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到达太庙。
皇上梁仁下了帝辇,进入太庙。待巫祝在露天的圆坛上开坛做法后,他亲手在香坛里插了三炷高香,之后在巫祝、贴身太监和大皇子的陪同下才进入庙内祈福。
随驾的侍卫大臣则等在外面。
梁仁对着面前高大的,渡了金身的佛祖拜了三拜,虔诚地说:“西天老祖,弟子法号乃仁慈,素来虔诚向佛,添香火、镀金身、斋戒、诵经,我无一落下,现如今亦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弟子已尽了俗世之责,将来亦会如此。还请佛祖,看在我积德行善,心怀苍生的份上,赐弟子长生不老之妙药,弟子必定会用余生报答恩赐。”
说完,梁仁摇晃签筒子,摇下三支,却都是:下下签!
他一下子面露惊惧,跪地俯首,声音颤栗恭敬地问道:“西天老祖,莫非,莫非弟子犯了什么大错?”
“是。你犯了大错!”一个空灵浑重的神来之音突然响起。
梁仁震惊了。
他不敢看佛祖,先是看了看身后的巫祝,却见巫祝面若呆鸡,双眼愣直地盯着虚空。他又看其他人,发现除了他自己,其他所有人都跟巫祝一个反应。
莫不是,莫不是佛祖将这些人的魂魄定住了?只留他一人问话?
如惊天霹雳劈头而下,这下梁仁顿悟了!
果真是佛祖显灵!
“佛......佛祖开恩!”梁仁死死低着头,仍是不敢抬头看佛颜,只道:“弟子,可又做错了什么事?”
“当然。你建造地下鬼城,收留那些鬼为祸人间。任用巫祝这种黄口小儿,干扰朝政。拟立大皇子这种痴呆儿为太子,更是为民间埋下隐患。这三罪,你可认?”
“我,我认!认!”梁仁连连点头,“佛祖想让弟子怎么做?”
“自然停止建造地下鬼城,立其他德才兼备的皇子为太子,废黜巫祝。你若心怀佛祖,我必能看到,不必任用巫祝这等小儿肆窥天机,反而给你招来祸灾。”
“是!”梁仁磕头答应,但突然想到:“可是,巫祝他.....曾算准有神兵助我.....”
“莫要多言。你只管找我的话去做便是。还有,今日你我之事,不可对第二个人说起。不然,你必有大灾,届时你必将受到百姓非议,朝野纷争不休。”
“是!弟子知道了!”
“...........”
“佛祖......佛祖?佛祖可还在?”叫了几声无应答,梁仁慢慢抬头瞄了一眼殿前——金身佛像还是那个金身佛像,没有变化,四周都很安静。
他再回头看其他人,也都恢复了正常。
他站起来,腿发软,差点摔倒。
巫祝一把扶住他,“皇上小心。”
梁仁想起方才佛祖的话,一下子甩开巫祝的手,指着他,低喝:“你,你这黄口小儿,妄想继续蒙骗朕!”
巫祝脸色大变,磕头:“皇上明查!您怎会突然如此说?”
“佛祖.......佛祖告诉我——”没说完,梁仁又突然想起佛祖说的,不能将此事告于第二人,急忙刹住了话头。
“佛祖?”巫祝俩兜着坏水的眼球滴溜一转,说:“皇上,您莫不是听错了?您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巫祝给您安排了一个绝美的节目,您绝对喜欢!”
梁仁皱眉:“什么节目?”
巫祝:“天女下凡!我前些日子开天眼,可是折了天寿,向天神请求派天女下凡在您回宫之日,给您舞仙乐一曲。届时,您会看到那天女凭空乍现!曼妙之极呀!”
好了伤疤忘了疼,梁仁显然听得上头了,眼睛顿时睁得贼大贼亮:“当真?!”
巫祝:“当真!皇上,您今天可能累了,产生了幻觉,佛祖哪会开口直接告诉您,天机不可泄露,那必定只能通过一些隐秘的天相来示意您呀!”
梁仁想了想,也有些迟疑了,“是吗?”
