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昇不信，就凭那句“别溺死在泥潭里”，他就不信金无忧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从何得知？”闻昇沉声问道。
孟凌：“属下昨晚让人去验证姚大人是否听令办事的时候，发现金大山不但没死，还有人暗中接触他，向他打听金姑娘的喜好性格，于是属下就来了个顺藤摸瓜。”
“那人叫柴三，是狱官手下负责看管犯人的，今天中午，柴三婆娘以送烧鸡为由带走消息，先是回家换了身衣裳，从后门出去，进了庄家一个粗使婆子家，呆了一刻钟。”
“偷听到柴三婆娘说的是‘金姑娘性格懦弱胆小，粗鄙不堪，一朝攀上高枝儿就翻脸不认人’，与在牢房里听到的话一样。”
“临近傍晚，这家就出来个十七八的姑娘，去了庄府七公子院里应卯，她是庄七的二等丫鬟，回禀完庄七后，这几人未再接触过其他势力。”
听完，闻昇直接气笑了，庄家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庄七仗着母后的势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敢查他的人，这是还当他是曾经那个无权无势的狼崽子，不能拿庄家如何是吧。
母后一向对庄七宠爱有加，庄家的事也多有他的手笔，若金无忧真是母后的人，没道理庄七会不知道金无忧的存在。
所以孟凌的猜测不算错。
回想过去这段时间，他的厨娘一直都是坦坦荡荡的，对他、对晋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心思。
被赏赐的那天，她还害怕地跟德叔说自己不是母后的人。
可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她是。
“呵”闻昇不自觉笑出声来，这丫头胆子大的出奇，倒是做戏的时候惯会以弱示人。
在那样的家里，软弱或许是她的生存下来保护色。
可若不是母后的人，她又是怎么说出和师傅一样的话的？
一个不曾走出过青石村的普通农家姑娘，她哪里来的见识认定京城于他而言就是龙潭虎穴。
13岁便封亲王爵，坐拥南宁国北边防线，仪仗也只比帝王仪仗低一分，如今还拥有狼师百万，谁会信他的父皇想杀了他呢。
金无忧，你到底是谁？
你是不是见过师傅，他到底在哪里，他活着吗？
如果金无忧与师傅失踪有关，那半天之内，跟母后的人撞上三次，就是故意让他们产生错觉，以为她是母后的人。
知他处境尴尬，偏还让他误以为她是母后之人，这对背后之人有什么好处？
“此次未酿成大错，本王便不罚你了，但你轻敌了。”说罢又叮嘱道。
“将金无忧和她身边的一切掘地三尺，找出她的字是谁教的，厨艺是跟谁学的，这些新鲜菜式是否真的就没在任何一国出现过。”
一听主子不罚自己，孟凌羞愧地红了眼：主子不罚他，比罚他还难受，得给狼卫紧紧皮了。
负责放哨的孟章听出异样，带着绑好的花束过来了：“主子，您怀疑什么？”
“‘别溺死在泥潭里’这句话，此前只有师傅对我说过，可金无忧今天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以她的身份和处境不该懂本王的处境，本王怀疑她背后之人即便不是师傅，也是抓了师傅的人。”
孟章心里一凛：“属下明白了，会同孟凌一起彻查此事，绝不会漏掉一只蚊子。”
“行了，起吧。”
孟凌没起，接着回禀：“主子，我们安插在齐侯府的人传来消息，齐世舫打算收金姑娘为义女，让侯夫人把齐家大姑娘的嫁妆先挪出来给金姑娘用，侯夫人为此大怒，吵架时用茶盏砸伤了齐世舫额头，为此惊动了他们家太夫人。”
“金姑娘坑他那么些银子的事儿还没满月呢，这老东西就打算给金姑娘主动送孝敬了？！”孟章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深深怀疑齐世舫有受虐癖。
闻昇、孟凌齐齐嘴角一抽：孟章的嘴被陈鑫同化了吗！
但听孟章这么一说，孟凌忽然觉得，只要金姑娘能固守本心，不叛变主子，齐侯府不就能成为他们的银库了吗！
这么一想，孟章这个主意不错，孟凌也不跪着了，满眼兴奋地劝自家主子。
“主子，孟章的这个思路可行，只要您牺牲一点色相，勾住金姑娘的心，那齐侯府的银子就都能变成咱们的。”
出卖色相？
勾住金无忧的心？
这都是什么狗屁注意！
闻昇当即就想起之前抿筷子的事，抬脚踹了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属下一脚：“滚。”
孟凌被踢得滚了两圈才止住身形，不长眼的继续劝：“主子，这个真的……”
“一百军棍。”
“不是，主子，银子……”
“三百军棍。”
孟凌无奈住嘴，三百军棍都够送他去投胎了。
