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朝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还不是玉殇一人来的,还有一群和尚前来接驾,浩浩荡荡的一群,这次阵仗比上一次来接玉殇的还要声势浩大,但不像是来保护人的,更像送青夭去蹲牢。
这让他感觉十分不安,自感玉殇来接青夭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青夭也害怕,往向朝旁边站了站。
向朝低声道:“别怕,我陪你。”
青夭点头。
话未落音就有两个僧人过来道:“青施主这边请。”
分别将他们请向两个不同方向的小轿。而请青夭前去的那小轿旁有十来个武僧持棒在侧护持,一个个犹如怒目金刚那般凶。
青夭看得心里忐忑不太想去,下意识看向向朝,眼中有迷茫与惊慌。向朝冲他一笑,然后看向玉殇,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玉殇道:“去吧。”
青夭迟疑着过去,走到轿子前看到那些露出半边胳膊的壮和尚,明显害怕,又回头,依然看向向朝。
玉殇走到旁边给他掀起沉沉的帘子:“进去吧。”
下落的帘子遮避了青夭看向向朝的目光。向朝明显感觉到他巨大的抗拒,走过去:“我不上轿不行么?”
旁的和尚道:“女施主,路途遥远,还是上轿吧。”
好像他不上轿,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似地。
玉殇说:“我在这。”
向朝犹豫片刻,扭头回去,跟着指路僧人上了轿。
不多时起轿,这轿子帘子都是沉甸甸的,外面的风根本透不进来。
向朝撩起轿帘往外看,守在轿子旁边一个横眉怒目的僧人觉察到其视线,看了过来,向朝扫了他一眼,假装没看到。
这些抬轿之人道行高深,坐在轿中根本不知已在走动之中。
他们没有从闹市的大门进去,而是绕着墙走到偏门,此处偏避无人,横躺竖卧几尊佛像,前一片空地。似乎布了法阵,前方他们将青夭的轿子抬到这里,只一阵金光闪过,连人带轿子都不见了。
玉殇就在青夭身边,向朝倒也不太担心。
这时,那瞪着向朝看半天的僧人终于发话了:“女施主,看够了么?”
向朝看他一眼,无趣地关闭了帘子,感觉到被传送后,又打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无边的圆场。
今日南金寺并不多人,或者说这里才是真正的南金寺,而不是前面万人空巷的观赏区。
墙高府深,一座座大殿挨肩接蹱。
之前还感慨前方观赏区雄伟,其实只是缩小版,不及万一。
和尚又道:“女施主?”
向朝:“看看都不行吗?我是你们邀请过来,还是来坐牢的!”
偌大操练场许多僧人整齐划一地操练,喝声震天。看到来人立刻停下道佛号。这声音,普通修为的妖魔直接要被吓死。
庄肃多于禅意。过路僧人都是一幅面无表情的模样。
向朝看他们眉眼竟有一种他们长相一样的错觉,倒不是真长一样,鼻子是鼻子眼是眼,毫无波澜的脸庞,看多了就产生麻木感。
僧人给他们指了房,将向朝与青夭分别安排在相去甚远的不同院落。
向朝话有点多:“为何安排这么远?这边房屋明明这么多?我不能住他旁边吗?实在不行,我跟他挤一间房也可以的。”
青夭非常赞同地点头。
僧人比那两位国师造的木偶还没有感情:“不能,这是方丈安排的。”
“哪个方丈?”向朝指着玉殇:“他吗?”
那个僧人没说话了,只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便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向朝扭头看玉殇:“你是要将我们囚禁在这里?”
玉殇心不在焉捻他那佛珠:“你们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面对向朝不甚信任的目光,他又补充:“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又看青夭:“未时记得去吃饭,寺里一日两餐,去晚了就要饿到明日卯时。”
青夭:“哦。”
等到玉殇走后,他才反应过来:“啊?刚阿殇说每日只能吃两顿而已吗?”
向朝:“没事,到时你多吃点不就行了。实在不行就多拿留几个馒头,留着宵夜。”
青夭连连点头,然后非常可怜兮兮道:“没有肉吗?”
向朝忍不住一笑,摸摸鼻子:“恐怕没有。不过你是客人,应该会特别关照。”
青夭:“嗯嗯!”
“实在不行,我就给你出去买!”
