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靠近的脚步，估算着，来人到达的距离，三步，两步，一步。
来了！
看清来人的瞬间，祝玉妍迅速克制住即将出招的手，眼中惊讶不小，许是没想到这人还会回来。
“你？”，难免疑惑。
捧着枯树枝走入，在踏入洞中的一瞬间，见到祝玉妍已起身，梵清惠的吃惊亦一闪而过，随后便恢复如常。
甚至她没有理会祝玉妍，反是径直走向火堆，将枯枝放置在一旁，然后从中拿一些，添置到火堆之上，有了枯枝的引燃，原本濒临熄灭的火堆，冒出呲呲的声响，渐渐闪烁火光，燃烧起来。
不一会，洞中便较之前亮了不少，加之洞中添了一个人，周遭一下生气不少，显得没那么凄凉。
添置好柴火，梵清惠起身走到祝玉妍的身前，将挂在腰间的白色水袋和棕色的纸袋取下，很自然地弯腰，将东西放置到祝玉妍身前，然后起身，走回火堆前，径直坐下。
“那是水和食物，你若是饿了，可以吃一点”，边说着，她边往火堆上添加枯枝，在这番拾掇下，火越发蓬勃。
见自顾自行动的梵清惠，警惕的情绪，因随之而来的饿意，而不得不退下，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食物，祝玉妍不明白，这一切的一切究竟又算什么？
不解的疑惑，令内息开始躁动，紧随着身上开始传来痛意，就在她觉得有些糟糕时，手肘却被握住。
梵清惠靠近得突然，以至于她来不及过多反应，甚至是不知所措，到最后，也只是说出一个“你”字。
“你的伤……加重了”，经过再三确认，梵清惠这才缓缓松开祝玉妍的手，神情却有些凝重，好似比受伤者还要在意此事。
这样的想法令祝玉妍不爽，以至于愤然侧身，侧对着梵清惠，“少猫哭耗子，我如何与你梵掌门没有干系”，动静又牵动伤势，随着痛意逐渐扩大，她的吐息有所加重。
对祝玉妍这般，梵清惠的眼中只划过无奈，内心微微叹息过，直到她嗅到淡淡的血腥味，“你的伤口裂开了”，下意识便想去探看，可祝玉妍抗拒的态度，令她伸出的手停在原地。
良久，手被缓缓收回。
耳边，传来稀疏的动静，祝玉妍默默听着。
低下头，梵清惠一阵找寻，随后便见她从袖子中拿出一白色的小瓷瓶，打开，将瓶中的东西，倒了一颗在掌心，一颗紫色的圆形药丸。
看着祝玉妍的背影，思虑再三，最终她还是伸出手，“凝血止痛的，吃了就不痛了。”
弥漫着过去气息的语气和话语，令原本别扭着的祝玉妍内心一震，被熟悉的记忆席卷。
“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小祝玉妍还带着浓浓的哭腔。
“好东西，吃了就不痛了”
令人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摔得特别惨，腿上手臂上血红一片，本来是没哭的，可小四一来，眼泪唰一下便无法止住，至今尤还记得，当时为了哄自己，小男孩那天买了很多好吃的。
“没有得到祝玉妍的反应，梵清惠：“玉”，差点脱口而出的称呼，令人清醒，“祝掌门”，瞬时改口。
呼唤将祝玉妍拉扯出过去，梵清惠过于清澈的在意，令她无法继续硬着心思，低头看向那伸来的手，长长的袖子，几乎垂地，她一直觉得，梵清惠一切穿着，尤其是袖子似乎过长，就好像要在袖子里藏很多秘密，而且似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梵清惠还刻意拉了拉袖子，让袖子更好的盖住，只露出半截手。
