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知澍将手一抽，脱离苏笑笑桎梏，苏笑笑一把抓过玄青，生怕她站在原地不闪不躲。
可短刀并未刺出，邢知澍将刀丢在地上，他咬紧牙关，天人交战，良久才终于释然道：“我不怪你。”
苏笑笑松一口气，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墨珩忍不住开口：“她没有对不起你。”
三人皆将目光望向他，墨珩神情淡然：“她绝不会吃人。”
“而且。”墨珩抬眸看向邢知澍，“她第一次救你不是在特别行动队，而是在你尚是婴孩的时候，你从来没有想过，红蟒为什么没有把你也吃掉吗？
“十三户之中，你是唯一的活口。”
玄青不愿提及往事，也不想解释，而邢知澍内心虽然相信她，但此事若真的就此绝口不提，人心里的那一丝犹疑，谁知道日后是否会长成苍天大树。
墨珩将事情挑明，又不再多说，全了玄青放下过往的心意，又免去邢知澍日后庸人自扰。
邢知澍释然，他眉目舒展，如平常每次行动结束一般：“收队。”
他走到路边拾起地上的竹篮：“走了，这边可打不着车啊。”
玄青笑了笑，一撩长发，捡起地上的短刀追了过去：“队长，你的刀。”
邢知澍不敢看苏笑笑的眼睛，他面朝那二人：“你们……”
“我自己开车来的。”苏笑笑没给他好脸色，显然也不想跟他一起出村。
邢知澍还在踌躇，玄青挽了他的手臂：“走啦走啦，墨教授坐苏法官的车正好。”
她拉着队长往外走，到了车旁才将手松开，双手抱胸一副情场高手的模样给他出谋划策：“今晚这气氛，不适合纠缠，等个合适的机会你再道歉吧。”
邢知澍讶然看着她。
玄青白他一眼：“看什么看，就你那什么心思都写脸上的样子，我能看不出你喜欢苏法官？我又不瞎。”
“哦，走吧。”邢知澍长脚迈进驾驶座，他不是纠结的人，今天惹人生气了，以后慢慢再哄回来呗。
夜风徐来，吹走了苏笑笑心头的怒意，她看向墨珩：“墨教授，你怎么过来的？”
“……打车。”
墨珩回答之前稍显犹豫的停顿，有些可疑，但他身上的疑点太多，苏笑笑早已见怪不怪。
“司机把我送到就走了。”
苏笑笑又问：“那你怎么知道青姐和红蟒在这里？还有邢知澍。”
“我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邢知澍在此，否则不会放任玄青和红蟒缠斗。
不等苏笑笑问出第三个问题，墨珩主动解疑：“我是来扫墓的。”
扫墓？
墨珩带她走进邢知澍出来的那片密林，密林深处连绵着数十座坟头，坟地的杂草显然被清理过，只剩下断口齐整的硬茬。
其中两座连体的坟前有刚祭拜过的痕迹，上面摆放着祭品和鲜花，地上还有些湿润的水渍。
苏笑笑瞥他一眼，空手来扫墓啊？
墨珩察觉到她的目光，面上也不改色：“心意到了就好。”
二人伫立片刻，林中时有微风卷过，将二人的衣摆吹动掀起涟漪。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心情有些沉重。
四十二座坟，却只有一个扫墓人。
*
第二天上班，苏笑笑踏进办公楼就看见两个身高体健的身影。
她抬了抬眼皮：“有事？”
卞云帆讨好地笑道：“没事没事，我们来值班。”
苏笑笑眼尾一跳，妖管局抓妖队的队长和副队长都来妖事法庭值班？
“你们怎么不干脆全搬妖事法庭来。”
“可以吗？”卞云帆面露惊喜，“可以的话我马上打报告，审批下来立刻搬。”
苏笑笑回应他一个无语的表情，她指了指左边第一个办公室：“值班室在那，你们自便。”
看着苏笑笑上楼，卞云帆神情沉重：“队长，你这是真把苏法官得罪狠了啊，她连我都不给好脸色了。”
“走吧。”邢知澍迈步往值班室走。
没了妖管局的杂事，他难得清闲，坐在椅子里将一双长腿搁在桌上，消消乐通了一百多关。
听见对面楼梯间铁门开闭的声音，邢知澍眉毛一挑，将长腿放下，收了手机赶紧打开值班室的门，与辰嘉赫打了个照面。
两人都愣了一瞬，辰嘉赫有些惊喜，笑着道：“队长？今天你来值班啊。”
“嗯……你要出去？去做什么？”
“打印些宣传资料，周末我们要去獬豸村做普法宣传。”
“獬豸村？”邢知澍知道这是个妖村，聚集着一些妖力低微的小妖，他眉头微皱，眼神却发亮，他摸着下巴，“你们要去妖村，妖管局得派人随行。”
他沉吟片刻又补了句：“普法，妖管局也有责任，我们义不容辞。”
“哦。”辰嘉赫想了想觉得邢队长说得有道理，他点点头，“好啊，时间暂定的周日。”
“只去一天？”
“是啊。”
邢知澍回头：“云帆！”
“欸。”卞云帆手指还在屏幕上划动，抬眼应了声，“队长。”
游戏队伍里有人疑惑：“你不就是我们队长吗？”