“嗯嗯!还是向姑娘好!”
向朝先带着青夭走了一遍,认清了餐厅在哪里。
他们转到了一处一排排宫殿前方看到里面坐满了人,念着佛经敲着木鱼,时有钟声传出。
青夭忍不住好奇过去看。
只见殿中灯火明盛,点满长明灯。
中间一个硕大的佛像,站满了僧人,中间一个蒲团上跪着一个白色衣裳之人,披散着头发,不是玉殇又是谁。
他们似乎在进行一个庄肃而神圣的活动。
青夭看到一个老和尚拿着一柄小剃刀,伸向玉殇的头顶,惊得不顾一切的冲过去:“阿殇!”
他甫一跨进大殿,警钟大响,僧人齐齐睁开眼睛往这边看来。青夭正往里跨的步伐就这么一僵,众目睽睽之下慢慢缩了回去。
玉殇也回过头来,看到了他,抿紧了唇线:“没事,在外面等着吧。”
青夭:“哦。”
青夭站在门口,向朝陪他。
相较于上一次,这一次那些僧人似乎都没听到警钟似的。不是说那个警钟一响就是有妖魔鬼怪要进殿吗?
僧人念一条戒律就拿拇指精的烟在玉殇头顶点一道戒痕。
玉殇身体绷紧依然轻颤,等九个戒疤点完,他带着佛冠,披上袈裟,在佛香前诵经。
向朝有一阵恍惚,之前玉殇不是真和尚,现在他是了。
里面不停地念经,青夭头痛欲裂,又觉得天旋地暗,他摇摇晃晃的还想上去拉玉殇,向朝拉住了他:“好啦,你一天未吃,先去吃饭,没听他说吗?一天就两顿!”
不由分说拉青夭吃饭。
青夭道:“我要两碗粥。”
食堂僧人道:“一人只有一碗。”
青夭:“啊?为什么?”
那和尚看青夭一眼,他立刻禁若寒蝉。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白粥青菜。
厅堂很大,明亮宽阔。很多僧侣,却无一人说话,鸦雀无声。
青夭将筷子掉到地上吓得大惊失色,向朝轻笑道:“别怕。”俯身给他捡,这小孩真是太胆小了。
青夭吃了一口青菜,立刻瘪嘴,欲哭无泪,没有盐!
向朝将自己的餐碗推到青夭面前:“这个你也吃了吧。”
青夭怂怂道:“向姑娘?”
“我辟谷了,不饿。”
青夭立刻露出一个笑容,双眼发亮。
一碗稀粥,几条白菜,他三两口就吃完。青夭虽然看起来年少,但是身量就摆在那,跟向朝本相相比矮不了多少,高高瘦瘦的。加上上次救元郎元气大伤,急需补充肉食。
向朝道:“还吃不饱?”
青夭点点头。
向朝毫不意外,那粥稀得跟水有什么区别,青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他从怀里掏出肉。
青夭惊喜又怕:“但是他们说不能吃肉。”
向朝:“你又不是和尚。”
青夭双眼冒光:“啊,对哦!”
他拿在手里还是害怕:“但是……”
向朝:“我也吃,谁说全给你吃了?”
有人陪,青夭就没这么害怕,看着向朝又说:“向姑娘你真好。”
青夭吃着肉,却心不在焉:“他为什么要当和尚?”
“嗯?”
青夭看着漆黑的夜空:“他分明不是很高兴,为什么还要当和尚?”
这个问题也是向朝想问的。他看着青夭,现在这小孩终于知道什么是和尚了。反而没有了一开始的快乐。
玉殇来了。
他一颗光头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黄白袈裟明艳,宽大衣袖露出一点修长手指,指间缠着佛珠。
他本就俊美无铸,此刻刨光了头,露出修长纤美的颈脖,换上名贵袈裟,淡漠的神情搭上束叠整齐的明艳袈裟,给视角带来极大震撼,过分的端正,反而莫名有点勾人。
非常勾魂夺魄的一个和尚。
之前没发现他这么好看。
向朝盯着他袈裟看,那是金线缝的吧?还会闪闪发光,他艳羡不已,这一身,随便一件拿出去卖都是无价之宝。
看到他,青夭一下子变得拘谨,坐直了。或许是这寺庙庄肃气息所至,他不敢像以往嘻嘻哈哈。
玉殇走到他们跟前:“打扰了。”
向朝:“什么事?”