蔫蔫地跟在闻昇身后，考虑偷偷去劝金姑娘的可能性，就听前面自家主子又料准了他的心思。
“此事你若敢去找金无忧，你就自回北地。”
身后孟章赶上来拍了他一巴掌，拉住他低声咬耳朵：“枉你那么聪明，就没看出来主子待金姑娘不同吗，让金姑娘认齐世舫为义父，你真想让主子叫那老小子爹呀！”
“那不行……”孟凌一脸嫌弃。
孟章一把捂住孟凌的嘴：“你小点声，非得嚷的主子恼羞成怒赏你军棍就舒坦了。”
孟凌一把把孟章的手扒拉下来，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哪只眼看出来主子和金姑娘有苗头的？”
“就你来之前，主子和金姑娘都互相喂饭了，送到嘴边的那种。”孟章一脸你看不起谁的表情。
“德叔、陈老爷子和兄弟们可都看见了。”
谁像你，一天天的赶不上点儿热乎的，摆摆手，孟章带着分享完秘密的喜悦追自家主子去了。
徒留孟凌一个人在黑暗里凌乱，觉得自家主子好分裂，一边与人家姑娘亲近，一边还勒令他彻查。
现在他只盼着金姑娘真的是一点儿不妥也没有，不然他就只能替金姑娘选个好点儿的坟地了。
“可是金姑娘的春心貌似不够荡漾……”孟凌摸着下巴嘀嘀咕咕。
“嘀咕什么呢，你不饿吗？”跑了几步发现孟凌没跟上，又折回来找人，省得这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兄弟蠢得自个儿罚站。
孟凌带着众人皆醉他独醒的清醒被扯走了。
走出黑暗，闻昇就看见他那些属下一个个辣的嘶哈嘶哈的，但没一个下手慢的，抢吃的抢的很热闹。
金无忧和陈老爷子也扔下他，找德叔拼桌去了，给他们仨单独留了一桌。
但这一看就看出了不同，金无忧吃起东西来细嚼慢咽，眼睛里有欢喜但没有对食物的占有欲，也没与尘砚抢吃的。
这不是一个被苛待过，又经常吃不饱饭的人该有的眼神。
“阿……咳咳”金无忧揉鼻子的手忙展开挡着口侧过身去咳。
呛咳声打断了闻昇的继续猜疑，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蜀葵花骨朵，扯掉上面凋谢的喇叭花，从袖子里抽出帕子裹着花枝，悄然出现在金无忧身后为她拍背。
“怎么这么不小心。”声音体贴。
金无忧就感觉骨节分明的手落在自己背上，力道很轻柔，有点像抚摸，男人身上独有的冷冽气息近在鼻端，给金无忧一种她在男人怀中的感觉。
可金无忧只觉脊背发凉：完了，闻昇被鬼附身了！
这一时半会儿的，她也猜不准发生了啥，就没敢抬头，假装继续咳嗽，手则去摸桌子上的杯子，金无忧觉得她得喝口水冷静一下。
结果水杯没摸到，不等回身去找，就见自己的杯子被男人裹在两指间喂到嘴边。
金无忧震惊地瞪圆了桃花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皇后肯定是作了个大死！
呜呜，你到底啥时候才能相信我不是皇后的人呀！
“本王自然信你。”闻昇贴着金无忧的耳朵轻声耳语。
金无忧更震惊了，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张嘴。”闻昇此刻的耐心无限好，眼睛里闪着溺死人的星光，将蜀葵放进金无忧掌心，轻笑道“你不知道吗，你的眼睛会说话。”
金无忧呆呆的配合张口，好似已经溺毙在这难得一见的温柔里。
远处，孟章用手撑开孟凌的眼让他看清楚：“看见了吧，主子和金姑娘非常有苗头。”
可事实上，金无忧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几乎捏烂了蜀葵的茎杆，在脑子里疯狂呼喊：“系统，系统，系统你在吗，闻昇疯了，你快来捞我呀！”
“怎么，昇儿不愿意来？”皇后见魏嬷嬷身后没人，心情登时就不好了。
魏嬷嬷艰难开口："娘娘，晋王殿下并不在王府，殿下他……他陪金姑娘游玩去了。"
“啪”又一套瓷器废了。
“又是那个贱婢。”皇后要气疯了，怎么总有人跟她抢儿子。
“告诉闻霆，昇儿的王妃本宫选定了，传本宫懿旨，晋王要甄选王妃，着各家于七月十五送女儿进宫待选。”
魏嬷嬷直接给皇后跪了：“娘娘，中元节是祭祀的大日子，为国祈福之际，咱们为晋王选妃，岂不是让朝臣、百姓觉得王爷……太放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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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有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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