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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归宁

付府喧天的热闹终于偃旗息鼓,残留在夜色中的笙歌余韵也散尽,此刻已是亥时。

付轩允饮了些酒,面上微醺,倒是付老爷与夫人兴致高昂,宴席间多贪了几杯,早已由侍从搀扶着回去歇息了。

此刻庭院深深,万籁俱寂,唯有廊下摇曳的红灯笼投的暗影。

时辰不容再拖,付轩允清楚,他必须去面对那个新房里的人了。

这念头驱得他步履沉重。

在下人的催促声中,他终究立在了那扇门前,略一迟疑,才抬手推开了门扉。

屋内红烛燃得正旺,跳跃的火光在屋内投射出摇曳不定的人影,浓郁的合欢香几乎令人呼吸不畅。

李令惜原本僵坐在床沿,见他进来了便霍然起身。

她身上刺目的红衣与满室的红交相辉映,反衬得她那张脂粉掩饰下的脸越发苍白。

侍立两侧的丫鬟见付轩允入内,迅速无声退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在他身后紧闭,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刹那间,所有的声响被抽离,唯有房内二人彼此的呼吸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李令惜垂下眼帘,按照既定的规矩,趋前一步,伸手要去解付轩允的衣扣。

她的指尖带着细微不易察觉的颤抖,就在她即将触碰到他襟前的瞬间,付轩允的嗓音骤然响起:

“不必了。”

他甚至下意识地抬手,扯了扯令他喘不过气的衣领。

他的目光掠过,停留在李令惜低垂的眼睫上,那浓密的长睫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在烛光下轻轻颤动。

李令惜的手骤然僵在半空,她始终没有抬眼看他,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狠狠绞住了自己衣袖。

她微微张开唇瓣,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所有字句都哽在喉头,化为一片沉默。

付轩允看着她这副模样,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别扭过,见李令惜一直不说话,像个戳在那儿的木桩子,于是他酝酿了片刻。

“咳……” 他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既然你已嫁到我家,从今儿起……就安心待着吧。该你有的总归不会缺了你。”

他语气不自觉放软了几分,甚至努力带上了一丝他平素根本不会用的文雅腔调。

跟前的李令惜听得真切,她死死咬住下唇,眼眶却不受控地瞬间红了。

她依然没有抬头,只是飞快地用食指的指腹掠过眼睫下方,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连带着身体也跟着后撤了一小步,二人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回应做完,空气变得更加粘稠。

付轩允心头先是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松快,至少这一步算是应付过去了。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更让人头皮发麻的问题。

他的目光,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转向了身后那张喜床。

视线触及那片炫目的红,他的喉结极其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咽下了一口干涩的空气,身体也随之微微紧绷起来。

他烦躁地踱了两步,最终还是站定在床边。

“……”付轩允的眼神开始飘忽,手也不知该往哪儿放,挠了挠后脖颈,语气一下子变得异常局促,“…额,今晚,你…你就睡床上吧。

李令惜原本低垂的头倏地抬起,颊边泛起一层被窘迫烧灼的薄红,手指无措地蜷紧。

睡床上?只有她?

暖融的光线将满屋红绸映照得愈发喜气,却也丝丝缕缕地烘托出令人窒息的寂静。

付轩允的目光仿佛被那刺目的红烫到一般,迅速移开。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浓郁的合欢香缚得他心烦意乱。

终于,他转向李令惜,开口打破了死寂:

“我知道这门亲事于你也非所愿。”

他喉结上下滚动,字斟句酌:“今后在父母亲朋跟前,演好寻常夫妻的模样便是了。至于私下里……你我互不相扰。”

“时候确实不早了,你早些安歇吧。”

话音刚落,李令惜一直低垂的眼睫终于抬起。

“那你呢?”

她那双眼此刻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清亮,“你…睡哪儿?”

付轩允完全没预料到她会问这个。

他抬眼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错愕。

李令惜脸上竟已恢复了平静,只有眉心带着一丝不似作伪的忧色,仿佛真的在担心他今晚的落脚之处。

“……我?”

付轩允被问得噎了一下。

堂堂付家少爷,在自己家里自然有的是地方安歇。

可这简单的答案,被她那双眼眸一望,竟像卡在喉头,变得难以启齿。

短暂的愣怔之后,他很快回神,不由得挺了挺腰背:“这可是付家,我自有去处,这事用不着你操心。”

李令惜闻言,只是微微侧首,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紧闭的房门方向,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底下人……可都在外头守着,若是由得他们瞧见你今夜未曾宿在新房……天一亮,这些话传到父亲母亲耳朵里,又当如何交代?”

