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条龙睡得太久了,以至于看到辰钰睁眼的那一刻,秦书下意识地觉着自己大概还没睡醒,做梦了。
于是两眼一闭,继续睡过去。
当再次醒来的时候,大概后遗症犯了,看到床上坐着个人就以为是自己梦游了。
他眯了下眸,站起来,凑近,端详一眼,然后伸手,试探地轻轻捏了一下面前这张俊俏的脸——触感很好,挺软的,有点温度。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趁着梦游,他赶紧问一句。
心想这万一是托梦,他好歹还有个盼头。
辰钰把他的手拿开,不太明白这个问题的意思,只淡淡道:“方才刚醒。”
说着,他从床上下来。
方才醒来的时候,他全身被棉被跟炉子闷得都是汗,一身黏腻。于是宽袖一扫,净了身,又换了一身水榭白衫,三千墨发仍旧用白丝带束着吊在脑后。
远看,发丝轻曳,衣摆洋洋洒洒,风姿绰约,如仙人姿。
“........骗妖呢?”秦书嘀咕一句,之后又回原位坐着,合眸继续睡过去。过了会,睡醒了,睁眼,又看见这条龙,“你怎么还在我梦里?”
辰钰正整理衣袖,闻言,远山眉黛一挑,缓缓偏头,垂眸看他:“...........”
何意?
梦中?
还是他幻听了?
他等姓秦这厢来给刚才的话批个注解。
秦书懒懒地撑着头,视线从上到下扫量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嘟囔一句:“梦里还换衣裳.....倒不难看.....”像水榭白莲,看着清雅无尘。
辰钰一怔。
奥,还真是以为在做梦....
辰钰走到他身旁,笑言道:“这不是在梦里。不信的话,你咬自己一下试试。”
嗯,重点在最后半句。
只见秦书听了这话后,倏然抬眸,漆黑如墨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瞳孔聚焦得不能再聚焦。沉默了。半晌,点点头,声音有些低哑,含混道:“好。试试。”
说完。
真是猝不及防,辰钰纤白劲韧的腕子被他一把抓起来,含在口里,紧接着就被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
辰钰吃痛,蹙眉。
抬起手腕子一看,一排整齐的牙印,但竟未见血丝。
再看这姓秦的。
只见他扯嘴一笑,乐得那是一个桃李笑春风,一摊手,甚是欢喜,闲闲道:“抱歉,咬错了。不过看来不是梦。”
辰钰抿唇:“.............”
这八成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挖坑自己跳。
不过他也不计较,权当被某本长了牙齿的书啃了一口。
他过去,坐在秦书对面,说起正事:“你可还记得那句话‘龙首危,吉生凶,定阴阳’?”
“嗯。”说着,秦书站起来,走到床边,翻了翻被子底下,找到龙鳞后,重新摸回手里,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
“风铜镇,雾都都在龙脉上。”辰钰直接说重点。
“嗯。”秦书并不惊讶。
手掌翻开,一卷白宣纸和一支毛笔显幻出来,铺开于桌面上,他执笔写画,边说道:“你昏迷的这些天,我也没闲着。把那张地图想明白了。”
辰钰知道他说的是哪张地图,有模糊的印象,大抵是地下鬼城里的那张图。
他安静地看秦书给他梳理。
秦书按照记忆,把地图画上,又把小红旗标注的地方圈出来,说道:“风铜镇,雾都,清平县,昆仑山,京城,这五个地方连起来是一条龙脉。其他的这些地方分散在梁朝各地,连起来后,如同一张蜘蛛网,将梁朝整片国土笼盖。”
辰钰一针见血道:“此乃瓮中捉鳖。”
秦书颔首,继续说:“龙首危,指的就是龙脉的头,照这张地图看,也就是皇宫有危险——齐衡派人在皇宫地下建造鬼城,专门来存放那些鬼兵。这事你知道么?”
辰钰也有印象,就点头,“记得。”
秦书:“......”
秦书抬眸直勾勾地看他,不说话了,点漆的眸子又深又沉,嘴唇微抿成一条微冷的线。
辰钰听他说了一半突然不说话了,就奇怪:“你何不继续说下去?”
“既然你当时有意识,为什么半声不吭?”真是没心情说了。他把笔撂在桌上,撇头看窗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憋得慌。
就不知道吱一声报个平安吗?