“是呀!”巫祝向殿外做了个请的手势,“皇上,我陪您出去,您容我慢慢跟您说。”
看着梁仁跟巫祝一同友好地出去的身影。
引在佛像身后的秦书:“..........白费了口舌。”
辰钰:“........催眠亦无用。”
秦书:“看来得来点劲儿大的。”
辰钰:“嗯?”
于是,那日回宫之夜,天女下凡下到一半,突然一阵飞沙走石起,天女又消失了。
巫祝做了一通无用的法也没能把消失的天女召唤回来。
有人高喊了一句:“上天降临的惩罚!”
梁仁大吃一惊,心里暗暗打鼓。
翌日,突然从民间传出来一篇《妖书案》,有言道:
皇上要立一个痴呆为皇子;并且任用神棍,终日沉迷连长生不老药,不理朝政;四处征兵,抓男丁,是为了建地下鬼城!
这消息一传出来,石破天惊,卷起一阵狂潮热议,很快传到朝堂上。
朝堂议论纷纷,拥护二皇子为太子的党派立马跳出来踩一脚大皇子,还有原本就反对建地下鬼城的官员也纷纷站了起来。
这股浪潮来得突然且汹涌,让梁仁又大吃一惊,越来越觉着这就是佛祖对他不听话而降下的惩罚!
他几乎一刻不敢多犹豫,立马下令停止建地下城,废黜巫祝,拟立二皇子为太子!
这道令一下发,他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晚,他身心疲惫地回到自己寝殿,刚走到偏殿,就发现一个坐着轮椅的人背对着他。
他立马皱眉,低喝“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朕的寝殿?来人!”
“................”无人应。
“来人!”
“来人!”
“来人!!”
连喊了三声来人却都无人应,梁仁一下子噎住了,因为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诡异,他心开始突突起来。来不及看坐在轮椅上的人是谁,他拔腿要跑。
但腿竟然动弹不了。
这时,轮椅慢慢转过来了。
当他看到那人的面貌时,一口气没提上来,吓得昏过去了。
“妖书案?”轮椅上的人没张嘴,用着尖细的腹音呢喃,“哼........500年前,妖书案后,我成了皇上;如今,皇位还是我的。我要统治这世间,万世不朽!”
——
小酒馆
两个人靠窗坐着。
外头的天上,月亮明亮几净,快要月圆了。
秦书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你的龙体是不是一点一点消失的?”
“是,也不是。”辰钰拿起瓷白的小酒壶,倒了一杯,说:“自古以来,人一直在追寻长生之术,却不知,百年一轮回乃自然之道,不可违背。
他们研究奇门遁甲之术,希望通过操纵风水命局来改变吉凶祸福,以此来趋利避害,企图逆天改命,延长寿命。甚至炼化所谓长生不老之丹药,以求永生。
而我便是那万物开源,自然之道。
所以他们逆天而行,就是与我作对。
这万年来,始终有人孜孜不倦地在寻求长生的路上跋涉犯险。所谓水滴还能石穿,绳线亦能断木,所以虽然自然的力量强大,但也架不住这世世代代的人于这上万年来对自然,或者说对我一点点的进行啃食剥削。
我的龙体缘何消失?
恐怕跟这些脱不开干系。
不过最大的原因,恐怕是龙脉被改动了,所以我才会在五百年前突然从地下长眠中苏醒,并且彼时龙体已消失,龙魂也飞了一魂。”
秦书点头,沉默了会,说:“若你龙体找回,想做什么?”
辰钰:“到处走走,见见世面。”
他原在地下长眠,对人间并无太多眷恋,可这段日子以来,他似乎发觉,尘世也挺有意思。
秦书只是点头,不说话,抿了口酒。
辰钰多少能察觉到什么,比如随时跟在后面的阴差,比如癸山丁向,比如鬼军,齐衡...........这些都要有人结束,而结束,必定要付出代价。
他知道,秦书留恋人世,舍不得。
辰钰握住他的手,拍了拍,温声说道:“别担心。”
秦书抽掉自己的手,仰头饮酒,淡淡道:“找回龙体之后,你给我好好活着,如果再丢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辰钰没回他。
转头看了看窗外,月亮被雾笼罩了。
他说:“十五月圆夜,是他出生的日子,是他500年前登上皇位的日子,也必定是他,幻想破灭,彻底死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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