玉殇看了向朝一眼,目光落在青夭身上:“聊聊?”
青夭点了头,向朝就遁了,却没走远。
玉殇:“不必紧张,像以往一样就好。”
“哦。”青夭僵直的背稍一放松又绑紧,紧张地掰着手指。
玉殇看着他,最后没再说不要紧张的话,道:“怕吗?”
他们之间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生梳。
青夭:“还、还好。”
玉殇:“撒谎。”
青夭尴尬笑笑,在玉殇注视下讪讪道:“怕。”
随后很快低下头,他太怂了,他都要哭了。
玉殇轻声道:“我也怕。”
青夭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啊?”
玉殇冲他无奈一笑。
“你怕,为什么还要来这?” 青夭有些委屈,小声说:“我们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向朝走出一段路,看左右无人,又悄悄遁了回去,偷听他们说话。
这时屋顶两人说话没那么紧张了,青夭忽然掏出竹筒,笑着跟玉殇说:“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我来给你卜个卦吧。”
玉殇看着青夭抖动竹筒,忽然对青夭说:“不用算了,我不信命。”
青夭卜卦的动作戞然而止,良久轻轻说:“哦。”
很快他挠头挤着一个笑:“其实我也不信。”
玉殇将嘴角后撸直,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又主动出口道:“下午吃得好吗?”
“好。”
“向姑娘给你带了?”
青夭有点心虚:“啊,嗯。”
玉殇不咸不淡说了句:“他对你倒好。”
青夭忙道:“向姑娘对谁都好。”
玉殇坐在那里,坐得不是很直,微微陀了背看着远方出神。
青夭看了他又看,忍不住问:“阿殇。”
玉殇偏过头来,双眼平淡无波,眼神深邃。
青夭吓得一哆嗦,缩了缩脖子,还是咬牙问:“你以后都在这里吗?”
“嗯。”
青夭正要伤心,就听玉殇继续道:“你也是。”
他吓得差点从屋顶上掉下来,惊恐万分:“我、我也?为、为什么?”
青夭:“我我我是说……说好的跟阿秋哥开的店还没开呢?”
他还斗志满满,不想当死板的和尚。不想一日三餐吃稀粥淡菜,没有肉吃。
而且,他不喜欢这里的人,都很凶,对他一点都不友善。
玉殇看着他轻叹一声,很轻地说:“以后,我们会出去的。”
似乎觉得自己语气太轻没说服力,他又偏头道:“相信我,不会害你的。”
青夭对上玉殇目光,他格外信任这个人,重重点头:“嗯!”
玉殇站起身来:“今晚早点睡。”
青夭:“好。”
看他们走后,向朝摩挲着下颌思索刚才玉殇所说的几句话。
所以玉殇是要当和尚,拉上青夭陪他蹲牢?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向朝夜探南金寺,但哪都有人把守,那些人请他早点回去休息,天黑不要出房。
向朝夜里辗转反侧,这钟鸣念经声无一不折腾着他。
他自认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甚至似乎还没有杀过谁?虽然他想杀,但最后面动手的不是他。
但听这声音就感觉头疼欲裂,感觉随时要被超度得原地飞升。
或者那些邪魔外道,就是因为受不了他们的念经声,所以才飞升的吧。
向朝索性坐了起来,心里面烦躁不安到了极点,一掀被子下了床。
他感觉这个寺庙有古怪,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这古怪感从何而来。
不可能呆呆的坐在房里,任由宰割。他们越是不让做的事情,越是要去探个究竟。
他们口中的方丈应该是玉殇,但是为何玉殇更像是那个处处被挟制之人?
向朝想起之前在幻境里面见到的老方丈的居所。
他不知道那具体是何处,凭着模糊的记忆在寺庙里搜索,忽然看到一道身影,那不正是玉殇师兄元止大师吗?大半夜不睡觉这是要去哪?