她的话精准地刺在付轩允最不愿面对的现实隐忧上。

他之前急于摆脱尴尬处境的想法,显然太过草率了。

“……”付轩允脸色微变,彻底沉默了。

难熬的寂静笼罩着两人,烛芯偶尔爆出细微的轻响。

忽然,付轩允眼神一凝,甚至没等李令惜做出反应,转身便大步走到后方的妆台旁。

那里有一扇不算太高的小轩窗,为了透气,虚掩着一条缝隙。

窗后便是院落一隅栽种的小片幽深竹林。

只见他双手一撑窗沿,动作矫捷利落,随后整个人便轻松地翻了进去。

身影没入窗外那片沉沉夜色之前,只留下一道倏忽的风掠声。

李令惜倒抽一口凉气,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心头一颤,等她反应过来,几乎是小跑着冲到窗前向外张望。

窗外夜色如墨,竹影摇曳婆娑,发出沙沙的低语。

院落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付轩允半点踪影?

夜风陡然灌入温暖的室内,吹得红烛急颤,更卷走了他留下的一丝酒味。

李令惜怔怔地望着窗外。良久,她才缓缓收回视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挪回到床边缓缓坐下。她摩挲着自己的手指,鼻子一阵发酸,终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双手捂住脸,泪水奔涌而出。

她哭得无声无息,只有肩膀微微颤抖着,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滑落,浸湿了她的衣袖。

“对不起,母亲……”她哽咽着,“我实在做不到……”

次日清晨,李令惜便跟着付轩允,依礼拜见了付伯谦。

付伯谦是个端凝严肃的人,略问了几句府中诸事,对新婚夫妇的态度也带着几分审视。

听闻再过两日便是李令惜生辰,他捻着胡须沉吟片刻,才缓缓道:“既然是生辰,念在你初入府上,且自归宁之日也短,你二人便一同回李付一趟,全当作贺你的生辰礼了。”

他目光转向付轩允,“你也借此机会,与你岳家好生叙叙。李家诸长辈处,礼数定要周到。”

李令惜心头微微一松,欠身郑重行礼:“谢父亲体恤。”

一旁的付轩允亦恭敬应诺。

自李老夫人病情稳固好转,郑夫人便又退回了她的鸣鸾居,除了日常的晨昏定省偶尔露个面,平日里竟又见不到人影了。

这日晌午时分,李劭结束了前堂的公务,特意提了一鲜果并几样精致的时新茶点,来给老夫人请安。

“过两日,付三郎就要陪着惜儿回来了,”老夫人精神尚可,靠坐在紫檀木交椅上,“这是付三郎头回正式以女婿身份登门,咱们可得好好招待周全才是。”

李劭将精致的食盒交给侍立一旁的阿竹,点头应道:“儿子明白,已嘱咐李福开始预备了,定不会失了礼数。”

老夫人微微颔首,随即眉宇间又浮上一丝隐忧:“惜儿性子柔顺识大体,我倒不担心她在付家惹麻烦。只是这两人,新婚燕尔,根基不稳……付三郎瞧着是个主意大的,可别因此觉得被姻亲束缚了手脚,心中反倒对我们李家生些芥蒂。”

正说着,阿竹端来一个剔透的琉璃小碟,里头是十来粒剥得晶莹剔透去了核的荔枝肉。

她细心地将碟子放在老夫人手边的小几上。

老夫人执起一只白玉三足小叉,取了一颗雪白的果肉送入口中。

“嗯,这新得的岭南荔枝果然清甜。”她满意地点头吩咐道,“过几日他们回来席上也备上些,另外,三房那边的孩子们也喜欢,也拣些好的送去赏赐。”

李劭闻言,朝身后侍立的下人递了个眼色,那下人立刻会意,躬身退下便去安排采办。

老夫人静静地看着,手中捻着的玉叉却轻轻放下了。

她话锋一转,声音里透出几分明显的不悦:“郑氏呢?这几日怎么又不见人影?”

李劭神色略显无奈,回道:“佩兰她向来如此,母亲又不是不知。”

老夫人轻轻哼了一声。

“静也得懂规矩,好歹是这府里的主母,成日里躲在她那院子做什么?弄得满身药气。府中迎来送往和调度支应的事务,她一年到头也打理不了几次!正经事没见操多少心,倒躲了个清净!”