探到龙鳞冷的跟块冰似的,龙息也越来越弱的时候,他真以为这条龙就要彻底撅过去了。
虽然这条龙跟他非亲非故,但毕竟一起趟过几次浑水,若是不闻不问他还真做不到。
只不过,虽然他也想不通,但确实他的反应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担心,更焦急,更在乎一点。
他想八成是因为这段日子,俩人除了睡觉之外,一直在一块,就算说话聊天,也多少聊出了点感情。
他当这条龙是个知心的朋友。
总之心里挺复杂的。
他天天都期望着这条龙能睁开眼跟他说句话,结果,真是一睡就睡了数月。
这几个月里,这条龙睡得倒是安稳,可他就不好过了,竟然想睡睡不着?
真奇了。
朋友他也不是没交过,可这个朋友属实非同一般,竟然能让他失眠?即便是睡着了,一睁眼,也是下意识地先往床上看一眼,看看这条龙醒了没有。
这种被倒霉的命运扼住咽喉的感觉挺糟糕的。
他这段日子过得一点都不快乐。
时不时会想起以前独自游历四方时的日子,那时真是自由无牵挂呀。
现在看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着他娘的回不去了.......
这条龙八成给他下降头了。
总之这期间,他心里那是婉若游龙一般的起伏不定。
但是看到这条龙醒过来后,还是开心最多,直到刚才聊天,他才意识到:这条龙竟然一直有意识?
那这条龙知不知道,他为了给他取暖,烧火过猛,把客栈老板给得罪了,大半夜被轰出来,如此反复数不清多少回?
知不知道他被全城通缉,一腔孤勇对簿公堂?
知不知道他那天冷汗不止,以为是自己身体出了毛病,在太阳底下晒书页,晒到头昏脑涨也没好?
这真是。
还能说什么?
就无语。
他就看看这条龙怎么跟他解释!
其实辰钰当时很虚弱,只有两三分的意识停留在感官层面,不能时刻抓住秦书的话,更不用说思考了。所以他当时选择不说话。
不过眼下,虽然秦书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他能感觉得出来,秦书生气了。
既然生气,他道个歉也无妨,毕竟也不会缺胳膊少腿。
于是他说:“对不起。”
秦书:“.............”
听着真是莫得感情。
辰钰把袖子卷上去,手腕露出来:“要不你再咬一口?”
秦书牙花子直痒痒:“滚。”
辰钰眉间微拧,垂眸,思索了会,然后站起身,往门口走。
秦书眉梢一抬:“你干嘛去?”
辰钰回头,不疼不痒地回说:“你不是要我滚么?滚我是不会,但走还是可以的。”
他自觉此举十分善解人意呀。
秦书眼皮一耷拉:“........”
服了。
辰钰以为他默认了,于是便要继续走,决定等他不生气了,自己再回来。并由衷觉着:嗯,自己十分通情达理。
秦书无语了,“方才口误。莫怪。麻烦你回来坐好。”看来,这话题还是见好就收吧,于是他重新拿笔:“可想找回你的龙体?”
“自然想。”看来对方是不大气了,辰钰便重新回去坐下。
秦书继续之前的说下去:“我们在风铜镇枯井地下同样看到了鬼面铁骑兵,我怀疑齐衡要在这些地方全部建立地下鬼城。你想想后两句话‘吉生凶,定阴阳’。”
辰钰按着思路,一点点往下分析道:“龙脉原代表吉,但现下龙脉处的风水被改,而且用来存放鬼兵,这代表凶,此乃‘吉生凶’;而齐衡之所以在梁朝各地建造地下鬼城的目的是想有朝一日,颠倒乾坤,阴阳反转,企图由鬼替代人,一手遮阳天,此乃‘定阴阳’。”
秦书:“嗯。若将这十余处的风水全部纠正,你的龙体就能找回。”
但辰钰想了想,摇头:“若纠正风水,定会打草惊蛇......斩草必定除根。所以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们得先把齐衡找出来,不能让他逃了。”
秦书也想过这个问题:“既然他们能在皇宫内大肆动土,说明齐衡肯定受皇上信任。”
要不然,哪个昏庸皇帝会允许在自己的家里专门造地下鬼城,来存放那些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嫌自己阳气多,命长吗?
辰钰懂了,问:“所以当朝谁最受宠?”
秦书站起来,往外走,闲淡道:“听说附近茶馆最近出了新茶,打折优惠。请你喝一杯呀。”
辰钰愣:“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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