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妖管局就将嘉宾中妖怪的名单送了过来，将婚礼结束后还在正常活动，容貌未变的妖怪特别标注。
所有妖怪的履历和接下来的工作行程，都被简单登记在附件表格中，因为都是娱乐圈名人，所以调查并没有花费太多功夫。
苏笑笑翻阅表格，大有不吃不喝到天明的势头。
墨珩等不到她一起吃饭，独自出了妖事法庭，一个半小时后，拎着保温饭盒回来，将印着粉色小熊的饭盒往苏笑笑面前一放，语气不容拒绝：“先吃饭。”
苏笑笑有些惊喜地望着他：“你回家做的？”
“嗯。”墨珩替她将饭盒打开。
苏笑笑将材料挪到一旁，笑盈盈地望着他：“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
苏笑笑一边吃饭一边与他闲聊：“墨教授，你的研究最近进展如何？”
“有些眉目了。”墨珩想到待他研究出结果后的事情，眉宇间有些烟笼愁云，“若是有天，我不在了，你要记得好好吃饭，工作的事缓缓也没关系。”
苏笑笑心跳一顿，手上夹菜的动作凝滞，半截藕尖掉落，她随手扯了张纸将桌面擦干净，语气如常：“不在了？你要去哪儿？”
见他神情肃穆，苏笑笑心知，他不是在开玩笑，他说的不是一种可能性，而是即将成为现实的必然。
苏笑笑心里有点难过，同时升腾起一个问题：要不要尝试留他？
可她连他是要去做什么都不知道，如何留？
她也不可能抛却一切，跟随他去到天涯海角，又有什么资格留。
苏笑笑沉默着吃饭，顿觉食之无味，如鲠在喉，吃了一小半终于是吃不下了：“我吃饱了。”
墨珩眸光微动，他感受到她的情绪，她也在不舍。
就像他想到自己要离开这个世界时的感情一样，这样的心意想通，让他愈加难过，他突然想起那个动画片，身为半妖的奈落一心想要抛却人类之心。
一心追求强大的人，不允许自己拥有懦弱不可控的情绪。
苏笑笑突然转移话题，面上又恢复了面对工作时的认真：“墨教授，那红杏除了会让人恢复原本的样貌，还有别的副作用吗？”
她知道相关饮食已经送去质检，不过她等不及结果，想立刻知道答案。
“没有，单纯的红杏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
苏笑笑心安下来，又想起另一个问题：“那投放者倒也不算投放危险物质，不过滥用妖物、妖法，造成严重后果，怕是也要被驱逐出人界了。”
“你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参加婚宴的嘉宾中妖怪共有一百三十二只，其中一百二十六只都被改变了样貌，剩下的六个里有两个制片人和一个导演，只剩下三个妖是在人前工作，多少需要靠脸吸粉的。
其中一个尤其引起苏笑笑的注意，她是三妖中唯一一个演员，容貌对她而言是最加分的，而她也确实非常的漂亮，虽然漂亮，这些年却一直不温不火。
她出演过大大小小三百多个配角，大部分时候是名字都不会出现在演职员表里的龙套，苏笑笑对她有点印象，因为她是为数不多的年轻演员里，因演技而被她记住的。
她出演过阙妍剧里的一个小角色，颜芯玥逼着苏笑笑看完了阙妍的所有电视剧，也正是那部剧苏笑笑记住了她。
苏笑笑还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个小妖的下部剧也是阙妍介绍的，她在新剧里出演女二，想她从前在阙妍的戏里不过演的是个小角色，却能被阙妍记住，不仅给她介绍戏拍，甚至邀请她参加自己的婚礼。
可见阙妍也很看好她。
她下部戏的名字叫“千树万树梨花开”，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听沈星舟提起过，是那两只新晋网红猫妖要进的新组。
苏笑笑百度搜索她的名字“焦羽”，看百科上寥寥几句话就带过的她的职业生涯，看她记录剧组点滴的社交媒体动态，还看到一个她粉丝给她做的角色合集。
五年共三百零八个角色，平均每五天就要换一个剧组，真正做到了有机会就上，无论角色大小，都赋予她灵魂。
苏笑笑有些动容，这样努力又不走捷径的小妖，在工作稍有起色的现在，真的会铤而走险，用仙杏让自己的竞争对手失去伪装吗？
如果她是一个因郁郁不得志而心生怨怼的妖，因为报复和怨气也许会这么做，可看她的社交媒体，她明明乐观又热爱生活。
第二天，卞云帆很高兴地打电话告诉苏笑笑，他们锁定了犯罪嫌疑妖，没什么意外，他们怀疑的也是焦羽，妖已经被带回了妖管局
大清早，一个身材姣好，裹着头巾戴着黑色大墨镜，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到妖事法庭要找苏法官。
有了沈星舟打样，遇上这样来妖事法庭的，玉幽幽也不害怕了，甚至猜到她定是某个大明星。