李劭被母亲直白地点到,还当着下人的面,脸上也有些不自在,一时竟也找不到更多有力的说辞为郑氏开脱,只得沉默。

老夫人见他词穷,也不再深究,转而提及:“还有,苏氏那边听说这几日身子也不太爽利,你得了空也莫忘了去看看她。”

就在此时,一阵略显急促的拍门声打破了内室的谈话氛围。

一个清脆活泼的女孩声音带着点急不可耐从门外钻进来:

“祖母!祖母!快看看我!”

门被阿竹拉开,只见穿着鹅黄色春衫的李令怜,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捧着一卷字帖不管不顾地蹦跳进来。

不过,她满腔的兴奋却在看清室内坐着的李劭时,瞬间收敛了大半。

小姑娘脚步一顿,方才那点活泼泼的劲儿立刻收束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规矩了许多,行了一礼。

“爹爹也在。”她的声音明显比刚才放轻了些。

她走到老夫人身边,立刻依偎过去,伏在老夫人膝头,将那卷字帖双手举高:“祖母您快瞧瞧!怜儿今天可乖了!先生布置的课业,我一口气全都写完啦!”

老夫人接过那纸卷展开细细端详了片刻,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又抬眼看向李劭道:“嗯,确实有进益。去,拿给你爹爹品鉴品鉴。”

李令怜从祖母手中取回字帖,转身两步挪到父亲跟前,带着点既期待又忐忑的神情,将字帖递了上去:

“爹爹……您看!”

李劭接过去,目光在字帖上一扫,又落到女儿因紧张微微泛红的小脸上。

他神情严肃,声音沉稳地开了口:

“嗯……写得倒还算工整。只是,为父记得前几日你还因为要去书斋读书习字闹过一场。怎么才短短数日,就转了性子,变得这般勤勉了?”

李令怜小脸一红,撅嘴道:“爹爹惯会打趣我!前几日是因着先生布置的课业实在太多,又赶上换季困倦,所以闹了脾气。可这几日,我瞧着祖母病中还坚持翻阅经书,便想着也要下功夫多读书识字,这才……这才下了苦功呢!”

她说着,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闻言,伸手轻轻抚了抚李令怜的头发,笑道:“我们怜儿真是长大了,你爹爹那是故意逗你呢,他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李劭脸上也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意,语气缓和下来:“既然如此,那便要持之以恒,不可半途而废。往后的课业,可不能再耍小性子偷懒了。”

李令怜见父亲语气松动,忙不迭地点头,脆生生应道:“怜儿知道了!”

老夫人笑着随手从碟中叉起一粒饱胀莹白荔枝肉,温声道:“好了好了。”

她将果肉稳稳当当地送到李令怜的嘴边,哄道:“来,怜儿,先尝尝这荔枝,甜得很呢。”

李令怜眼巴巴望着嘴边诱人的果肉,一口就含了进去。清甜的汁液瞬间溢满口腔,她眯起了眼睛,两颊鼓鼓囊囊地蠕动了好几下,待到刚咽下大半,她便迫不及待地扬起小脸,含糊不清地笑起来:“唔…好、好甜呀!”

在一旁的李劭眉头下意识地蹙紧:“把东西咽干净再说话,不许含着东西言语不清。”

李令怜被父亲严厉的语气一慑,脖子微微一缩,赶忙将嘴里剩余的果肉咕咚咽下,甚至清了清嗓子,这才端正了姿势。

但孩童心性难耐,很快她便眼睛亮闪闪地看向祖母,又飞快瞟了父亲一眼,随即脆生生道:“祖母、爹爹!您们可知道?怜儿昨天啊……看见君培对着我笑啦!是真的对着我笑哦!”

“哦?那小娃娃会笑了?”老夫人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透出真切的欢喜,“哎呀呀,那祖母可得赶紧去看看我这小孙儿了,这阵子只顾着自己休养,确实疏忽了他。”

一听祖母应允要去看弟弟,李令怜立刻高兴得从椅子上微微弹起,伸出小手就轻轻拽住了老夫人的衣袖,一边带着点撒娇一边轻轻地摇晃:“是呀是呀,祖母您可许久没来晴芳坞了,我们都想您了呢!”

老夫人被小孙女逗得心花怒放,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忙不迭地轻拍她的小手安抚道:“好好好!乖怜儿,祖母应你就是了。”

“今日午膳过后,祖母定拾掇整齐,亲自去瞧瞧,好不好?”

“太好啦!”李令怜得了祖母确切的承诺,终于心满意足,开心地拍着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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