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茗山独自一人在长公主府游走，走到一处假山前，便在河边的石墩子上坐下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和悠悠见面时的场景，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有时候它来去匆匆又是因为什么？像是担心被什么人发现了似的，话还没说完就猛地一下消失了。
比如在她杀掉单崇羽的时候，比如在她得到竹玉那枚碎片的时候。
系统的反常她刚穿过来的那几天就已经察觉出来了，只是没有仔细去琢磨，因为时间紧任务重。
但是这两个多月的时间经历下来，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来复盘。
最怪异的，便是悠悠讲话的声音。
像是在一处很空旷的地方传出来的声音，像在深山之中，又像是在某一处空无一物的室内。
总之听不见丝毫系统该有的电流声。
分明是穿书，为什么她扭转了角色的生死之后，原著中后面的剧情就不再出现了，甚至出现了很多书中未曾出现过的人物？
程茗山这个角色，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拥有了原著作者未曾写过的背景？为什么那个记忆会出现在她程禾的脑子里？为什么那日在极善神庙，庄芷薇体内的神力没有影响到她？
她只是占据了程茗山这具身体，意识是她程禾自己的，程茗山的记忆她是不可能拥有的，就像她从穿过来开始，脑海中都没有出现过程茗山之前经历过的事情。
但那场大火，原著中没有写到，却出现在了她的记忆里，又是原著没有的东西……
商珏说她的脑子里被植入了不属于她的记忆，起初以为是穿到程茗山身上的原因，现在想来大概没有这么简单。
“明日便要出发长源山狩猎，你还有闲功夫坐在此处发呆？”庄芷薇走路没有动静，悄无声息地就站在了程茗山的身后。
程茗山被吓得心头突突直跳，一时间没能从现有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见庄芷薇来了，她也只是瞥了她一眼，整个人都淡淡的。
这让庄芷薇很不满意，心说你刚才和唐煜射箭的时候，不还春风满面的吗？现在又摆脸色给谁看？
“看来唐煜还挺有能耐的，教你这一会儿你就熟练到不需要再练习了。”
程茗山闻言抖了下肩膀哼笑一声。
庄芷薇今日穿着一身黑色束袖窄袍，袍身紧贴身体，腰间戴着精致的白玉腰带，头发也是罕见地全部高高束起，只有一条红色丝带在后脑勺迎风飞扬。
这一身装扮更显得她肩宽腰窄，再加上她双手背在身后，站姿潇洒，若是不认识的人，瞧见她的背影，怕是难辨雄雌。
但若从前边看她的容貌，便会惊觉世间竟有如此貌美的女子，丝毫不显男像，简直就是女娲的炫技之作。
但此时，她精致的五官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双向上扬起的狐狸眼带着些许人情味儿，不偏不倚地落在程茗山的后侧脸上，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复。
“吃醋了就直说，没人笑话你，”程茗山坐在石墩子上转了个身，抬眼望着庄芷薇：“何必在此阴阳怪气？”
庄芷薇好歹也是个活了九千年的老狐狸了，但还是不经逗，这会儿是被程茗山一语点中了，耳根瞬间红了起来，但表情依旧没有变化。
程茗山有时候觉得这个人长得精致，可能是因为她不爱笑，也不爱做大表情，所以脸上一点褶子都没有。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九千岁能保持此等花容，是天生的，就算做大动作脸也不会崩。
“少听林飞瑶胡诌。”
程茗山笑了笑，起身凑到庄芷薇跟前，直视着她的双眼，还好她先坚持不住别开了脸，不然庄芷薇就要被盯得心虚了。
“我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一出，”程茗山说：“其实，我更想让你教我射箭，再在同一匹马上，教我如何去骑。”
庄芷薇嘴唇张了张，正要问“为什么是我”时，程茗山又抢先道：“都是女子，再正常不过的对吧？”
这句话直接将庄芷薇的幻想全打破了，她甚至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程茗山是凡人，凡人之间，同性是不能产生感情的，他们管这叫异类。
江常青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翌日天刚蒙蒙亮，程茗山昨晚睡得晚，这会儿被初九叫醒，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状态。
她被强行拉起来梳妆，眼睛都没睁开。
“娘子，咱们得快点了，殿主她们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程茗山看着窗外昏暗的天空，无语道：“这么早，那些猎物醒了吗？是去狩猎还是围剿人家老巢啊？”
“长源山有些距离，到了地方估计天就亮了，”初九为她梳完头，便拖出衣服为她更衣。