“别闹，跟我老大说话呢，我先挂会儿机啊。”卞云帆说着操纵角色找了个草丛蹲下，放下手机，站起身跑到队长面前。
邢知澍拍了一下他的额头：“上班时间，玩儿什么游戏！”
卞云帆快速低声道：“队长，消消乐也是游戏。”
说完赶紧抱头：“别打别打，我知道错了。”
邢知澍拉下他的手臂，拼命给他使眼色：“别闹了，这周日妖事法庭要去獬豸村普法。”
卞云帆想起出门前队长再三叮嘱的事，立刻心领神会点点头，他搜刮着脑子里的地图，很快想到了一个地方。
卞云帆勾着辰嘉赫的肩膀：“獬豸村啊，我记得那边不远的地方有个露营基地，嘉赫，苏法官不是让咱们安排团建吗？择日不如撞日，咱们正好周六团建，周日一起去普法，怎么样？”
辰嘉赫有些顾虑：“我倒是无所谓，但是笑笑姐周末好像都要回家。”
邢知澍蹙眉，周末回家，上个礼拜她也说过，他当时就有些奇怪：“她家不是就在黄瀛区公安局吗？离妖事法庭也不远，难道她平时不在家住？”
“不在啊……”辰嘉赫顺口答道，说完立刻后悔了，他赶紧捂了嘴，可不兴让别人知道笑笑姐跟墨教授合租的事情啊。
他眼珠转了转，心想他也没说出口什么隐秘的事情，放下手神情恢复了正常。
但他刚才下意识的动作已被邢知澍看在眼里，邢知澍起了些疑心：“她在外面自己住吗？”
“嗯……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人合租啊，跟谁合租什么的。”辰嘉赫迫切地想结束这个话题，他过于急切撇清他什么也不知道，反而暴露了他什么都知道。
邢知澍已经猜到七八分，苏笑笑应该是在外跟人合租，并且合租对象得保密。
他顿时揪心起来，什么样的对象才需要保密，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他痛心地问：“她是跟男朋友一起住吗？”
辰嘉赫疯狂摇头：“不是，怎么会，笑笑姐单身。”
他心里大呼救命，今天邢队长怎么这么八卦，一点都不像他！
邢知澍松一口气，终于不再问东问西，让辰嘉赫走了。
辰嘉赫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了。
卞云帆挠了挠头：“这个嘉赫，怎么毛毛躁躁的。”
“你的游戏。”
“啊呀。”卞云帆跳起来跑回去拿手机，已经输掉了……
半个小时后，辰嘉赫办完事回来，经过妖管局值班室时刻意放轻了脚步，生怕被队长抓住，上楼后进门先苦着脸说：“笑笑姐，温暖打印店不肯收我们的钱。”
苏笑笑转动椅子看着他：“为什么？”
“说是他们董事长打了招呼。”
苏笑笑按了按笔，这只兔子，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她特意只让嘉赫单独过去：“算了，到时候我找兔子说。”
“对了，还有件事，我们周日去普法宣传，邢队长说他们也要派人随行。”
“你答应了？”
“嗯啊……”辰嘉赫听笑笑姐这意思，怎么好像有点不乐意他们跟去，“邢队长说那是个妖村有点危险，我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不需要他们跟么？那我跟他说……”
“没事，答应了就让他们跟吧。”
“还有一个事，上周末不是说好了这周去团建么，帆哥说獬豸村附近正好有个露营基地，问要不要周六团建后，周日直接过去普法。”辰嘉赫探头问道，“笑笑姐，你周六有空吗？”
“有倒是有。”苏笑笑上周已经没有回家了，她想了想后问，“你们都想去露营吗？”
“想。”辰嘉赫拼命点头，“妖事法庭都成立快半年了，早就该聚聚了。”
“那就去。”苏笑笑给梁依发了个微信，告诉她这周不回家了，得到梁依一个笑脸收到。
她望着微信有些疑惑，居然没被念叨，有些不对劲。
苏笑笑给梁依打了电话，问她周末有空吗，他们团建可以带家属。
“周末不行，我和你温叔叔约了去爬山，你们玩得开心啊，你不是老说我天天伏案要多运动么，趁周末去爬爬山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她就知道！苏笑笑暗自磨牙，狗兔子现在是变着法儿约梁依出去，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偏偏她还不好说什么，梁依有交朋友的自由，也有谈恋爱的自由。
苏笑笑勉强祝他们玩得开心，并叮嘱梁依要注意安全，然后气鼓鼓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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