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份假数据，那份实验原料也没有任何研究价值。”
“到底是前哨队向联邦谎报，还是我们拿走的是假货？如果让她知道……她很有可能再去一次小索菲，但飞船燃料肯定不够了，我们说不定可以留在那里……”
“等等，这份报告里有加密信息。”
“……小索菲星从来没有联邦需要的东西。”
“要瞒下来吗？”
“当然了，我还想活着回联邦！”
“可最后要是研究不出任何东西，结果是不会变的。”
“我们都知道她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不是吗？也许可以用别的手段来补救。接下这个项目前，研究所不少人的上一个项目是‘脑移植’，这处于最高级的保密，那个女人不了解这一点。”
“……这是否太不尊重兰斯女士了。”
“新人，你也许不知道吧……那个项目，就是兰斯女士启动的。所有资金都是她的秘密投资。
那样伟大的人，当然也会恐惧死亡。”
实验室的几人目光闪烁，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的表情，脸上布满无奈，恐惧，或者鱼死网破的神色。
……
华莺的工作很忙，即使很关心进化剂的进度，但总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处理，所以当一帮研究员战战兢兢的走进她的办公室，说出实验材料造假的消息时，她的神色罕见的凝固了。
但随后研究员们又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换脑”。
他们能让兰斯在一具更加年轻的躯壳上复生。
华莺觉得自己需要一段独处的时间。
让那些研究员离开后，她靠在椅背上，原本冷酷清晰的思绪被搅成了一团乱线，她的脑袋越埋越低，等她意识到时，两滴眼泪已经从眼眶滑落，将制服裤打湿了一块。
冥冥之中，她感觉要失去兰斯了。
她真的要让母亲承受这样的痛苦吗？让她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别人的身体上复活……会成功吗？她还会是她吗？她会感到恐惧吗？
没人知道。就像这个手术史无前例一样。
或者不是没人做过，只是都失败了。
华莺抬头，开始在研究院资料库查找关于“换脑”的实验与文献。
唯一的成功案例是在两只克隆白鼠。实验报告记载，实验人员将九月龄母鼠麻醉后剥离了整个头皮，用声波刀划开颅骨，将大脑完整取出，经过特殊维生溶液浸泡，再植入被完全麻醉的三月龄小母鼠脑中。
在整个过程中，母鼠的心脏都还是跳动着的。
手术的大部分工作由纳米机器人处理，除了操作机器人的实验员，其他人都在聚精会神的观察小鼠的情况。小鼠的伤口在照料下恢复缓慢，但经过一个月的治疗，它居然爬了起来。
啮齿目动物其实聪慧得与体型不符。在过去几个月，母鼠经过训练，已经能看懂人类的手指指令：呼唤，翻滚，以及乞食。
由它基因克隆的小鼠没有受过任何人类的训练。
而眼前这只移植了母鼠大脑的小鼠，居然对研究员的手指有反应，它总是迷茫一会，然后笨拙的执行指令，就像做上百次，可却不熟悉新的身体一样。
于是他们写下报告：与其他试验相比，影响这次移植的要素是——基因、性别。
……如果换作人类，那么她必须在她的孩子，并且是一个女孩身上复活。
但全联邦都知道，兰斯总统几乎为联邦贡献了自己的一生，根本没有伴侣和子女，她名下的所有孩子都是领养的。
过了一会，她将研究员又叫了过来，让他们抽走自己身上的一管血，带回去做匹配。
“很抱歉，我们不认为那个案例是有效的。换脑克隆人不仅犯了严重反人类罪，母女换脑更是严重的伦理罪……我们提出这个项目的初衷，仅仅希望能保持兰斯女士的大脑活动。”
“您是不可能和兰斯女士匹配成功的。即使真的匹配成功，手术失败的风险也极高，失败就代表死亡，您愿意为此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女研究员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盯着华莺的眼睛，不想放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华莺虽然沉浸在思绪中，但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打量，说：“既然我提出，执行就行了。”
虽然研究员们并不相信这个疯女人真的要牺牲自己，但这始终是个好消息。他们没有丝毫劝说华莺的意思，而是继续兢兢业业的按照对方的要求将项目推进下去。
从索菲星系回到帕利基尔需要十年，他们成功取得了初步成果。回到联邦后，华莺按照之前找好的理由摆脱了自己身上的嫌疑，继续竞选总统。
在大选中，她以过半的票数竞选成功。
新总统在高台上演讲，接受底下人民的欢呼。在媒体与群众的包围下，曾经那位年幼的养女，已经长成了一位做事雷厉风行，令人捉摸不透的成熟政客。
又过了十年，帕利基尔星门最新侦测结果显示，虫洞的锚点再一次落在了索菲星系。
一支整装待发的侦查队即刻出发，由于二十年前华莺总统曾经落入虫洞又奇迹生还的案例，以及虫洞的各项数据显示愈发趋于稳定，他们决定首次派人探索这条道路，并且试图寻找曾经落入虫洞的兰斯总统——谁也不抱期望。
如果侦测结果没出问题，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大概率还活着。虽然活着也不能代表什么，政界，上层，一切都早已千变万化，但有些东西……不是人们能随意抛弃的。大多数人支持组建搜救队寻找兰斯总统，为此付出巨额款项，并非是想获得什么回报。
华莺再次静悄悄的上了船。
十年前，项目取得了初步成果，而华莺提交的基因配对结果早就出来了……这是个令人震惊的发现。她和兰斯的基因居然如复制粘贴般完全重合，像是兰斯的克隆体，外貌却截然不同。
女研究员看着报告，喃喃道：“太不可思议了。完全没有排异性，这两个人谁截下一节手脚，都能装到对方肢体上去。”
“……所以兰斯总统培养的这位养女，其实是她的克隆体……不然世上会有如此的巧合吗？要不是二十年前的那场刺杀，她早已准备好自己的新生了。”
“二十年前的那件事说不定不是巧合。“换脑”研究一直进展缓慢，但自从有了兰斯总统和养女这对样本后，进展速度飞快，谁知道她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所以安排自己进入虫洞的缓流区利用时差呢？”
两位研究员对视一眼。
“我们能想到的道理，那个女人会想不到吗？”
是啊，华莺当然也想到了。
她的心情很奇怪，对着镜子安静的思索，年轻时候的兰斯是否和自己长相相似。但网络流传的旧照片上，兰斯的发色是浅金色的，她甚至和兰斯不是一个人种。
这简直打破了生物学定律，按理来说，作为兰斯的基因复制体，她应该长得和母体一模一样才对，她也希望自己能和兰斯长得一模一样。
兰斯当初都做了什么？
没人知道。
但她的目的昭然欲揭——她渴望在养女的身体中复生。
一切早已提前安排好，只是她的身体撑不了这么久了，所以她才会设计让自己进入“帕利基尔星门”。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一次难以想象的袭击，连华莺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信息是别人误导她的结果。
她很疯狂，敢于尝试那条航道，兰斯却早已笃定她会做出如此疯狂的选择。手持着命运之棋的棋手，在浓雾后露出一丝深不可测的笑意。
是啊……她的母亲……即使对她看起来再漠不关心，却始终注视着她，控制着她，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即使她没有发现换脑项目，在之后的某一天，也会被早已安排好的袭击带走，飞向兰斯所在之地。
不过，这有什么好隐藏的呢。
华莺想，自己也是一样。
想要留住母亲，想占有她，靠近她，和她永远融为一体……
她好想念兰斯。兰斯孤零零的，被自己落在虫洞里。
她想的快疯了。
作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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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故地重游-（联邦篇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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