纵使心中闪过在意，可最终她还是放下深究的心思，只是伸手拿过那颗药丸，又侧过身，不去面对女子，女子的关切与过去的美好呼应，可不久前的那一掌却令她心中泛苦，纵使那个小男孩再好，可石之轩终究不再是那个小男孩，人总会变的，她常这般想，所以她也会变，甚至亲手打碎那段美好。
静静看着手中的药丸，她并没有立刻服用，反而冲梵清惠问起：“你为何要救我？”
问题引来沉默，这让梵清惠记起多年前，相似的场景，祝玉妍也问过一样的话，而她的回答。
“别跟我说，这是慈航静斋的门规，救人而已，不分好坏，我不信”，祝玉妍将她曾经的回复，几乎复述。
“你我同行一路，你可不是仅遵门规”，祝玉妍边说着，那颗药被她放入嘴中，咀嚼几下便吞，有些隐约的回苦，引得她主动翻开梵清惠所带的，吃了些点心，压制住苦涩，亦饱过肚子。
祝玉妍的话，几乎是在戳穿梵清惠，令她更加无法张口，她看向祝玉妍，眼中有祝玉妍因为侧身而无法注意到的温柔，久久的沉默，直到，“我希望你可以过得很好，我一直都这样祈愿着”，这一回，直接得连梵清惠本人都吃惊。
“一直？”，祝玉妍听得心里奇怪，可紧随着，她便感受到伤口不似先前那般生疼，内息也因此平复不少，就在她觉得这药也太好了时，头却晕沉起来。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哪里还能顾得先前那令她觉得奇怪的字眼。
“这药会引人嗜睡”，如实回答。
“你”，字还没能完整说出口，祝玉妍便觉得整个身子像是被水给压住一般，温柔却又无法反抗，紧随着，她开始瘫软，开始失去气力，最终眼前什么都看不到。
很自然地接住即将倒下的人，将其平稳放置，细细收拾好，又替人重新盖上衣裳，梵清惠看着祝玉妍那张缺少血色的脸，多是心疼，“这些年，你过得究竟如何？”，她只能在这时候发问，不会被听见，亦不会有答案。
最终，她只是在其身侧坐下，又为其调理起内息。
自杨广出逃后，李家又得到杨公宝库，势力进一步扩大，现下李家久居此地而不走，便是在顾虑之后相应事宜，李家的几个儿子都有野心，唯独李渊却有些犹豫不决，以至于此事成为近几日的争议。
争议主要集中于称帝和禅让。
李建成和李元吉主张让李渊直接称帝，他们认为李家势力强大，如今又得到杨公宝库，身后更有柴家支撑，放眼天下，无势力可匹敌，即便废帝，也无人敢反对。
可此事，李世民却不认同，即便杨广的帝位名存实亡，效仿古人称帝无可厚非，可若李家昭告天下废帝，反而会牵动各方势力，让李家成为众矢之的，置身危局。
这几个儿子争论不休，惹得李渊头疼，只得寻李秀宁回来。
“效法古制，让杨侑禅让帝位，于李家来说百利，我们又何苦与人为敌”，李世民依然坚持所想，不愿徒增危机。
“哼”，李建成一声冷哼，态度亦明显：“多此一举，废帝和禅让又有何区别？天下向来能者居之，若爹称帝，我就不信，有谁敢多说半句？”
“大哥说得对，以我们今时今日的势力，谁要是敢不服，我们就讨伐，完全没必要去演一场戏来讨好他们”，李元吉走至李建成的身旁，和李世民形成了相对之势，义正言辞，压制住李世民。
“禅让并非是让爹讨好别人”，门外，李秀宁终是听不下去，推门而入。
声音顺利吸引四人注意，尤其是坐在正位的李渊，明显做出了想要起身的动作，但最终他还是克制住，只是从他脸上那难以掩饰的笑意，可以看得出来，他确实松了口气。
“秀宁，你回来了”，在看到李秀宁的一瞬间，李渊便开口，可一想到账簿一事，神情还是不受控制地一僵，他虽喜爱李秀宁，可有时候，李秀宁也不太安分，于是他的神情严肃起。
注意到李渊的变化，李秀宁装作不知，进而行礼：“秀宁方才鲁莽，差点忘记恭喜爹，登基称帝指日可待”
“秀宁有心了”，李渊也并非无帝心，这至高之位，若说他不想，又怎有可能。
