明千里,花辰月夕也不过如此。念不可起,意不可散。
白则不敢再穷根究底,因着知道,虞渊的心魔已生,是因着他,也唯有他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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