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门那间简陋出租屋的窗外,天色刚刚泛起鱼肚白。苏晚在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夜后,终于抵挡不住疲惫,蜷缩在狭窄的单人床上沉沉睡去,怀中还紧紧抱着那个装着她全部希望的铁皮盒子。而几百公里外的寿江,属于苏家的“风暴”,才刚刚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达到顶点。
(起:失败的报告)
苏家别墅,书房。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紧闭,将晨曦彻底隔绝在外。水晶吊灯散发着冰冷刺目的光,照亮了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雪茄烟雾,以及弥漫其间的、几乎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苏建国穿着一身丝质睡袍,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红木书桌前。他的背影如同绷紧的弓弦,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即将爆发的可怕力量。地上,一只昂贵的景德镇瓷杯已经粉身碎骨,褐色的茶渍和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王保镖和另一个参与车站抓捕的矮个子保镖,垂着头,像两尊即将接受审判的石像,站在书房中央,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身上还带着在车站被围观群众推搡留下的狼狈,以及任务失败后的惶恐。
“所以,”苏建国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渗人的寒意,“你们两个人,在车站,众目睽睽之下,让一个刚满十八岁、手无寸铁的黄毛丫头,就这么……跑了?”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翻滚着骇人的风暴。他的视线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两个保镖的脸。
王保镖喉结滚动了一下,硬着头皮解释:“苏总,我们……我们本来已经抓住她了!就在检票口!可是那丫头……那丫头太狡猾了!她突然大喊抢孩子,引起了混乱,我们被不明真相的群众给围住了,还……还招来了警察盘问……等我们脱身,车已经开走了……”
“抢孩子?”苏建国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荒谬和极致的愤怒,“她倒是会演!你们呢?两个大男人,被一个丫头片子耍得团团转!废物!全都是废物!”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最后一个“废物”几乎是咆哮而出,震得书桌上的文件都微微发颤。他猛地一掌拍在坚硬的红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我养着你们有什么用?!连个人都看不住!抓不回来!”
(承:雷霆震怒与深藏的厌恶)
暴怒如同火山喷发,无法遏制。苏建国抓起书桌上一个沉重的玉石镇纸,想也不想就朝着王保镖砸了过去!王保镖不敢躲,镇纸擦着他的耳畔飞过,狠狠砸在背后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墙面顿时出现一个浅坑。
“她带走了什么?说!”苏建国喘着粗气,双眼赤红。
矮个子保镖战战兢兢地补充:“我们……我们查过了,她房间里那个存钱的铁盒子不见了,还有她的身份证……应该是……早就计划好的……”
“钱?她哪儿来的钱?!”苏建国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是了……是了……那些年她偷偷跑去打工赚的……哼,真是翅膀硬了!早就存了反骨!”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暴怒雄狮,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睡袍的下摆带起凌厉的风声。
“濠门……濠门……”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地名,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是去找那个姓林的小子了?好啊,真好!我苏建国的女儿,为了个穷小子,离家出走!传出去,我苏家的脸往哪儿搁?!”
然而,与这纯粹的、关乎面子和权威受损的愤怒不同,一种更深沉、更扭曲的厌恶,如同毒藤般从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缠绕上来,让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和……残忍。
这不仅仅是一次叛逆的出逃。这更像是一个印证,一个他埋藏心底多年的、肮脏而恐惧的预言的应验!
(闪回)
·十六年前,苏晚刚满月。一个据说颇有名气的游方算命先生,被笃信风水的苏建国请到家中。那干瘦的老者抱着襁褓中的苏晚,看了半晌她的面相和手纹,眉头越皱越紧,最终摇头叹息,对当时还满怀期待的苏建国低语:“苏老板,恕我直言,此女命格……颇为奇特。眉宇间隐带孤煞,命中克亲,六亲缘分浅薄,乃是……孤星照命之相。留在身边,恐对家运、亲缘不利啊……”*
·当时苏建国并未完全尽信,但“克亲”、“孤星照命”这几个字,却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随着时间推移,他生意上几次莫名的波折,父母相继病逝(尽管是年老体衰),甚至他与妻子李秀英关系的日益冷淡……所有这些不如意,都被他潜意识里归咎于这个“命不好”的女儿。她越是沉默乖巧,他越是觉得她那双清澈的眼睛背后,藏着不祥。那份源自封建迷信的厌恶与恐惧,与重男轻女的观念交织,成了他长期虐待苏晚最深层次、最不可告人的动机。*
(闪回结束)
(转:迁怒与部署)
“克亲……六亲不靠……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天生就是来克我的!”苏建国低声咆哮,像是在说服自己,将所有的失败和不如意都找到一个完美的宣泄口,“她一走,倒是干净了!免得坏了我们苏家的风水!”
这番荒谬的言论,让两个保镖都听得心头一寒,将头垂得更低。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李秀英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新沏的参茶,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和惶恐。
“建国,消消气,喝点茶……”她试图缓和气氛。
“滚!”
回应她的,是苏建国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怒吼,以及一个迎面飞来的烟灰缸!
李秀英吓得尖叫一声,手中的托盘脱手,参茶和瓷器摔在地上,又是一片狼藉。她脸色煞白,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却不敢哭出声,只是捂着嘴,瑟瑟发抖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苏建国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摔走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两个保镖身上,眼神恢复了商人的冷酷和算计。
“她以为跑到濠门就没事了?天真!”他冷笑一声,“给我查!动用一切关系,给我查清楚她在濠门的具体位置!那个姓林的小子,叫什么?林哲?在濠门大学是吧?也给我查!”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内部电话,快速拨了几个号码,语气不容置疑:
“老张,是我。帮我联系濠门那边道上的朋友,对,找几个人,帮我‘请’个人回来……价钱好说。资料我稍后让保镖给你送去。”
挂了电话,他盯着王保镖,一字一句地命令:“你们两个,戴罪立功。准备一下,马上带人去濠门!配合那边的人,给我把她‘请’回来!记住,是‘请’!我要活的,完好无损的!苏家的脸,不能丢得更彻底了!”
“是!苏总!”两个保镖如蒙大赦,连忙躬身应下,快步退出了令人窒息的书房。
(合:未散的阴云与遥远的危机)
书房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苏建国粗重的喘息声。他走到窗边,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
外面,天已大亮,阳光灿烂。苏家花园里的名贵花草沐浴在晨光中,生机勃勃。
但这光明,却照不进苏建国阴鸷的内心。他看着窗外,眼神冰冷而坚定。
“苏晚……”他喃喃自语,声音里不再有愤怒,只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势在必得的掌控欲,“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你是我的女儿,生死都是我苏家的人!你这颗‘孤星’,就算要陨落,也得由我来决定落在哪里!”
他拿起手机,翻到一个没有存储姓名、却牢记于心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目标已抵濠门,身份资料稍后传送。不惜代价,尽快锁定。”
点击,发送。
阳光下的濠门,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刚刚获得片刻安宁的苏晚,并不知道,一张由愤怒、偏见和掌控欲编织而成的无形巨网,正伴随着黎明,悄然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急速撒来。
命运的阴影,从未真正远离。而她与林哲在濠门看似平静的新生活,从这一刻起,注定要面对来自过去的、更加凶猛和不可预测的风暴。
它不仅仅是一个故事,更是一曲献给所有在命运洪流中不屈不挠、向光而生的女性的赞歌。献给所有在逆境中挣扎、不曾放弃希望的灵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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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父亲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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