“今日降温有些严重，保暖衣要好好穿。”
程茗山一起床就打了个好几个喷嚏，确实能明显感觉到，凡间此时已然到了深秋，这个时候还要到深山里狩猎，真是一种折磨。
她和初九赶出来时，长公主府门前就已经只剩下庄芷薇和林飞瑶两人了。两人各坐在一匹马上，旁边还被马夫拉着一匹。
昨日没有练习骑马，这会儿连马背怎么上都不知道。
这时庄芷薇便伸出了手，说：“上来。”
“啊？”这和她希望中的一样，但还是得摆出一副无措的模样，才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刻意。
“别耽误时间。”
程茗山这才一鼓作气，上前两步拉住了庄芷薇的手，这人很快胳膊用力，将她甩到了马背上。
初九这才非常识相地绕到后边，接过了马夫手中的马，利落跃上去。
程茗山第一次坐在马上，有些不自在，双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只能扳在身后扶着马屁股。
结果庄芷薇“驾”的一声，马儿跑了出去，程茗山的身体一整个往后倒，双脚都朝上扬起了一个弧度，差点就要摔下马去，吓得她吱哇乱叫，连忙伸手抓住庄芷薇的腰带。
庄芷薇也不提醒她，就由着她爱怎样怎样，毕竟只有真正体验过，才会真的铭记在心上。
所以这一下真的很刻骨铭心，一路上程茗山的手都没有从庄芷薇的腰部离开过。
特别是出了街坊后，马儿在泥地上疾驰，她别说是抓着腰带了，如果手臂长些，恨不得在庄芷薇的腰上缠绕个几圈，紧紧箍住。
她紧闭着眼睛，一脸害怕，但也没有因此发出声音，她知道因为她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庄芷薇等人必须快马加鞭赶上去。
长源山是唐煜一行人经常聚集进行狩猎比赛的地方，在此处修建了供等人休息的楼房，庄芷薇等人在此停下了马，但没有立即下去，因为这周围别说是马了，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初九下马敲了房门两声无人应答后，便擅自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的陈设是落了灰的，能看出来是有些时日没人使用打扫过的。
“殿主，无人。”
庄芷薇低头看向地面，除了她们马儿的足迹，是有其他马的脚步的。
“可能在上面的棚座那边，咱们过去瞧瞧。”林飞瑶说罢便率先骑马过去。
她们已经看出了端倪，大可不必再多此一举，因为这山林内实在是安静得出奇，所以庄芷薇还是没动作。
程茗山坐在庄芷薇的后边，歪着脑袋去看消失在眼前的林飞瑶，几人在原地候了好一会儿，林飞瑶也再没有发出动静。
“不是……怎么回事？要不咱们也……”程茗山有些慌了，但上前去一探究竟的心却依旧强烈。
庄芷薇叹了口气：“是个陷阱，但这陷阱不得不踩进去了。”
“为什么？”
初九回道：“自扶葶君探出了江娘子体内的碎片后，那股熟悉的力量，奴也记在了脑海里。在靠近长源山时，的确能感受到碎片的气息，在长公主府没有感受到，想必是被什么容器阻隔了。”
“也就是说，唐煜故意把碎片放出来了。”
“不放出来怎么吸引我们进刘鸣的梦魇术里。”庄芷薇说罢便拉了拉缰绳，马儿再次跑了出去。
程茗山还没有准备好，讲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什，什么意思？咱们现在要自投罗网吗？”
“唐煜被刘鸣骗了，她带着碎片进了刘鸣的梦魇术，就是为了吸引我们进去，好供刘鸣提炼我们的灵力，刘鸣强大了，就可以为她抵挡妖邪，怎么想都比花钱雇佣十二修士划算方便且有用。”
“但在力量面前，没有取舍，刘鸣除了要我们的，还要碎片中蕴含的神力，所以咱们若是不进去，唐煜和碎片都得没。”
程茗山抓着庄芷薇腰部的手越发紧了，又问：“那，阿媞有把握能把我们都带出来吗？”
此话一出，庄芷薇马上刹住了马步，初九一个没反应过来，冲出去了好几米才停下。
她才受过重伤，灵力确实不如之前，刘鸣都实力不详，她没有把握能让程茗山百分百不受到伤害。
她庄芷薇有不死珠傍身，死不了，到时强破也要把这法术给破了，但是程茗山就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了。
“你留下，我和她们进去便可。”
“不行！”程茗山虽然怕死，但也不想当遇到危险就逃跑的逃兵。
“只要是为了你，我就什么都不怕，不就是个小小紫藤花妖吗？！”
程茗山上次误闯入了沼泽地之后，被强行逼出了法术，并且力量还不小，不过是还不能自如收放。
她对那个威力还是非常自信的，说能炸死那小小的紫藤花妖都不为过。
但突然爆发的法术可能和她昨日的疑虑有关，甚至是关联到商珏口中“主人”的身份，所以她暂时不想让庄芷薇知道，只能在她面前装得废物一点。
庄芷薇闻言抓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明显感觉此处的妖气越发浓重了。她没再多做犹豫，下马将马拴在一旁的树桩上。
又说：“进去之后，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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