向朝悄然跟上。
元止越走越偏,向朝担心被发现,走得有点距离,终于拐入一片竹林后不见了人,又走一段路,前方一排比较低矮的房屋,没有灯光。
竹林后就这么一条人,人应该就是此处不见的。
向朝蹑手蹑脚靠近,进了几道门,忽觉熟悉,没错,这里就是玉殇临危受命的地方。
他正要走向之前青夭进而不得的那屋,这时,元止大师的声音从屋中传来:“师尊。”
向朝一惊,方丈不是死了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就怕你那个师弟会心慈手软呀。”
元止的声音:“师弟,应该不是如此不识体统之人。”
向朝皱了皱眉,他听出了其中一个是元止大师的声音,那他叫师尊,难道另外一个是老方丈?可是那个老方丈不是死了吗?
原来这一切都是这个老方丈安排的,他想干什么?想将青夭当妖魔鬼怪那般除了?
他心绪大乱,差点慌了神,元止从里面出来时,他急急隐身躲藏,眼睁睁看着元止进了一个藏经阁才停下来,已满头大汗,唇色泛白。
向朝抹了一把汗,这位大师修为不浅!
向朝看到元止从藏经阁离开后,跟了入去,四处翻找,终于翻到一本可疑的书。那本书被翻动的痕迹那么明显,难道元止大师是故意引他来的?
向朝只觉得好乱,一头雾水,真相可能就在眼前了。他紧张地捧着书,那书无皮无面,中间夹着一页纸,纸陈旧,手写的字清雅飘逸。看着像谁的笔记,上面记载着一件事。
上面说当世上有大灾难的时候,若有天生异象,比如树木暴涨,那么那一带定有灵体出现,取其血肉能活死人肉白骨。
但每取一分灵气,魔气便涨三分。
看到这里向朝立刻能明白青夭身份了,他就是那灵体,不然怎么割肉就能救人!
灵体是阴阳体,阳耗尽,只剩下阴,届时青夭将不再是人,会坠魔,阳的那一部分,救了人,还练成了佛珠。一百零八一佛珠佛法大成,届时会抽尽青夭身上所有的阳气。
魔气冲天那一瞬间,灵气暴涨,届时复活什么东西都有可能。
向朝颤抖着手,继续看。
五百年前,南普山忽然封山,南边血流成河,右边树木疯长。
这其间有一个小山村,一个婴孩出生,村中人将其视为怪婴,我游历至此,看到他时已然十岁,我将他带回来,取名青夭。
然后这纸就没有了,应是被撕了。
他知道,他好像知道了所有!青夭有危险!玉殇的师尊,才方丈是真的死了!所以他们想逼死青夭复活重生。这些人早就知道青夭了吧,早早就设局陷害青夭,就是为了达到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青夭说他来过玉殇家那坟地,却不是跟玉殇去的!说不定青夭初见玉殇就是刚从那里逃出去的。
玉殇父母跟老方丈早有勾结!
向朝不敢多想,立刻往青夭居所跑去,门本就是开着的,床单整齐,空中无人!
向朝大愕:“青夭?”
他再也顾不得肃静,四处跑四处大喊,没几步撞到玉殇,捉住就吼:“青夭呢?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到底在哪里?”
玉殇脸上也有焦色:“不知道我也在找。”
向朝二话没说,一拳砸向他:“你他妈口口声声说的保护他,就是这样保护他的,让他在这个地方跟着谁走了,不知道被带到哪里!我不信你不知道,觊觎他的人就是你们寺里面的人!”
向朝这一拳砸下去力道之大,他一闪不闪,嘴角都渗出了血。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跟我来!”
南普山是什么时候灭的了咧?是500年前还是800年前来着?我忘记了。不过这不重要。
来捋一下时间线:
1000年前月娇娘死。
500年前南普山灭。
25年前国师离京。
向朝遇到元郎的时候是17岁,现在考了几次试来着,四次?那就过了三年,他现在才20岁。
王爷的年龄我老记错,也就是说国师离京的那一年,我可能记错了。
反正前面也说了,王爷跟顾王勉出世的时候,国师离京。
都写到这里了,有人能猜出一点点,这个故事写什么吗?
结合一下乾跟月娇娘,再结合一下青夭。真相呼之欲出!当然,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
哇,我更这文时就很兴奋,亲妈眼觉得故事不是挺有趣的吗?应该没怎么有人这样写小说的吧?写得这么菜……哈哈。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有人看我就很开心!有人跟我一样喜欢那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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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一百零八粒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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