“几位哥哥的话，你想必也听见了，对于此事，你有何见解？”
“这”，李秀宁有些犹豫，引得李渊在意，“有何想法，但说无妨，爹不会怪你”
等到想要的许诺，李秀宁这才开口，“本是秀宁一些胡乱想法，既然爹爹要听，那秀宁，恭敬不如从命”
李渊点了点头，李建成却面色不善，李秀宁注意到，反而对其一笑。
“正如大哥所说，我李家目前势大，仅只是废帝，确非难事，可废帝便意味着帝位得之不正，难保不会为世人诟病，而民心亦无法安稳，如此一来，帝位如何安稳？”
李秀宁的话，让一旁的李建成和李元吉面露恨意，尽管李秀宁并非直接言明两人的废帝计策不好，但李渊眼中对于李秀宁所流露出的赞赏之意，让他们感到危机，更何况李秀宁与李世民走得很近，这不得不让人担忧。
“既如此，秀宁觉得应当如何？”
李渊的话让李元吉和李建成不由得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面色凝重，不知两人的头脑中在打什么鬼主意。
“秀宁以为，禅让是最为名正言顺的做法，与废帝自立虽差之毫厘但谬以千里”
“哦~，分别所在何处？”李渊继续追问，从他略带笑意的面部表情不难看出他此时更钟意谁。
李世民一脸欣慰的看着李秀宁，一旁的李建成，李元吉二人，眉头则是皱得更紧。
“百姓经历暴政多年，最希望得到的，不是一个以强权夺得天下的枭雄，而是一位仁君，废帝自立不该是仁君所为，因此秀宁以为，爹不仅要说服恭帝禅位，同时称帝之后，还要善待前朝遗族，以德服人才是上上策，这样爹的江山便可以长治久安，天下归心”，李秀宁恭敬着，甚至已经为李渊的江山稳固而赞。
“嗯~”，李渊看着李秀宁，缕缕胡须，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
此事显然已有定论。
事后，李秀宁和李世民回想起来，即便当时李渊并无明确的表态，但以她们对父亲谨慎性子的了解，她们已能断定结果，也算是为这几日松了口气
二人身后，李建成和李元吉走出书房，瞧见两人远处的背影，脸色瞬时一沉。
“大哥，他们欺人太甚了！”，李元吉看着二人，嘴却没停，“我就奇怪了，账簿的事，爹明明清楚她有私心，为何还是那般偏爱她”
“爹对秀宁的喜爱，并非一本账簿可摧，秀宁始终是女子，总是能让爹不那么防备”，说来还是因为那多疑的性子，即便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会怀疑，不论是他们，还是李世民，说得再好，也比不上没有威胁的李秀宁。
“如今，李世民将她拉牢牢拉在手上，对我们很不利”，就是如此，李建成才更无奈，他为何没有拉拢到李秀宁的喜爱。
这话，可让李元吉着急，“那我们该怎么办？”
“无妨，爹对她喜欢的原因，终究会成为推她出去的火，柴绍那边如何？”，他问。
“李世民确实出手，不过好在我们也准备充分，只不过那小子坚持要准备礼物，以至于有所耽搁，不过还好也就这几日的事”
“大哥是真想让秀宁尽快出嫁？”，李元吉还是有那么些在意。
“她和柴绍已成定局，为了亲人的幸福，我们理应帮上一把”，李建成说得冠冕堂皇，像是真在替李秀宁着想。
“若是早早嫁人，待李世民有危，即便有心相帮，她怕也是有心无力，还是大哥思虑周全”
言罢，独见两人互相一笑，似已看到日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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