看见苏笑笑，阙妍立刻从椅子里站起，她摘下大墨镜：“苏法官，妖管局给我打电话说是找到嫌疑妖了，是焦羽？”
“嗯，他们目前怀疑的确实是她。”
阙妍好看的秀眉微微蹙起：“你也觉得是她？”
“目前只是怀疑，并不是说就一定是她，阙小姐，你对她有多少了解？”苏笑笑也不太愿意相信是她。
“她是鲛人一族，他们这一族依水而生，对水要求很高，九州海域随着仙界崩塌而陷落，他们的生存空间被严重倾轧，因此妖脉凋零，现存不到十只了。”
“鲛人？”因着昨天的特殊情况，今天辰嘉赫决定跟玉幽幽一起在立案庭坐班，“那不就是美人鱼么？”
“对，鲛人一族天生貌美，落泪成珠，且浑身是宝，向来被人所觊觎，是以原本数量也不多，他们生性纯善质朴，我是不相信她会做这样的事。”
一直在旁没说话的墨珩突然出声：“古籍中有记载，鲛人报恩的故事。”
算是给阙妍对鲛人的判断，进行了补充。
“报恩？”苏笑笑低声重复，如果这些对鲛人的判断无误，那么焦羽也断不可能在自己恩人的婚礼上做这样的事。
只是品格证据一般不能作为定罪因素采信，也不能据此就将她排除嫌疑妖的范围。
“算了算了”阙妍摆摆手，“我就是提供一下我的看法，调查的事你们去做吧，我下午还有个通告，先走了。”
阙妍挥挥手，娉婷袅袅地离开了，留下满室馨香。
刚出办公楼的阙妍迎面与沈星舟打了个照面，她笑着同他打了招呼，亲昵地搂着他的肩：“小星星，想不到你还在妖事法庭实习呢？最近那么闲么？有没有好好琢磨剧本啊？”
沈星舟浑身僵硬，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阙姐……我这、这不是为了增长阅历么……”
“哦——怎么样，有妖怪的世界适应得还不错哦。”阙妍朝他眨眨眼，“早说你知道妖怪存在嘛，我就不再你面前装了。”
阙妍走后，沈星舟终于松了口气，他冲进办公楼：“苏法官，妖怪被人发现之后都会这样那样么……”
他学着方才阙姐调戏他的模样：“以前阙姐可不是这样的，她可正经了，还很愿意提携后辈。”
“看来她很喜欢你啊。”苏笑笑笑着打趣。
沈星舟却脸色大变，双手摇晃出虚影：“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苏法官，阙姐就是照顾后辈，我们之间绝对没有绯闻的。”
苏笑笑忍俊不禁：“当然是照顾，阙小姐都结婚了，你以为我说的什么呢？”
沈星舟窘迫地眨了眨眼，他他他……他刚才说什么了？他满脸通红，跟烧开的水壶一般，整个人都快冒气了：
“没、没什么，呵呵，我听错了……”
鹿梅梅一声惊叫：“啊！”
站在她旁边的九尾狐狸赶紧凑了过去，见她只是在看新闻，顿觉无趣，别开了眼。
苏笑笑几人也朝鹿梅梅看过去。
鹿梅梅：“你们快看热搜，乌鸦精公开出来说话了。”
乌鸦精在人间化名乌雅，是近几年小有人气的小花，因长相甜美而颇具观众缘，已经担当了好几部腰部剧集的女主，最近还在盛传她将跟某大导合作拍电影，星途一片坦荡。
这次她出来，样子跟从前不太一样，她脸上红肿一片，带着丝丝血痕，据她的说法是因为过敏，也因此她不得不很遗憾地退出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拍摄。
视频中她恳切地向导演、制片、剧组所有工作人员和演员们道歉。
视频一出，瞬间在社交媒体上惊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在猜测她退出的真实原因是什么，真的是过敏吗？
一般来说过敏症状来得快消得也快，只要远离过敏原再加上药物治疗，就能复原，请几天假就可以，完全没必要退出嘛。
如果真是过敏，这么严重的过敏肯定不是寻常的接触，怎么导致的呢？
尤其是乌雅的粉丝们，闹得更厉害，亲粉丝们从来没听说雅雅有什么过敏的，怎么可能突然过敏成这样？
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又兼之，千树万树梨花开剧组在乌雅发布退出声明后，也很快出了公告，表达了遗憾之情后，剧组还公布了一个重磅消息。
那就是，未免耽误剧组拍摄进度，将由原本的女二来出演女一。
网上早有传闻，其实总导演和选角导演更属意焦羽饰演女主角，只是迫于投资方压力才不得不让乌雅当女一。
所以事情一出，马上有营销号带节奏，这次顺水推舟换角，导演团脸都要笑烂了，所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官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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